雾霭沉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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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青青此时刚吃过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正要睡着,忽然耳边就传来一声巨响。她受惊的抬起头,就见两个老妈子进了门来,二话没说,掀开她的被,随便披了件外衣就把她拽下床来,推推搡搡就把她哄出了院子。此时外面还有路过的几个丫鬟小厮,看到这情景,都站住了脚。
平日里一袭白衣的俏丽青青,如今披头散发、满面病容,深秋时分,只披了件单薄小衣,真是可怜可叹。两三个丫鬟心中不忍,正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青青披上,就见周妈竟紧随其后走出来,吓得不敢再动,只得在一旁怜悯的看着。
周妈将青青枕边散落的几件衣服潦草的包在包袱里,扔垃圾一样的甩在青青脸上,同时骂道:“不要脸的妖精,天天打扮成荡、妇的模样,给谁看?”一边骂着,一边让那两个老妈子架起青青,随后道,“给我把这妖精拖到柴房里去,想与那贱奴亲热,我就给你个机会!”
青青被周妈这么一骂,周围又有人看着,身上连个像样的衣裳也没有,羞愤难当,低下头就哭了起来。两旁的老妈子钳住她的胳膊,又推又拽的就把她带走了,周妈一面撇嘴看着他们走远,一面对围观的那几个丫鬟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谁若像她这么轻狂不要脸,就是这个下场——王爷的丫鬟又怎样,还不是被王爷亲自赶了出来?日后你们这几个,也给我收敛着点!”
几个丫鬟恭谨的点头,但心下,谁不知是因周妈嫉妒青青初来乍到就成了王爷身边的大丫鬟,早是嫉妒已久,如今正抓了这么个把柄,想必一定要治死她了!她们哪里知道其中的缘故,只可怜青青爱上不该爱的人,惹了不该惹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可见那艳阳果然是个灾星!
转眼间便到了夜晚掌灯时分,被吊起来用鞭子打了一下午、已是鲜血淋漓的艳阳方才被放下来,忍着痛,拿出香儿留给他的药,正要找水给自己煎了吃,忽见两个小厮朝他跑过来。这两个小厮好生面熟,他想了一阵,方才忆起,这不是他捻麻那天,一起要他“伺候”的那两个小兄弟么?
“你这贱奴,一下午都死到哪儿去了?”其中一个小厮见了艳阳便骂。
“下奴……在刑房受罚……”艳阳答道,不知这二人什么来意,便先把手里的药锅放好,免得他二人若打自己,殃及那药锅。这是他为奴生涯里最珍贵的东西,倘若打坏了,日后便连个煎药的东西都没了。
“难怪如此!”另一个小厮道,这才在灯笼下看清艳阳衣服上那血迹斑斑,便问,“你这蠢奴隶,看你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受罚了——今日下午,王爷因青青和你发了怒,所以才罚了你!”
“因为……青青?”艳阳此时已听得一头雾水,他今天下午受罚,依然是严刑拷打,赖总管并未提及他是因青青受罚,这……到底怎么回事?
“下午就见周妈把她赶到柴房去了,琥珀姐姐去求王爷,也不知赖总管说了什么,王爷竟对琥珀姐姐发了怒,要青青自生自灭去,还要狠狠打你一顿。”小厮连珠炮一般的对艳阳说,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拍手的,索性一把拉住艳阳带着他就走,同时又急匆匆道,“完了完了,看来周妈真是要治死青青,故意来了个欺上瞒下的狠招,真要把她留在柴房不管死活了!”
