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肉计-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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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悠闲地翻了一页书,慢悠悠道:“凭什么他过生我就要费尽心机地给他送礼物,我过生也没见他送过我什么好东西啊。”
丁香笑道:“皇上可是将整个皇宫的好东西都给了小姐。”
“我才不稀罕。”慕容雪放下手中书卷,看着不远处的花花草草。棠棣,蔷薇,紫藤,凌霄都是寻常见的花卉,却在皇后的凤仪宫里处处可见。宫里的人私下议论,慕容皇后果然是平民出的皇后,就连喜欢的花卉也都平易近人,丝毫也不贵罕见。
丁香小心翼翼道:“娘娘,还是费点心思准备准备吧,端午节娘娘没送东西,皇上……”想起那一的形,她心有余悸,皇上气哼哼地跑到凤仪宫,那模样都恨不得将凤仪宫都拆了,可是后来,又是一脸的伤心绝,最后醉倒在外的玉阶上,吐得一塌糊涂。
慕容雪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就去仔细地挑一件吧。”说着,又蹙了蹙好看的柳眉,意兴阑珊道:“其实皇宫里的东西都是他的,送他礼物,不过是从凤仪宫到宣和宫,来来去去还不都是他的,你说无趣不无趣?”
丁香试探着问:“要不,娘娘再给皇上做一次寿饼吧。”
“是啊,皇上明里暗里都提了好几次,就是想着吃娘娘做的寿饼了。”
慕容雪顿了顿,淡淡道:“我忘了怎么做了。”
丁香立刻说:“奴婢记得啊。”
佩兰也道:“是啊,奴婢也记得,那一娘娘做寿饼足足做了一天,那些芝麻粒,是娘娘亲手一颗一颗拿针尖挑着放上去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说不下去了,眼中酸酸的想要流泪。那一的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慕容雪将那些染了颜色的芝麻粒,用针尖挑着,一粒一粒的放到饼上,写成了一个寿字。等那一个寿字拼好,她的胳膊都在颤抖,可是却笑得那样甜美,似乎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甘之若饴,只因为那个人是耶律彦。
回想当年,两个人同时都觉得心里刺疼,丁香立刻道:“寿饼太难了,要不娘娘给皇上做一次菜吧?”
“是啊,皇上不停地念叨御膳房的师傅菜做的难吃,不停的换人,还不是想着小姐能给他做一次菜。”
慕容雪轻盈如水的目光落在那些经文上,淡淡的笑了笑,“那些,我都忘了。”
“小姐,那些您怎么会忘呢?”
慕容雪笑了笑: “只要你想忘,都能忘记的。我困了,想去睡一觉。”她起懒洋洋的走进寝,将送礼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了丁香和佩兰。
佩兰小声道:“皇上生辰,怎么不让礼部办呢?这样也不必我们费心了。”
丁香嗔道:“你是真不懂还不是笨呐,皇上生辰,既不让礼部办,也不让后宫庆贺,摆明了就是想和小姐单独过,想像以前那样,让小姐给他做好吃的,送他礼物。”
佩兰叹道:“可惜,小姐已经心如死灰了。”
“是啊,这会儿才知道小姐的好,已经晚了。”
两人叹息着去了库房。这里头的好东西多的数不胜数,两个小丫头虽然这些年跟着慕容雪也算是见了一些世面,但到底所知有限,硬着头皮挑了一座羊脂白玉龙雕,一方端砚,一丛珊瑚,送到了宣和宫。
这几样东西都是耶律彦送到凤仪宫的赏赐,正如慕容雪所说,转来转去,还是他的东西。根本就不能体现小姐的心意,丁香和佩兰都深深觉得,皇上对这样的生礼物,定然是不会满意的,果然。
天还未黑,耶律彦便到了凤仪宫,一看他那脸色,丁香和佩兰便觉得今夜的风雨不会小。可是两人却还不能找个遮风避雨的地儿去,还得战战兢兢地随时在外候命,皇宫的差事真是不好当。
慕容雪将将从上起来,头发还松散着,本来一张俏的小脸,睡得粉嘟嘟的格外嫩美丽。他痴痴地看着她,她却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从他边擦而过,仿佛他是个隐形的人。
耶律彦凝睇着她的背影,终于知道当她的心曾如何的痛过,碎过。
☆、30
丁香看着慕容雪单薄落寞的背影,鼻子一酸,她知道此刻自家小姐定是心如刀绞,但此刻若不离开,他日便会自取其辱。
慕容雪回到梅馆,暗香和疏影都吓了一跳。不光是因为她的突然归来,还因为她的反常神色。
慕容雪自打嫁入王府,就是一道光芒万丈的璀璨阳光,而突然变成静静幽幽的月光,着实是不大习惯。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像是在花下躲雨的一只蝴蝶翼。
两人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热茶。
慕容雪不言不语地捧着那杯热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想借助那点热气将自己的手心暖热,把自己全身的寒气驱散。可是,那点热量远远不够。她端起茶杯将热茶一饮而尽。
暗香惊诧的目瞪口呆,天哪,那茶水很烫啊。
是很烫,烫出了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丝笑意:“暗香,你去催催做床的刘师傅,叫他快些把床打好,那些繁复的图案都不要雕刻了。”
暗香应了一声出去了。
慕容雪手里捧着空了的杯子,依旧觉得身子很凉。
她低声道:“丁香,你去叫厨房烧些热水来,我想洗澡。佩兰,你帮我找一件厚些的裙衫,今天天阴,我有点冷。”
慕容雪躺进浴桶里,周身都侵泡在热腾腾的的水中,终于觉得身体暖和了起来,唯有心脏那一块地方许久都没有暖意。
耶律彦回到隐涛阁,依旧没有见到一只美丽快活的小鸟从里面飞出来迎接他的场面。
其实,他一路上已经在想,若她飞奔着扑过来,是闪开好呢,还是不动好呢?可是连着两晚上,都没有发生小鸟扑人的情况,不得不说,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他觉得这是一种判断失误造成的失落,绝非其他。
他进了书房,桌上放着一只碧玉双耳杯,是昨夜她送茶来遗下的杯子。他望着绿莹莹的杯子,想起了她耳垂上的翡翠耳环,在她嫩白如雪的脸颊上晃来晃去,让他眼花又心乱。
他蹙了蹙眉,将那杯子拿远些,免得分心。
看了一会公文,他觉得屋子里很冷清。是天阴的缘故么?她住在隐涛阁之后,时不时打着送茶送点心的旗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貌似已经习惯了她的打扰,太过安静的空气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从窗户里望出去,卧房的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无一丝声音。奇怪,莫非是在睡觉?这都什么时辰了,难道不该去准备晚饭?
