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王爷-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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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修儒闭着眼睛,听见那长枪放在书案上的轻响,听见脚步声靠近停在床沿,直至床沿一陷,一片阴影遮蔽了眼皮下仅剩不多的光亮,他才是避无可避的睁开了眼来。
皇帝显然是知道他醒来了,见他睁眼并不意外,只是问道:“修儒,若是朕做错了事,你会恨朕吗。”
岑修儒虽读不懂他脸上的悲悯,却是见不得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忙道:“不会。”
“……为什么?”
皇帝感到不安,因为对方甚至没有问,那是一件关于什么的错事。
“就是不会。”若是能恨,往事历历在目,可以恨一辈子。可就是神使鬼差,恨不起来。命中注定。
皇帝被逗得苦楚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俯身吻上他的眼睛,呢喃道:“对朕来说,最大的幸事就是没有错过你。”
举止太亲昵,口吻太深情,岑修儒轻而易举的被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考试周更得慢了。T V T。。。。
还有上一章留言说答应啊答应啊的妹子们,节操捡一捡好吗。。!!
小王爷表示刘将军心太硬,差评。
正文 40第三十三章
由于此番回京刘将军已不再是御前大将军,一直在宫中深居简出的岑修儒一直没有再遇上;倒也避免了许多尴尬。听闻河南一带已造势;好在此番撤兵的及时,调兵回防并不成问题。尽管岑修儒担心淮阳王府;但也晓得如今形势不便通书信。
调回京中的大军马上便又要离京;这一回,刘将军已是主将。
云朝与边境素来少有争端,兵马已是久未操练;此次南方一役便显露了不少问题。皇帝的神色中总隐隐有些担心。
明明只长他一岁,皇帝却已承受了他决承受不了的权力与压力;岑修儒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抚平他眉间的忧虑的耸起。
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转,即便想要好好学骑马;却也没有体力跑上几圈。一有空他便去同太后一起修禅念佛,望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这日还走在去太后寝宫的路上,忽然见前面熟悉的身影走来,定神看了看,才见那是刘将军,一袭白底黑边的缎子,腰间挂着配件。
狭路相逢,岑修儒好生尴尬,脚步放慢了下来,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
刘将军也是看见了他,似乎也是觉得不自在,他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冷静的目光审视着他。
“刘将军,这是从哪来。”最终,还是岑修儒硬着头皮岔开了话题。
刘将军脸上却没有什么尴尬神色,只是平静道:“即将要离京去河南,故而来与皇太后辞行。”
“何时启程?”
“三日后启程。”
话题便这么断在了此处,岑修儒正要以一句礼貌的祝福结束对话,刘吟却兀得开口了:“河南一带如今起兵意图谋反,建丰侯近来与府中可有通信。”
岑修儒一怔,说到通信,便不禁想起了母妃最后写来的那一封信,信上说她重病,虽说字体娟秀工整,重病在床之事不像是真的,但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安。
“………入住宫中已有数月,皇上说未免打草惊蛇,因而不便与淮阳王府通信。”
“……”
说道这里,岑修儒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期待的抬头道:“对了,刘将军此番去河南,若是见到父王母妃安好,能不能劳烦将军抽空写封信来。”
果然。刘吟皱起眉来。他的猜想并没有错,岑修儒仍不知道淮阳王出事。
岑修儒见刘吟不说话,今日格外的沉默寡言,心里又是记起了那日的不欢而散。他并未多想,只是觉得刘将军同他一样,一定是觉得不自在。于是岑修儒笑了笑,带着歉意道:“瞧我,刘将军到时征兵打仗,哪会有空呢。将军不必在意,就当我糊涂了。”
刘吟微微握拳,闭目半晌,突然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皇上怎么说,你便怎么信吗?”
“嗯?”
“有些事,还是自己去确认一下来得好。”
什么事?确认什么事?岑修儒第一反应是皇帝对他的感情,而后迟钝的脑子才突然记起那天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封密信。那个“淮”字。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刘将军,却见他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了。可眉目中的不忍,却与那天皇帝眼中的悲悯,如此相似。
有些事,还是自己去确认一下来得好。岑修儒心下大乱,却觉得这句话是绝对没错的,不再看刘将军,他转身就往御书房跑。刘吟想喊住他,却又喉咙一堵。
他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也许他应该用一种更和缓的方式,来告诉他这现实。但他只确认一件事,无论过程怎样,方式如何,岑修儒必须知道这件事。
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皇帝并不在御书房,但值守的太监早已明白岑修儒与皇帝的关系,因而并没有拦着。
岑修儒绕过屏风,冲到书案前,在那些复杂的地图与公文中翻找那天见过的密信。可时隔数月,那密信,早已是不在那里了。他沮丧的在塌上一坐,环顾御书房内的摆设,又冲向了摆满了奏章的书架。终于,在书架的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樟木所制的大箱子。一打开便是各种层层叠叠的信件,皇帝待自己的事物一向分门别类,一丝不苟,岑修儒几乎可以肯定,那密信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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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京郊清点了兵马,又与莫将军协商了此番的打算,本想回寝殿休息,回到宫中便听秦公公说岑修儒在御书房。皇帝当他是又想到什么法子来献殷勤,低头就笑了出来,不得不,说岑修儒每次带东西来那欣喜的神情真是谄媚到可爱。
于是皇帝带着些期待,半路改道,去了御书房。
一推开房门,见到的便是乱糟糟的书案和书架,一向喜干净的他心下已有些不悦,视线在房中环了一圈,见到跪坐在书架下的身影,皇帝才不由有些紧张。
岑修儒也是一惊,手上虽藏着信笺,脸上却已将他彻底出卖,尽管咬紧了下唇,一颗颗泪还是断了线掉了下来。
回想这些时日的欢愉,内心却愈发愧疚。居丧不言乐。祭事不言凶。而他却一无所知,沉浸在皇帝因为同情而给的温柔之中。
他哪配为人子?
