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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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灵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他身影闪动,他坐在床沿,半响不曾开口,那双深沉的眼,盯着她不放。
他沉默的时候,更显居心叵测。
桌上的烛,再度亮了起来。
如今,他似乎不再隐藏自己的身手,韶灵从烛火上移开视线,面色凛然,眼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俯下挺拔身躯,倨傲而狂狷的黑眸,对准她的眼,他找到了他们之间症结所在:“宇文壩的事,让你对爷诸多防备。”
韶灵的脸上再无一点一滴的笑,几年前宇文壩在院外看她的眼神,哪怕过了这么久,也无法在心头磨灭。
“你懂得如何将一个男人夜夜挽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他逼近一步。
“你有能耐在床帏之事上胜过任何人将男人迷得团团转吗?”
她退后一步。
“你又有本事让一个男人食髓知味颠鸾倒凤在你身下精尽而亡吗?”
退无可退,韶灵的背撞到了墙,一阵火辣疼痛,对这一番刻薄又露骨的逼问,她气恼至极,冷眼看他。
“我是没这个本事,七爷让人教我学这些了么?!”
慕容烨的眼眸陡然变深,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宛若优雅野兽匍匐而上。盯着她冷艳面容,他的唇畔勾起一抹轻蔑。“爷的确打算献一个美人给宇文壩,但不是一个对床笫半点不通的毛丫头。”
韶灵的面庞透着愠色,平日里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占上风,唯独遇着这个男人,她百口莫辩,有心无力。
“宇文壩阅遍群芳,哪怕一开始对你有点兴致,你这副身架骨经的起他几个晚上连番折腾?”他冷哼一声,纤长食指轻点她的光洁额心,她睁大清澈眸子,却无法看清那双妖娆的眼底,飞舞着何等的风华。
那一瞬,她突然不知,该开口说什么话。
他倾身向前,两人四目相接,气息纠缠:“爷给宇文壩送了个调教好的清倌,不过半年,他沉溺在她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最后也是死在她的床上……”
他突然之间话锋一转,眼角眉梢溢出笑意,顾盼流辉,笑的邪恶。“要把你送过去,你能办得到么?”
她又气又愤,更不愿在此刻看他狡诈诡谲的笑意,她一手劈开,慕容烨却紧紧扼住她的纤细手腕,俊脸靠近她耳畔,问的更直接。
“你不是最佳人选,爷何必把你送给宇文壩,坏了爷的好事?”
他是在跟她解释,这一切……皆是一场误会?!
“宇文壩死后,他儿子终日游手好闲,将整个家产都输的一干二净。”她微微顿了顿,想起庄鸣说过的话,眉眼一暗,“你得到了宇文家的矿山?”
慕容烨耐心至极,逐字逐顿,眼底拂过志在必得的狡猾,他的嗓音越压越低:“那个赌坊,是爷开的。”
她宛若被惊雷击中。
他精心布置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她?!
阴差阳错,命运弄人,她却将他恨入骨髓,三年前的反抗……竟然是她的失误?!
她想怀疑慕容烨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如今想来,却又令她不得不信。
韶灵偏过脸去,眼底浸透深思,紧紧攥着身上的薄被,一时间阵脚大乱,全盘散乱。
她沉声问,垂着眼,却没了底气。“三年前七爷为何不说?”
慕容烨的眼神,陡然间深邃无底:“当时爷的计划还未成功,不想对任何人泄底,即便说了,你会信么,能听得进去么?”
他虽说的轻描淡写,却一语中的。
韶灵默默抬起眼,望着尽在咫尺之间的俊美男人,心中百转千回,红唇微启,却还是归于平静。
“现在内疚了?”慕容烨冷叱一声,嗤之以鼻,依旧一副倨傲轻狂。
当她理直气壮地以为自保伤人,如今误会解除,她怎么能继续偏执下去?!
“若当真是七爷那件事,是我错了。”她的眼神透着一丝真挚,情意真切,哪怕对面是十恶不赦的慕容烨,她也愿意坦诚自己的过错,她再混不吝……也懂是非曲直。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何时最漂亮?”慕容烨攫住她的下颚,她褪去了年少时候的偏执,如今她眼底的真诚,却是真真切切,不掺假的。那双夜色般幽暗的眼瞳,偶尔会觉得黯然,但更多时候,却深沉的像是藏着一匹上好的柔亮的缎子。
他轻缓地问。
她执拗的时候,他也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可如今她眼底的诚挚,星星点点宛若萤火,将那双眸子衬得柔情似水。
“我跟七爷低头认错的时候?”韶灵不再沉默,轻声反问。每一个男人,都喜欢对自己恭顺屈服的女子,哪怕……七爷爱的是男子。在这个男权称道的世界,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女子,生来就该示弱,而不该逞强好胜。
“当你真心维护一个人的时候,最漂亮。”
他伸出手掌,拂过她及腰青丝,头发还残留些许湿意,摸上去微微的凉。
韶灵意外地睇着他,竟半响怔然,慕容烨此刻垂着眼,并未看她,她亦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安静地在她身侧躺下,因为天暖和喝药的关系,他的身子不再若春日般阴寒,韶灵为他盖了薄被,她曲着双膝,坐在一旁。
烛光照亮她的脸,她的双目却依旧晦暗失色,她歪着螓首,双臂抱着膝盖,打量着他的神情。“虽然知道了七爷的野心,但我会守口如瓶。”
“爷可容忍你知道更多的秘密。”他伸出长臂,两指轻捏她的颊肉,他神情懒散,眼皮半垂着,仿佛很快就要犯困。“明儿个爷要去欲仙楼,你去吗?”