今晚上她会做什么好吃的?这个念头一浮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潜意识里在期待着她的菜肴了。因为她每次都弄出新花样,叫人惊艳又惊喜。
想起昨晚上客舍青里那一桌丰盛美丽的菜肴,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起身走到卧房。
推开门,他怔了怔。
里面又换了样子,那些粉红嫣红明红都通通的不见了,屋子里恢复了原本的布局,简单冷硬,色调单一,而且,因为阴天的缘故,那些深蓝色,浅灰色,通通的看着死气沉沉,阴阴冷冷,很不顺眼。
他转身走到门口,问张拢:“夫人呢?”
张拢小声道:“夫人回去了。”
“回去了?”耶律彦简直又像是听见了天荒夜谈,惊诧地又反问了一句。
“是,夫人上午就收拾了东西,回了梅馆。”
耶律彦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心里莫名生出的一股怒气,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到底当隐涛阁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此刻,慕容雪坐在梅馆外的木廊上,脚边是一壶酒,一张琴。
她本想来对月抚琴,临水散心,可是完全没有心情。因为入目便是依水而建的梅兰竹菊四馆,可想而知,这里将来会住进许多的女人,除了正妃,他还可以有许多的侧妃姬妾。到时候,他会最宠爱谁呢?一想到莺莺燕燕争奇斗艳的那个场面,她心中刺疼,眼眶发酸。拿起脚边的酒壶,灌了一大口,呛地拼命咳嗽,眼泪也来趁热闹。
丁香忙道:“小姐,你慢些喝。”
佩兰劝道:“这样喝闷酒伤身,小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奴婢们给你分忧,千万别憋在心里伤了自己。”
“我没有什么不开心。”慕容雪强笑着,心里的痛楚,是杞人忧天,是痴心妄想,告诉全天下的人也没有用。
“小姐是不是在怨姑爷。”
“我没有,”慕容雪当即否定。
丁香不满地道:“姑爷对小姐也委实太冷淡了些。”
“他对我很好。”
丁香无语了,好吧,即便这样也不许说他一句坏话。她默默起身去屋里拿了一块布,递给慕容雪。往日在回春医馆,只要慕容雪心情不好,撕一会儿布就好了,从来不会这样喝闷酒。
慕容雪却摇了摇头,“撕布浪费,他会不喜欢。”
“王爷有钱,怎么会在意这点布。”
“你没发现他很节俭么?”
丁香怔了怔,这一点她还真是没发现。堂堂王爷还会节俭?
慕容雪幽幽道:“他的衣服很简单,卧房里布置也很简单。出行在外,从不铺张浪费,这样崇尚节俭的人,如果知道我喜欢撕布,你说他会不会很讨厌我?”
丁香听到这些,默默地将布收了回去。唉,爱一个人真是辛苦,连多年来的一点“爱好”都要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以免被人厌恶。
慕容雪喃喃道:“我想讨他欢心,却总是事与愿违。”
“是姑爷他不解风情,不知道小姐的好。”
“不许你说他坏话。若不是王爷救我出宫,此刻我早已是一缕魂魄了。他不喜欢我,也是情有可原,我那么主动,那么厚脸皮。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慕容雪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缓缓而落。
相逢时,她处在惶恐无助的绝境里,只能厚颜招婿,四处出击,结果让他瞧不起。可是她没有办法,爱上他,除了一往无前,奋不顾身,她没有后路可退。 她本来以为自己无坚不摧,本来以为成功在望,可是没想到沈幽心的一句话就将她的美梦打破。进了隐涛阁,并不是攻克了他的心防,只是埋下了日后自取其辱的伏笔。
撑了这么久,今天她终于觉出了累。
将一壶酒喝完,她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你回去休息吧,夜晚湖上风凉。”
“丁香你真啰嗦。”
丁香和佩兰只好退到梅馆的门口,远远地守着她。
桅杆上的灯,昏昏暖暖的照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影,像是雾里含苞的一枝蔷薇花。丁香心疼的想,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孩,自己若是个男人,定要捧她在手心里。可惜,清风不解语,凌寒独自开。
慕容雪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看着水波荡漾,星光点点,不由黯然神伤。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在最常见的事,这没什么不公平,每个旧人都曾是新人,每个新人也都会成为旧人。担心也没有用,她抹去眼泪,把手指轻轻放在琴弦上,挑了几个音,然后缓缓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暗夜寂寥,这曲蒹葭本来悠远动人,可是她哽咽着唱不下了,嗓子实在太难听。他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心却那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