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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金陵新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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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无可奈何地来到李宗仁面前,急喘喘地说:“德邻,德邻,你一定要想办法啊!”

李宗仁知道,蒋介石是在当众为难他,便不甘示弱地把胸一挺,大声说道:“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一定要放!”

“下野”文告之争1949年1月21日,下午4时。

南京,光华门外军用机场。

在轰鸣的马达声中,银灰色的美龄号专机沉重地爬向碧蓝如洗、一尘不染的苍穹。

按照蒋介石的旨意,飞机在南京上空绕行一周。侧头俯视,古城景色历历在目,钟山、石头山还是那么庄严、肃穆。蒋介石试图看见总统府,看见国防部大院,但突然间天空云合雾障,将目标掩埋得无迹元痕。。他无可奈何地抬起头来,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美龄号飞机离开南京后直飞杭州。蒋介石选择在笕桥航空学校下榻。这次下野,尽管都说是以退为进之策略,但殊不知蒋介石的心态也极沮丧,他自己说此乃“寒天饮冷水,雪夜度断桥。。”

“父亲,南京电话。”蒋经国把蒋介石从沉思中唤醒。他拿起话筒,耳边传来张群的声音:“总裁,德邻现在我处,他要求修改文告。”

原来,李宗仁在蒋介石下野文告签字后回到傅厚岗官邸。下午3时多,他根据总统府第三局局长俞济时的通知,率文武大员到明故宫机场为蒋送行。可是,他们在寒风中鹄立了近一个小时,才获知,蒋介石改在光华门外的军用机场登机。于是,李宗仁等又驱车直奔光华门外的军用机场。等他们到达时,美龄号已起飞多时了。两次扑空,李宗仁心中懊恼不已。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此之前,他已受到更大的捉弄。

回到官邸后,他接到白崇禧一个非常冲动的电话:“蒋介石下野的文告,我们从广播听到了。全文没有‘引退’或‘辞职’这样的词。老蒋既不引退,又不辞职,你德公凭什么上台呢?这样值得注意的问题,应当设法补救!”李宗仁刚放下电话,侍从来报:“司徒雷登大使的私人秘书傅泾波先生来见。”

李宗仁一想,司徒大使此时派傅泾波来,八成又与老蒋的下野文告有关,便匆匆来到会客室。傅泾波见了李宗仁,也不客气地说:“大使要我来向李先生传达下面的话:据悉,蒋的下野文告中原有‘引退’字句,是被CC分子删去的。为此,李先生不能充分地行使总统职权。大使特以私人名义提醒李先生注意,并设法补救!”

没想到美国人也是这样看,李宗仁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太恨蒋介石了,临下台还耍这一连串的权诈之术,不但愚弄他李宗仁,也愚弄了国家的名器,愚弄国民。他气得手拍桌子:“老子不于了!”

“德邻,你怎么啦?”

夫人郭德洁见李宗仁一送走傅径波便大发脾气,忙过来问道。

“老蒋在下野文告里搞了鬼!”李宗仁怒气冲冲地把白崇禧和傅泾波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啊!”郭德洁宛如晴天听到一声霹雳,惊得差点又要像一年前在李宗仁宣布退出竞选时那样失声恸哭起来。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是白高兴一场,李宗仁这个总统职位乃是不明不白地被蒋介石吊在半空中,可看而不可即。她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找吴忠信!找张群!要他们立刻改过来,一定要改过来!”

郭德洁这不顾一切的叫喊,倒提醒了李宗仁:蒋介石走了,他的下野文告只有找吴忠信和张群才能处理。李宗仁想了想,马上打电话把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找来。

“礼卿兄,蒋先生的下野文告中并无‘引退’或辞职等字句。如此,则今后蒋先生算是什么身份?我李某人又系何种身份?所以那个文告必须修改,要在‘于本月21日起’之前,加上“决身先引退’5个字,由中央社重新播发,《中央日报》明天见报。”

吴忠信两手一摊,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德公,蒋先生的文告,谁敢更改呢?那可是他的亲笔手书呀!”

