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王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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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什么话……你自然不是他,你同他全然是两种人。”
两种人吗。联想到皇帝待刘将军的态度,和待自己的态度,岑修儒有些难过,便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一个是皇上想见到的人,一个是皇上不想见到的人。”
“……”
刘吟张扬,岑修儒内敛,刘吟果敢,岑修儒懦弱,说方才这句话的同时,便回想到了三人那几年胡闹的时光,皇帝不由扬起一笑,可听见这一句,那笑便收了起来,“你说什么?”
“刘将军是皇上想见到的人。臣……”说到这里便是再说不下去,岑修儒咬住了下唇,半晌才道,“臣不是。”
“……”
方才举案齐眉的气氛一扫而光,异样的沉默瞬间蔓延开来。皇帝感到从心底深处开始翻涌起怒火来,不满的情绪积累喷发,他简直感到自己用尽了全力,才忍着没将身前的长案掀了:“从来你就只知道责怪朕,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待人是多疏离?”
自相见钟情以来,从来都只将对方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而自己却卑微得仿佛什么都不是,凡事总先想着他,先念着他,对方不仅全然感知不到,还竟责怪他疏离。
“阿吟对朕并非缱绻之情,可这么多年来,每一日每一夜,不论朕迷茫痛苦,还是喜悦开心,阿吟都在朕的身边,而你说喜欢朕,你在哪里?”
被皇帝如此指责,岑修儒委屈得快死了,放在长案上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发冷,他不擅言辞,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辩解的话,可眼神却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说到底,你也只是说说而已。”皇帝终于是冷静了下来,却是垂下眸子,仿佛将一切辩解都阻隔在外。突然间,他扯起嘲讽的一笑,“不,你甚至连说都不愿说。”
岑修儒一贯如此阴沉沉的,就连前些日子的表露心意,也是被自己逼出来的。别说什么缠绵情话,就连喜欢这两个字,都没有听他说过。
岑修儒心中矛盾不已,一面想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你;一面又想像皇帝那样,用流利的口才反驳,细数他的罪行,痛骂他的可恶。
可嘴拙如他,纠结到最后,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皇帝见他一言不发,心里那点火气也算是出干净了,扶着长案便起了身:“朕还有些事,去御书房过夜。你用完膳早些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皇帝啊。。人家很早就说过喜欢你的咯。。不过你自己昏迷【……】怪谁【……
期待已久的砂糖马上就来啦w还有点清水肉【剧透的非常开心
正文 33第二十六章
一夜无眠,岑修儒翻来覆去;那眼中已布上血丝;却还是无法闭上,他反反复复;辗转反侧,满脑子都在想方才皇帝说的那些话。
他承认,自己确实不善言辞,人也不伶俐,可他自问;对皇帝的心意虽然几番动摇;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切,为什么在皇帝的心里,会得到这样一个印象呢。
自己待人的善意;甚至比不上待人如此恶劣的刘将军吗……刘将军待人如何?细细回想与刘将军这几年中短暂的独处,岑修儒只觉得他忽冷忽热,反复无常,前一刻还是笑吟吟的,后一刻就不知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可是。
如果忘了那些不快的时刻,只单看他温热的一面呢?
岑修儒像找了一块厚布,将刘将军不好的一面遮挡,试着想明白皇上眼中的刘将军是一个怎样的人。回想起来,刘将军虽然反复无常,却是进京后第一个对自己问好的同龄人,后来,也是他教会自己如何说话如何处事,才能不被过分责罚,受了伤他会赠药,受罚时他会解围,每当自己遇到困难,他都会施以援手。
会不会正是刘将军这热心的一面,自己所做不到,才让皇上感到失望?
可皇上既不需要有人同他问好,也不需要迎合讨好任何人,甚至不会受伤受罚。
这移花接木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天明之后仍是没有完全想通,但岑修儒还是觉得得做些什么,寝殿的护卫已不如昨日那般严加看守,在交代了去处之后便放他出去了。岑修儒去太医院支了根红参,又带着去御膳房,他在王府中不做杂务,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是炖了个再简单不过的参茶,也顾不得擦擦汗,便殷勤的往御书房端了过去。
他只是想到皇帝连夜处理公务,望这杯参茶能为他提提神。御书房门外空无一人,岑修儒找不到人通传,又怕参茶凉了,只能直接推门而入,不料刚推开门,便见皇帝坐在外殿的软榻之上。
见他进来,皇帝神色一滞,立刻是合上了手中的信笺,将信笺收回了信封,压在了茶几上的几本书下。
“你怎么来了。”
岑修儒小心翼翼的惦记着手上的参茶别洒了,没有察觉这神色异常,便是走到皇帝跟前的茶几放下。昨日还曾大吵一架,此刻他便不太好意思,低声道:“皇上日理万机,臣不知能做些什么,便煮了杯参茶。”