欲仙楼。
顾名思义,让这世间男人欲仙欲死。
阜城最大的烟花之地。
她睁着眼,神情涣散,一天下来,她也有些疲倦,嗓音很轻很淡:“七爷也喜欢去那种地方?”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能去,凭什么爷就不能去了?”慕容烨不可一世地轻哼,半阖着眼,反问地天经地义,盛气凌人。
韶灵浅浅一笑,意兴阑珊。“七爷不是喜欢男孩吗?”
慕容烨的唇角微微上扬,却不曾睁眼,亦不曾开口回答,俊脸祥和而安宁。
他不置可否。
烛火缓缓流干最后一滴泪,整个屋内被黑暗笼罩,她依旧动也不动坐着,宛若木雕泥塑。
她绕了这么远的一个圈子,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年幼时候,她迟迟不曾想通透的,随着这个误会的解开,又变成一堆疑云,绑缚住她的心。
他为何总是纵容她?一而再,再而三?
“睡了?”
他将她的腿稍稍一拉,轻而易举将坐的麻木的人儿搂入怀中,她的面色平静,气息平匀,唯独在谁也看不到的黑暗中,长睫微乎其微地一颤。
慕容烨没再动她,隐晦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她身上的防备犹如保护自己的一身沉重盔甲,要让她丢盔卸甲,只能慢慢来。
侯府后门。
一个女子身影纤细,身着暗色外袍,以头巾覆着螓首,夜路难行,她甚至不曾点一只灯笼。
走至转角的树下,她翘首以盼,从夜色之中突然走出两人,女子看着他们走近,轻声问。“事成了吗?”
“被她逃了。”其中一人声音发闷,他撸起袖子,手腕处草草地包扎着伤口,纱布上染着血迹。
女子没想过失了手,愤愤咬牙,面色骤变,口气很坏:“两个大男人还制服不了一个女人!都是一些没用的废物!”
另一个男人面色难看,手臂被割了一刀,他如今连酒壶都端不起,粗声粗气地冷笑。“小姐!我们两兄弟伤的这么重,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是不是不太厚道?我们可是听了你的差遣,才去碰那个不该碰的女人!”
女子心中生恨,气急败坏地听得他们继续抱怨:“我们兄弟的手都快废了,小姐也不给些银两让我们修养十天半月?那女人从大漠来,手上的劲可不小,你看,刀割的这么深。”
这些街巷中的混子哪里是好商量的人?!事成之后她再给些银两也就罢了,他们失了手,却还要讨要银两,若她不给,岂不是封不了他们的烂嘴!
“给——暂时别轻举妄动。”她从衣袖中掏出两锭银两,丢到地上,面色生冷。
两人弯腰一捡,怀揣着银锭子,油嘴滑舌地笑道:“那我们就谢过小姐的好了。”
女子眉头轻蹙,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回到侯府白庭院,将门紧紧关上,她才解开头上的纱巾,怒气冲冲地坐在铜镜面前。
季茵茵望着自己镜中含怒生恨的眉眼,双手绞着丝巾,丝巾扯出一个大洞,也浑然不觉,她要那些混子给韶灵一个教训,才能出心中这一口气。
她处心积虑这些年……不过是要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成为那个玉树芝兰般的男子的妻子……无论是谁,她绝不会眼看着被摧毁!
……。
嫡女初养成 053 惩戒母女
门边传来小声的叩门声,季茵茵脱下身上暗色外袍,头也不回。
展绫罗端着甜汤而来,满脸堆笑,一看地上的纱巾和外袍,她面色骤变。
“你方才出去了?”
季茵茵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美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笑意。
“女儿,你暂时别碰她。与其跟她成为敌人,还不如利用她,她身上还有不少价值。”展绫罗放下甜汤,双手覆上季茵茵的肩膀,神色一柔,说道。“她于侯爷,不过是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你跟侯爷可一年多了。”
她这个女儿,跟她一样能耐,生的姿容出众。
展绫罗见她不语,脸色也渐渐沉下:“你如此美貌,男人见了你都会魂不守舍,侯爷也是打心里喜欢你,疼爱你,平日里对你嘘寒问暖,他对别人可不这样。要不是她是宋将军的人,侯爷根本不会理会她,她言语张狂,侯爷哪会轻信于人?”
季茵茵听到此处,才稍稍抬了抬眼皮,唇畔扬起一抹骄傲的笑。
“不过,往后,这些背地里的事,你少做。别忘了,你可不是季茵茵了,哪怕挖出家底来,也要干干净净的,没半个污点。”
展绫罗吩咐了一通,才离开了白庭院。季茵茵望着桌上的那一碗甜汤,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暗。
韶灵一早就起身,待她穿好衣裳,慕容烨也已然睁开眼,望向她。
她坐在菱花镜前,挽起乌黑青丝,一只玉蝶夹在耳畔,栩栩如生。慕容烨支起身子,宽大的里衣半敞着,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她的身影,眼神更显恣意魔魅。
慕容烨懒懒散散地问,不怀好意。“你真不去欲仙楼?”
韶灵噙着笑意,转身反问:“我一个女子,去那里做什么?”
“去学些有用的好东西……”他眼底的笑,更是猖狂的令人发指。
她压下心中的怒气,虽然笑着看他,说话的嗓音却极为清冷,起身告别。“七爷,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慕容烨打量着她,笑而不言,目送着她脚步仓促,匆匆离去。
韶灵正在写药方,五月从门外走来,弯腰,在她耳畔说道。
“有人给小姐一封拜帖。”
韶灵从五月手中接过,翻看了一遍,将拜帖塞入抽屉,淡淡说道。“就说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