“不管谁的文告,都要以宪法为准绳!”李宗仁坚持道:“根据宪法第49条,‘总统缺位时,由副总统继任’,所谓‘缺位’,当系指死亡和自动引退而言。。”

“唉,德公,”吴忠信摆摆手打断了李宗仁的话,“我们是老朋友了,我愿以老朋友的关系提醒你,你要知道蒋先生的脾气,现在,毛人凤他们那一伙人在南京到处活动,说不定连你身边的侍卫人员也难免有他们的人。我看你还是不要再争了,宪法根本就约束不了蒋先生,争得不好,连你的生命安全都难保!”

“呼”地一股热血冲上了李宗仁的脑门。吴忠信暗带威胁的话不仅没有吓倒他,反而使他心中的愤忿之情像火一般地燃烧起来,更激起了他军人的血性。他把两只衣袖往上一持,然后用握着拳头的手往腰上一叉,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大叫道:“丢哪妈!我李某人一生统兵作战,出生人死,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值此党国存亡之际,我绝不是斤斤计较名位,倒是他蒋先生处处不忘为自己打算。他故意在文告中埋下伏笔,好把我当做他的挡箭牌,他则在幕后事事操纵,必要时又可东山再起,我顶起这局面,如名不正,言不顺,则无法执行总统职权,不论为和为战,皆无法贯彻主张。与其不明不白地顶一块空招牌,倒不如让蒋先生自己接着干好了!”

李宗仁这一席话,把蒋介石下野的预谋揭露得淋漓尽致,也把他坚持要修改文告的理由说得铿锵有力。他那义愤填膺、绝不屈服的态度,倒把吴忠信给镇住了。

“德公,”吴忠信见吓不住李宗仁,也不敢再来硬的了,因为他是奉蒋介石之命,专门为抬李宗仁“上轿”的,如果逼得太紧,李宗仁不肯“上轿”,岂不适得其反,到时候又如何向蒋介石交代呢?于是吴忠信忙把口气一软,说:“蒋先生的文告是交给张岳军处理的,不知他有没有妥善的办法?”李宗仁也正要找张群,见吴忠信这样说,便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一把拉住吴忠信就走:“我和你一起找张岳军去!”

到了张群府上,张正在指挥家人收拾东西。三天前蒋介石任命他为重庆绥署主任,他准备回四川老家为蒋介石巩固大西南去了。吴、李二人说明了来意,张群略一沉思说:“看来,此事只有打电话去向蒋先生请示了。”

李宗仁一听,不由地火又上来了,这不明摆着拿他当猴耍吗?他本想发作,但转念一想,不妨等张群和蒋介石通完电话看看结果再说。于是朝张群点点头说:“好吧,那就请岳军兄给蒋先生打个电话。”

待蒋介右接起电话,张群即把李宗仁要求修改文告之事向蒋报告。因李宗仁此时就坐在电话机旁边,蒋介石的回话,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喔,这个,这个,”蒋介石哼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答道,“就照李德邻的意思改吧。”

张群是蒋介石的心腹,又是一个极圆滑的人,他见蒋介石有让步之意,忙提醒道:“请问总裁,是按照宪法第49条上半段修改,还是按下半段修改?”

“嗯,这个,这个。”蒋介石又哼了好一阵子,才答道,“就按下半段的意思来改吧。”

张群放下电话,对李宗仁说:“德公,蒋总裁口谕,他下野文告按照宪法第49条下半段‘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其职权’来改。即改为爱特依据中华民国宪法第49条‘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其职权之规定,于本月21日起,由李副总统代行职权。”

“不行!”李宗仁一口否定这个修改意见,“蒋先生在离职前一再要我‘继任’,绝未提到代行二字。现在蒋先生所引宪法第49条下半段,‘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其职权’,所谓‘因故不能视事’,当系指被暴力劫持而言。今蒋先生不是‘因故不能视事’,他是‘辞职不再视事’,则副总统便不是‘代行’,而是‘继任’。因此‘于本月21日起由李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一句,应改为‘于本月21日起由李副总统继任执行总统职权’。”

张群为难地说:“总裁可没有这样说呀!”

