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再嫁-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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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真苦笑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不是傻子,纵是你们方才劝我的这短短的时间,也已经够我看出,你们之间已插不下任何人了。你们之间的这种……默契吧,我虽羡慕,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别人穿着好看的衣裳,却不一定是适合我的。除了祝福之外,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着便向两人福了福,转身之后又想起来,回头低声道:“不介意的话,我想把你二人的事告诉我爹娘,可好?本来……我并不反对的,现下总要给个合适的理由才能让我缪家置身事外,是不是?”
安晴和裴靖都点头,又轻声道歉:“抱歉,把你扯了进来。”
缪真笑着摇头:“不知我者问我何求,知我者为我心忧。我祝姐姐与裴哥哥能得着个善果,也教我对婚姻多一些憧憬吧!”说完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晴轻舒一口气,又推裴靖道:“咱们也回吧,在外头蹉跎这许久,怕是有不少人都觉出不对来了,不知在心里要编排出多少个连本的段子来呢。”说完想到他俩今晚怕是再没什么独处的机会了,于是又抓紧机会嘱咐道,“千万待裴姨开开心心过完这个生日再说旁的,你为人子这许多年,总不能为了个女人便把孝道给忘得一干二净吧?”
裴靖一边同她往回走,一边皱着眉头苦笑着答应:“好,我今日定哄得她开开心心,只是我觉着,怕是我娘也没拿这个生日当成正儿八经的寿辰来过的,要不,也不会跟缪姨……”
安晴瞪他一眼,打断他道:“非得将母子处成仇人,你心里头才好过么?莫要总想这些忤逆的心思,裴姨总是为你好的。”
裴靖皱着眉头看她半晌,摇头叹道:“你怎么……你不必为了我跟我娘的关系而委屈自己,或是像今天这般,一味在我面前说我娘的好话的。是我没有做好我应做的事,我让你受委屈了。”
安晴笑推他一把:“没做好自己娘亲的工作自然是你的错。但你当真想听我说什么,你娘真讨厌啾啾啾,她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啾啾啾?纵是我拉得下这个脸来说长辈的坏话,我心里便能当真把裴姨之前对我的好一并抹杀,就此拿她当仇人一般看待,全力挑拨你们母子间的关系么?更何况异地处之,我怕是要做得比裴姨还绝的。虽然裴姨现下不愿认我,以后总是有一丝希望的。便连我娘也说,裴姨最是念人的好,以心换心,总有一天她心里头能装下我的。”
说完又叉腰笑道:“再说,你觉着我现在委屈自己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裴大少?”
裴靖失笑,也顺着她意思做出副害怕的样子道:“天啊,莫非我最明智的选择,竟是躲起来,任你俩婆媳过招,斗个痛快?”
安晴大窘,嗔道:“去你的!我替你挡了缪真已是仁至义尽,如何让裴姨改了心思,还是裴少爷你自己操心罢!莫要扯上我!”
裴靖连连点头:“这个自然。”想想又偏着头笑问她,“当真是我去刀山火海,你都跟着么?”
安晴脸腾地红了,踩他一脚恨恨道:“你自己在园子里寻你的刀山火海吧!我先走了!”说着便当真不再理他,自己快步走了。
裴靖在她身后一叠声的叫:“哎,我当真要上刀山下火海去啦!”
安晴笑着扭头回他:“谁理你!”
第五十一章
自寿宴之后第三天,裴夫人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匆匆去了佛山拜佛。
顾夫人说给安晴听时也颇多困惑:“走得这般急,之前在寿宴上也半点没听她跟谁说起过,哎,是不是和福官闹了什么别扭啊?说起来,最近福官也没来找你……”
安晴虽觉着有些奇怪,嘴上仍笑着安慰道:“哪能啊,裴姨又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同自家人吵了几句便赌气出门?怕是早就有此安排了罢。再说,裴叔不是一直在家?他向来跟裴靖像对冤家似的,感情好是真好,但是见了面没说几句便要拌嘴。不是裴靖被他爹逮着,要忙家里的生意吧?我和他又不是非要天天见面才能安心,娘您就别担心了!”
顾夫人经她一劝,也觉着自己有些多心了,于是笑道:“也是,你们小辈间的事情,我多心什么!”便不再过问。
然而再过了三天,裴靖仍是半步没踏足顾家,安晴也不觉有些心焦。——一连几天没半点消息,确是太不正常了些,若是他自己忙得脱不开身,也总应该遣弄墨或是谁的来给她带个信儿吧?
许是听到了安晴的召唤,这日刚用过晚饭弄墨便登门拜访,含夏一见,连问也顾不上问,忙将他引到安晴面前。
弄墨一见安晴便扑通一声跪下,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安晴一愣,忙俯身搀他起来,嘴里轻声笑道:“快起来说话,这不年不节的便行此大礼,我可没有红包给你呀!”然而她心知弄墨这般动作,定是裴靖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的,是以明明是调笑的话,语气却虚得很。
弄墨一脸焦急,任是含夏怎么拉也不起,双腿仿佛生在地上一般:“求小姐一定要快去我家看看!少爷被老爷罚跪了三天,再不起来,怕是要落下病了!”
安晴闻言胸口如被锤击,好容易缓过一口气之后忙摆手让含夏替她准备出门的衣裳,又一叠声地问他:“怎么回事?因了什么?——你怎么也不早些来找我!”急得轻轻跺脚,语气中埋怨的意味甚浓。
弄墨连连作揖,苦着脸道:“不是小的不想,小姐且听小子说完。三日前少爷和老爷因为小姐的事吵了一架,具体说了什么小子不知,只知最后老爷拍桌子赶少爷去祠堂跪着反省,一日三餐只让人冷水干馍的伺候着,还道说少爷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给他跪下认错,这事才算完。老爷还吩咐我们,道裴家上下自少爷想通之前,只许进不许出,连带着生意都停了几日呢。今日府里方管得松了些,我趁着天黑,总算顺利溜出来找小姐帮忙!”