“你这贱奴果真是个木头,今日下午挨了打也不想为什么!”另一个小厮道,也不管艳阳痛不痛,随着他兄弟一起推搡着他,催他脚步快些,三人一同朝柴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赶工之作,一气呵成,没能查虫,欢迎捉虫~~~和朋友聊天聊得险些忘记时间鸟,失职失职~~
艳阳和青青这回都惨了,老萧被谗言蛊惑了,雪夜和香儿还啥都不知道在柱国府甜蜜过日子呢~~
and;《天下第一庄》还没有发,等到这个故事完结了,链接自会发上来滴~~嘻嘻
苦命鸳鸯相探望,艳阳愧对夏青青
却说青青白日里受了周妈的一同羞辱,又羞又愤,身上还有病,被扔到柴房后,哭了一下午,如今烧得越发高了起来。昏昏沉沉间,听到柴房的门被打开,她勉强睁开眼,原以为是琥珀又来看她,然而等那脚步声走到跟前,她方才看清,所来之人竟是艳阳!
她万万也没料到是艳阳来看她,一时间心中又是喜悦、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又是悲苦,因正在发烧而又没水喝,她那银铃般的嗓子早已哑了,挣扎许久,方才扯着肿痛的喉咙,嘶哑了声音对艳阳道:“你快走,让他人发现了,你我都要死了。”
艳阳见她已烧得连话也说不出,又见她双颊已烧得通红,可见病得不轻,他四下在柴房里寻了一遍,方才看到墙角小几上有一壶一碗。他拎起壶,却见里面只剩一浅底的凉水,虽不够喝,倒也能润嗓,他便将水全倒入碗中,为青青端至跟前。
“先喝些水吧。”艳阳对她道,伸手揽住她的背,将她半搂半扶着搀起来,一手端了碗,递到她的唇边,见她面带羞涩、尴尬紧张的模样,便轻声道,“如今既已认了,我照顾你,已是情理之中,姑娘还请自在。”
青青闻言抬起眼来,正对上艳阳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她从未离一个男子如此亲近,也从未离艳阳如此亲近。艳阳这漂亮的杏眼,这精致的容貌,以及……这一身的伤、这被抽打破烂的衣裳,她从未看得如此真切……还有,还有这初次体验的,来自一个男人的异性碰触,这般真切,这般强烈……那有力的手臂扶着她的肩背,让她蓦然便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与踏实,甚而还有,懵懂初开的某种惬意与安心。她如今正病得体弱无力,被艳阳半搂着,头也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的心跳,她忽而倍感恍惚,仿佛……仿佛这些日子颠沛的苦,因靠在这胸膛上、因被这手臂搂住,便终于安稳,便终于能歇口气一般。
少女初开情窦,就因艳阳这一个体贴的动作,愈发绽放。
艳阳见她迟迟没有喝水,以为她还是难堪窘迫,便将水碗暂放在一旁,正欲松开她,让她自行靠着墙壁自在些。
然而,他的胳膊正欲从她身上抽离,胸口的衣衫忽而被她拽紧,同时听得她那极低、却极清晰地一声:“不……”
他垂下眼来,她看了他一眼,也垂了眼睛,微微侧过头去,紧拽他衣衫的手,略松懈了些,却并未全松开。艳阳见状,心下忽而明白了些,看着那只停留在自己胸前的手,他的脸颊骤然竟有些发热,他抿了抿嘴,伸手复而把水碗端来,对青青道:“快把水喝了吧。”
青青点了点头,在艳阳的扶持下喝光了碗中那一丁点的水。
随后,艳阳扶着她重新躺好,为她将身上那张烂棉被盖好,并问道:“王爷素来不对丫鬟动怒,如今这又是为何?是否是周妈说了什么话?”
青青闻言,点了点头,泪也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今日中午,周妈便把我赶到此处,待到下午琥珀姐姐向王爷求情时,却……”她说到此处,顿时难以启齿、满面羞红,心中愈发委屈痛苦,泪愈发紧的落了下来,“周妈却对王爷说……说我已……将身子给了你,王爷当下便怒不可遏……”
青青这番话,于艳阳听来,不啻于雷霆贯耳,端得惊得他身子一震,手中的破碗也在地上摔为两半。他本以为,周妈对青青的刻薄,不过是误会她与他有私情,他本以为事情只是误会叠加误会,可没料到,为何周妈竟要信口雌黄、诬陷青青?但他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许多。毕竟王府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奴仆之间的等级严格与宫廷相差无几,青青是因琥珀开口才当了大丫鬟,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周妈在王府多年方才混得一个丫鬟首领,如今青青毕竟不能服众,她因妒生恨,自也情理之中。
“我不曾想……周妈竟如此毒辣。”艳阳对青青道,垂下眼去,不忍多看她因高热而通红的面颊,毕竟她这番苦楚,到底皆因他而起,如今看来,怎让他不心生愧疚、难以释怀?