皇帝心知他已看到了密信,心里自责没能找个好时机委婉告诉,也知这消息对他来讲是如何晴天霹雳,本想上前扶他,宽慰几句,不料被哭红眼的岑修儒发狠一把推开了。
“你是个骗子!”
“……?”皇帝的脾气本就不温顺,被这一推,哪里还有安慰人的念头,火气立刻上来了,“你再说一次。”
“你是骗子!你说你并不知河南形势,说不让我回乡是不让我涉险!你说你不惜调回重兵也要保父王母妃安全,你还……你还……”还隐瞒死讯,故作温柔,让他误以为感情得到回应,痴态尽出,傻的可笑。但岑修儒未能说出口,已是泣不成声。
“……”那日留下岑修儒时,他确不知河南形势;他说调回重兵是为安内,何曾说过为保淮阳王府,况且,按照信程算,淮阳王的死期已是小半月之前,淮阳王的死事出突然,他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无力回天。
皇帝哪里曾受过这等冤枉,脑子里一下便被火气冲满,口不择言喝道:“擅自翻看密件,你可知你犯的是死罪!”
“那臣领死便是!”
嗓子有些沙的岑修儒用从未有过的音量顶了回去,皇帝讶异的几乎倒吸一口气。
“皇上一直便不愿臣留在世上,又何必一直以来惺惺作态。虚伪!骗子!”
这话简直像个硕大的黑锅一样当头砸下,皇帝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子,手脚发冷,指着岑修儒道:“你再说一次?!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岑修儒却是不再说话了,扶着书案站起来,擦了擦遮挡视线的泪水,突然将书案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搂,就抱着冲出去了。
见他突然往外跑,皇帝回身想拉住他,却没有追到一片衣角,瞬间仿佛心里被抽走了什么,气得肝胆俱裂。
“站住!”
岑修儒自是不会站住,候在御书房外的秦公公早已是听见了屋内的争端,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将他拦了下来。岑修儒是个文人,此时又带着病,气力并不算大,此时却是像个犟牛一般,顶的两个抓着他的护卫几乎站不稳。岑修儒搁浅像垂死的鱼一般疯狂的挣扎了一阵子,终于气力耗尽,双膝发软,瘫在了那里。
皇帝疾步走了出来,怒目而视,他一时无法梳理心里那压抑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见岑修儒怀里那笔山砚台杂七杂八的东西,愤怒的感觉来得既熟悉,又遥远,让他早把争端的初衷给抛到脑后了。
走到岑修儒跟前,对着那垂下抽泣的脑袋,皇帝扬手就是一巴掌,岑修儒一声不吭,却是打得他手心发麻,不禁皱起眉来。
“给朕把东西放回去,拉下去笞刑三十!”
说罢,哼了一声,也不愿多看一眼,皇帝用力甩袖便走。
秦公公一惊,欲言又止。
还待要劝,皇帝却已是远去,只好回过身来,见宫女们已将岑修儒怀里的东西一一取走送回御书房。秦公公只能眼神示意两个护卫,无奈道:“带建丰侯去领鞭子。”
四年间岑修儒虽是没少受欺压,但以前先皇照顾之下,这么真刀真枪的对他动刑还是没有过。被带到刑房时他只是觉得有些阴冷,心里仍悲伤着便没有太过害怕,可随着手脚被捆在木桩上,一鞭子下来,岑修儒才是知道了什么叫痛。
沾了水的鞭子柔韧有劲,抽在完好的皮肤上霎时火辣辣的疼。
他痛呼出声,疼得浑身发抖,却被牢牢的捆在刑架上,避不得分毫。每一次挥下鞭子的破风之音之后便是一阵剧痛,被抽到的地方皮开肉绽,仿佛火灼般。
岑修儒哭喊,每一鞭子都抽得他疼得连颤。
疼得无法思考。却反反复复的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
回想当年,在王府时,他也是父王母妃的掌中宝心头肉。想到父亲那故作严厉,实则俏皮的脸,岑修儒的眼泪又是决了堤。
他也知道父亲的死不是皇帝的错,可随着每一鞭子下来,心中的阴霾却是逐渐蔓延,遮蔽了他心里对那人的憧憬和向往。
原本还在抽抽噎噎的他,几鞭子下来,一个吃痛便不慎咬破了舌头,满口腥甜,他痛得连意识都快要模糊,突然脑海里响起一句话。
建丰侯可担心过,自己有一天就这么死在皇帝手里?
像嘲讽一般,这句话反反复复的,随着每一次鞭子的落下,刘将军这句话也抽在他心上。一下接着一下。
恍惚间,听见匆匆脚步声。
喊着“快停手”的是秦公公的声音。
身上鞭子停了,余痛不止,他浑身痛的打颤,不知哪来的气力,抬起垂下的头。
他多希望这时进来的是皇帝,多希望他面带愧色,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多希望他能解释几句。
让他还能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但拥他入怀的女人,双鬓斑白,身上带着香火的气味。
“好孩子……没事了。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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