皇帝神色有些凝重,看了看那热腾腾的参茶,并未伸手去取,而是叹了口气,拉着岑修儒在旁坐下,“昨日是朕说得过了,朕一旦动怒便忘了情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岑修儒见皇帝已不再动怒,以为是此举合皇帝心意,像是终于领悟了什么一般,开心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便也换上了笑,殷勤的掀开瓷杯盖子,“那皇上快尝尝吧。莫等凉了。”
“……”皇帝垂眼看了看参茶,仍是没有反应,眼中尽是抑郁与悲悯。静了片刻,岑修儒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正要开口问什么,却听得皇帝开口道,“春日就要结束,城北的桃花就要谢了,不如你同朕一起去散散心,顺便去城北的古德寺上一柱香吧。”
皇帝是在邀他一同踏青吗?岑修儒方才的疑虑当即便一扫而光,高兴之余,也不知回什么,只剩点头的份了,全然没留意到皇帝垂眸下黯淡的神情。
安排了一顶不太惹眼的马车,岑修儒与皇帝同座,一到城北便掀着帘子探头往外看,这一路直至古德寺,两侧全是桃花开得正艳,岑修儒平日里一向宫中府中两点一线,极少出来游赏,自是看得目不暇接,连连惊叹。
只是不知皇帝是何交代,如何安排,马车只是匆匆经过,并未在桃花正浓处停下,而是直直朝古德寺去了。太后修佛,但皇上却几乎不做礼佛之仪,为何突然要去古德寺上香呢?岑修儒虽然心有困惑,回头看了看皇帝一路只是闭目养神,不言不语,便也没有多问。
越过桃花林不久,马车便渐渐停了下来,皇帝想必方才也没有歇息,马车一停下便是睁开了眼,淡淡道:“走吧。”
古德寺门前便是数百阶的阶梯,岑修儒紧跟着身着便衣的皇帝拾级而上,越往高处走空气越是清新,天气清朗,能如此挨在皇帝边上,岑修儒心情也是愉悦。
进了古德寺,便察觉香火客并不稀少,皇帝也并没有什么闲逛的打算,领着岑修儒便往正殿去了。花了些铜板买了几柱香,皇帝取了三支,借着神龛前的红烛火焚了,在菩萨面前闭目恭恭敬敬的拜了拜,仔细的插进了香火鼎。
岑修儒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皇帝闭着眼那虔诚的模样也是分外好看,不料皇帝插上了香火后,让他也来上三炷香。岑修儒跟着太后修佛已有多年,对礼佛之事已再熟悉不过,便也上前恭恭敬敬的拜了菩萨,上了香。
愿父王母妃在陈州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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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香已是时近中午,皇帝同他在寺庙后院一同用了斋饭。清粥小菜,朴素清淡,但能与皇帝这么出来同游,安安静静的对座吃饭,对岑修儒来说,已是恩赐。
“还想在此处逛逛吗?”用完斋饭,皇帝便问。
这时光太美好,他自然是想多逗留一下,可近来皇帝似乎忙于政事……想到这里,岑修儒矛盾不已,立刻有些局促起来:“臣没有来过古德寺,倒是想要逛逛,回去好同太后娘娘形容。只是……”
皇帝明白他所想,便坦然道:“今日无事,陪你逛逛也无妨。”
岑修儒心里甜甜的,觉得今日的皇帝与平日里大不一样,虽然不多言语,但举止言辞中,都流露着异常的关心。
是不是那杯参茶让皇帝看见了自己的心意和努力呢?岑修儒暗暗总结。看来往后也要拉下面子,多多示好才行。
古德寺也同大多寺庙一般,有许许多多不同名字的分殿,皇帝当真同答应的那样,与岑修儒同行,一个殿一个堂的逛了过去,转眼间已行至寺庙深处,岑修儒见一个小殿前人群络绎不绝,比其他地方多得多,也不由好奇的凑了过去。
仰头看了看那牌匾,才发觉上书三字,如意殿。
如意,自出生以来,这两字便与他紧密难分,因而见到这名字,便感到像重锤直击胸口,岑修儒不知为何,望着那牌匾愣住了。
皇帝已是踱步来到他身后,抬头望了望牌匾,道:“进去看看吧。”说罢,便是直直迈入其中,岑修儒忙回神跟了上去。
这小殿正中,并没有什么佛像,只在香火环绕中,供奉着一柄玉质的如意。
这如意在红烛香火环绕下,仍是黯淡无光,毫不通透,让人分不清是否真是玉质。按理说,但凡玉如意都差不多一个模样,岑修儒却不知为何,望着那柄如意,凭生出难以磨灭的熟悉感来。
“朕听闻过这如意的来头。”
“……?”茫然回头,便见皇帝也是专注的看着小殿正中,正娓娓道来:“这柄如意在古德寺初建不久便供奉在此,是千年前的前朝皇帝送来的。传闻原本是块通透明亮,旷世难得的好玉,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暗淡无光的模样。人都说,这玉如意是受了千年香火,修成正果,登入仙境了。魂灵离去,才没了通透的模样。”
“前朝皇帝为何要供奉这柄如意?”
“具体原因已不可考据,但你可听闻过和氏璧,随侯珠之事?此玉的珍贵与此二宝不相上下,大约前朝皇帝惜玉,不忍它在凡尘落俗,便将它供奉在了此处。”
“……”岑修儒毕竟不是京城人士,还是头一回听闻这事,心里泛起些异样的感觉,回头再度看了看那柄玉如意,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跟着太后修佛多年,所学六道轮回中,草木金石此等无情之物却是不在其中,玉虽有灵气,却应当属无情之物,难道也可以修成正果吗?
岑修儒不知为何,对那玉如意在意得不行,回宫的路上,还是在反反复复的想起那柄如意。
随侯珠的故事,想必只是神话,但和氏璧的来由,岑修儒也是有所耳闻。
相传那是春秋时期,楚国卞和发现璞玉,想献给楚王,历经楚国三代皇帝,均不信之,卞和痛失双腿,抱玉而泣三天三夜,终得楚文王破开璞玉,那和氏璧才得以见天日。
想来,自古以来,识玉之人,惜玉之人,往往都偏执到可怕,却也总是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若玉如意当真修成了正果,但前朝皇帝毕竟不过轮回中的凡人,从此仙人两隔,当年的识玉,赏玉,惜玉,都往事成烟,回想起来,便显得这故事,有些悲哀了。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