安晴这时才顾得上打量弄墨穿着,现下已是冬月,弄墨身上却只着了一件羊皮坎肩,想是不敢穿得太多惹人怀疑。是以他此时已是冻得口鼻通红,浑身瑟瑟发抖。她忙又让媳妇替他找了件大袄出来穿上,自己也进屋去换出门的衣裳。
待安晴飞速收拾妥当,正听得外头净街鼓响。安晴想了想,吩咐含夏道:“叫知枫和含秋套上衣服与我同去。你跟我娘说一声,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我还不回来,便不用给我留门了。”
含夏摆手遣了其他的媳妇去说,自己则跺脚埋怨道:“婢子知道小姐担心裴少爷,然而此时净街鼓已响,小姐若打定了主意要冒险,好歹也应多带几个人去呀!”
安晴摇头,又在衣裳外头罩上件褐色的外氅道:“多带人有什么用,我还能当真和巡街的官爷冲突起来?说不得只是壮胆罢了,人多了反而更显眼。”说话间,知枫和含秋两人都穿戴妥当过来,安晴点点头,道一声走吧,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顾家和裴家说远不远,说近也实是不近,安晴还真没在晚上走过这段路,弄墨又怕几人叫裴家大门吃了闭门羹,是以尽走小路往角门去。一路上还当真听着几回巡夜的官兵走路时所发出的整齐的切切声。几人隐在暗角待官兵过去了再小心上路,心里不可谓不惊惧焦虑。安晴由含秋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石子路上,一边觉着寒气袭人,足尖指尖都冻得如针扎一般,一边心里头也跟被腊月寒风吹拂一样,冰得吓人。
这一路虽较平日耗的时间要长,然而总算是有惊无险。待远远看见裴府的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摆动时,弄墨快走几步,抢在前头轻轻扣开角门,又跟应门的小厮说了几句,忙回头招呼安晴几人进来。
安晴进门后便悄声问那小厮:“你家老爷现在何处?”
那守门的小厮一脸苦相:“小的实在不知,小的自放了弄墨小哥出门之后便提心吊胆,又哪来的心思关心……”
“好了。”安晴竖起一只手打断他,又冲弄墨道,“烦你再冒个险,使人找你家老爷最看中的贴身小厮去叫他一声,就说我在你裴家花厅恭候他大驾。”说着便带了知枫含秋率先走了,那股子爽利劲,便如同支使自家下人一般,理所当然又气势十足。
那守门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安晴匆匆走远,回头望了一眼弄墨,怯怯地低声问:“这就是咱家未来少奶奶?”这……这也太生猛了吧?活似个杀伐决断的女将军。
弄墨缩缩脖子,笼着手笑骂道:“不然你以为我要搬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步一跪的来救少爷?你小子别废话,快告诉我听寒在哪?”
裴老爷一脸怒色地走进花厅,轻咳一声之后便自顾大马金刀地坐下,虎目微垂,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不友好气势。
当然不会友好了,谁大晚上的被叫起来,道说一位不速之客已在自家花厅等候,似是为了您宝贝儿子来做说客的。老爷您不去也行,反正净街鼓已经敲过了小的索性去为客人准备一间客房罢。——心里头都不会好受的,尤其对当家人来说,很有一种私人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安晴笑吟吟地转身,同他道了声万福,又为裴老爷斟了杯热茶,而后自顾坐下,微笑地看着他。
裴老爷偏着脸看着她,脸上的不快更浓,不由轻哼一声,出言讽刺道:“多谢阳儿热情款待。”
安晴笑意不改,欠身道:“裴叔说的是哪的话,侄女为您倒茶,是真心为方才擅闯裴家一事道歉呢。烦劳裴叔拨冗接待,实是侄女唐突了。”
裴老爷又哼一声:“咱也别绕弯子了,咱俩都知道你大晚上的跑来是为了什么,要让我放福官出来简单。口说无凭,你写个字据,道说与福官全是逢场作戏,如今经我提点已经完全明白了,心里对福官甚是有愧,是以立此字据,从此以后你俩再无瓜葛。——如此这般,越绝情越好。”
安晴笑眯眯地一口回绝:“我不写。写了裴靖也不会信的,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裴老爷眉毛都竖起来了:“那你还来干嘛?”大晚上巴巴跑来,不就是为了他儿子来的么?难道是专程来找他这个老头子挑灯夜话来的?
“侄女来,自然是给裴叔出主意来的。”安晴笑着微欠了欠身子,缓声道,“裴叔发这么大的火,又闹到让裴靖跪了三天的地步,无非就是想让他对我断了念头,另外新娶一房合您意的媳妇,是吧?”
裴老爷轻哼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安晴权当他默认了:“裴靖是您的儿子,他是如何性格,裴叔您还不知道么?从小到大,他哪次惹了祸不是先找您求情,待您教训他一顿之后,他便再无愧疚之意,再理直气壮地去找裴姨?裴叔您又哪次教训过他之后,不是心里歉疚得紧,反而要您倒过来哄裴靖,他才肯跟您说话?”
她说到这刻意顿了顿,容他回想片刻,才继续道:“其实呢,您今日这一罚,若是刨除了裴靖受苦的因素,侄女倒是挺乐见这结果的。——您想啊,他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在他养伤时,侄女倒是不介意日日表演一下寝食难安和梨花带雨,但是裴叔您呢,您拉得下脸来么?您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是受了苦,您就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