青青闻言,不觉一丝苦笑,神情凄楚绝望,对艳阳道:“我也知周妈素来看不惯我,自我入府以来,对她尊敬有加、不曾有过任何怠慢,本以为她终究能……”她说到此处,咳嗽了一阵,咽了咽干涩疼痛的喉咙,停顿片刻,复又道,“不曾想,原来我……都白费了。”
“切莫这样说,尊重他人本是美德,不可因一人之过而全盘否决,”艳阳对青青道,一个柔弱女子,却与他一同承担罪孽之苦,直教他愧悔难当,心中实在放不下这罪恶,复又对她道歉道,“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自私愚钝,未能考虑周全,只顾让你早日离开王府,却不曾想,你到底还是受了委屈。”
青青听闻艳阳这一席话,眼睑低垂了下来,此时此刻,她方才理解艳阳的用意。原来,他是想让她早日被赶出去,早点脱离苦海,早点有个自由之身——在她还只会哭着哀求赖总管与周妈时,他就已为她做出了这样美好体贴的打算。她想到此处,微微抿了抿嘴儿,依然低垂着眼,对艳阳轻声道:“你所做一切,皆为公主,我明白的。”
她说罢此话,抬眼来看艳阳,艳阳却低下头去,并未与她对视。【 ﹕。qisuu。】
青青沉默了片刻,嘴角略有了些许笑意,复又对艳阳道:“刘大哥想必与公主也有过一番深切情谊,故而心中时刻都不忘公主,可如今……竟也为我想得如此周到,我如此卑微,却能与公主一起……受到你的关切,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她说到此处,眼波环顾柴房四周,想起今日周妈对她的污秽责骂,心中一痛,方还笑着,如今却又落下泪来,“只是,若早知担此轻、贱虚名,我当初就与你……”
“青青!”艳阳听她越说似乎越糊涂,赶忙打住了她。
青青见他叫停自己,便也不再说下去,只深深叹息一声,别过头去躺着,面朝墙壁,泪如泉涌。一时之间,屋内寂静万分,独有她抽噎之声,听来让人心碎。
不知是他想多了,还是确实如此,艳阳依稀总觉得,青青所说之话是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悲观,反复她已万念俱灰、认定了一死了之一般,连平日不像她能说的话,此刻也一并说了。而这一番话,又是何等让艳阳锥心刺骨的痛,远比他身上的伤要痛千万倍——他是多么希望,青青能怨他、怪他、恨他,毕竟是他牵连了她,是他惹她无辜受苦,哪怕她只说一句埋怨的话也好啊!可这傻姑娘,为何却不曾埋怨他一句,明知他为了香儿而带害了她,却还说什么荣幸,明知他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却还要说当初就该与他如何的傻话?她这是在表心迹、诉衷肠?还是感到人之将死、要说些未竟的话,方才罢休?
就在此时,一直在外为他二人望风的两个小厮走了进来,对艳阳道:“掌灯了,快走吧,过阵子就要锁院门,当心你两个被看到,咱们四个可就得一起死了!”
艳阳点了点头,复又看向病重的青青,对她沉声道:“你且放宽心,不论如何——哪怕是面见王爷,我也定要让你出去,还你自由之身。”
“不……”青青一听艳阳要面见王爷,哪里肯依,立即拽住他的手摇头。
“哎呀,快走吧!”其中一个小厮不耐烦的拉扯着艳阳。
艳阳见青青这副模样,虽然不忍,但还是狠心甩掉她的手,不再与她过多罗嗦,随着那两个小厮趁夜离开了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