李宗仁知道,张群一向唯蒋介石之命是从,便道:“请岳军兄再给蒋先生打电话!”

谁知,张群把电话打到览桥航校后,一侍从副官答:“总裁出去了。”

再问“何往?”答:“不知道。”

“德公。你也看见了,不是我张岳军不出力。蒋总裁下野之后,已是闲云野鹤。不唯今晚找不到他,恐今后亦难找矣!”张群摇着头,看着李宗仁说。

“德公,我看蒋先生这样说也有其法律依据的。因为他虽辞职,但未经国民大会批准;而德公以副总统继任总统,也尚未得国民大会之追认,故此以代总统称之合法统。”吴忠信灵机一动,忙为蒋介石的话找法律依据。李宗仁冷笑一声:“嘿嘿,札卿兄,你不是说过,宪法也约束不了蒋先生的吗?现在为何倒替他去寻找法律掩护呢?宪法上并未规定总统辞职要国民大会批准,副总统继任要国民大会追任呀!”“这,这。。”吴忠信一时语塞。这李宗仁既吓不倒也说不服,而蒋介石又不会再让步,他又将如何才能把李宗仁推上“轿”呢?

“德公,目下局面危急,国家兴亡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哟,我看你就先行就职吧!就算我这个老朋友求你了,国不可一日元君,再这样僵下去我们就国破家亡了。。”吴忠信只剩下苦苦哀求这最后一手了。

“德公,蒋总裁已说过了,他5年之内不过问政治,你无论是‘代行’,是‘继任’总统职权,不都是一回事吗?中共大军压境,局势危难,还望德公以大局力重。”张群也面带忧凄地劝说。

李宗仁在吴忠信和张群两人苦苦劝说之下,心里那股火气渐渐熄灭了。

他冷静下来,倒不完全是为吴、张二人说服,而是产生了一种凄凉之感:偌大个国家都快没有了,还闹什么“代”不“代”呢?此时此刻闹得太凶了,遭殃的是民众。。算了,不如先上台干起来再说,或和或战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也算对得起国家和民众了。想到这里,他慨然长叹一声,说:“既如此,我就勉为其难,权且就当这个代总统吧!”

吴忠信见李宗仁同意“上轿”了,顿时喜形于色,忙说:“德公有德有仁,真乃党国之福,民众之福也!”

李宗仁精疲力尽地回到傅厚岗官邪,已是晚上8点多了。此时,浙江省主席陈仪正在杭州西子湖畔的“楼外楼”,为路过的蒋介石接风。尽管主人热情招呼,但客人神态黯然,连平素喜爱的西湖醋鱼也吃不下一口。

第二天便飞回老家浙江奉化县溪口镇,开始了他最后一次“隐居”生活。

埋志故乡山林泉石同许多中国人一样,蒋介石对自己的故乡情有独钟。在他统治大陆的20余年间,他几乎每年都要回乡一两次,特别是每次下野,他都总是躲在溪口,装扮成陶渊明式的隐土,盘算东山再起。

们他这次归来的情势不同,心境自然很坏。当他走进“慈庵”的卧室脱下外套,看到床边没有衣架,就大声训斥:“衣架到哪里去了?”侍从人员只好立即去找。吃饭时,看到送上来的是机器加工的大米饭,立刻把脸一沉,下令退回,重做乡间石磨加工的碾子米饭。

这段时日的恃从人员,个个胆战心惊,深恐稍有不慎,就招惹一身祸事,但是,即使大家再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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