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节事小,饿死事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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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走吧,还没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萧峥见她一副死鱼样,干脆不由分说的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城楼阶梯处走去。
文素只好打起精神跟着,心里有些幽怨,听他这口气,好像打算一直待到天亮啊……
守卫的士兵见到摄政王突然现身似乎也不奇怪,不过对他身边的文素就有些好奇了。在目送着二人一路登上城楼的这段时间内,已然悄悄在心中对文素的身份做了无数具有丰富想象的揣测。
比如她是摄政王用金屋藏的娇啊什么的……
毕竟这是摄政王第一次带女子来啊。
好不容易爬上城楼,文素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萧峥迎风而立,她却撑着膝盖在边上吐气。
“文卿,此地景致独好,你若不看看,可就可惜了。”
文素闻言抬头看去,明亮的月色之下,城郭之外苍茫一片,护城河静静流淌,肃穆而庄严。远处山川绵延,黑黢黢的耸立于天地之间,虽无法窥其具体形态,却让人自心间陡然而生一股豪迈之感,好似万里江山都已在脚下臣服,翻手之间便足以扭转天下大势。
果然是个风景独到之处。
“此处……是北城楼?”文素没有来过,只是凭借方向推测了一下。
萧峥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北城楼,当初本王第一次出征,先帝于此楼头赠酒相送,本王见此处眼界开阔,之后便经常来了。”
“原来如此……”文素呢喃了一句,忽而有些反应过来,“那么王爷今夜又来,是因为那桩婚事?”
萧峥忽而转头,月光照在他脸上,朦胧间可见其眼中的戏谑,“文卿对本王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
“呃,王爷恕罪,下官也是无意间听见的。”
“那就是偷听了?”
“这个……”文素抹汗,确是事实啊。
萧峥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转头继续看着对面绵延的群山,“文卿认为本王今日对太傅之举可过分?”
文素心中斟酌了一番,保守的回道:“王爷这么做自有道理,下官不敢随便置评。”
“说吧,本王恕你无罪便是。”
“这……”文素眼珠滴溜溜的转,“王爷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婚姻大事不愿被权势左右也是正常。”
萧峥低笑,“你认为本王只是因为联姻一事才夺了太傅的权势?”
文素愕然,难道不是?
“本王是给翁老爷子留了条好路,免的他被卷入这皇权之争中来。”
文素听到他说到“皇权”,便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摄政王心思深沉复杂,此时忽然对她说起这些,叫她实在没底。
“文卿可有什么理想?”许久的静默之后,萧峥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理想?”文素抽了抽嘴角,王爷您是在骂人吧?跟我这样儿的谈理想?…_…|||
“但凡是人,总有些理想,说大了便是鸿鹄之志,说小了便是心中一愿,文卿肯定也是有的吧?”
“唔……”文素想了一下,道:“若是说心愿,下官倒是有的,无非是希望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罢了。”
萧峥似有些惊讶,“就这样?”
文素诚恳的点头,这是我的最高理想啊,王爷您一定要是这种表情么?→_→
确定了文素不是开玩笑,萧峥对她安抚的笑了笑,“文卿是个实在人,这是好事。”
文素朝天翻白眼,王爷您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那么王爷有什么理想呢?”她多少有些愤懑,想着倒要瞧瞧你是不是鸿鹄?
“本王的理想……”萧峥的眼神扫向下方,身形挺拔肃然,抬起右臂轻轻一拂,如拨云见月,挥手间已定天下。声音低沉却掩不住铿然坚毅,字字掷地有声:
“本王要这天下海清何晏,歌舞升平,百姓安居,兵戈永息……”
也许是从未见过摄政王这么有气势的一面,文素怔忪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接着就是一阵汗颜。
王爷,我能收回之前说的心愿么?
跟您这鸿鹄一比,我这燕雀也忒丢人了吧?OTZ
“王爷高志,下官惭愧。”虽然这理想对她来说实在太大太遥远,但心中的钦佩是由衷的。
萧峥斜睨了她一眼,“可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位英明之主。”
文素心中咯噔一声,直觉得不太想听下面的话了,而萧峥却偏偏问道:“文卿认为当今圣上可当此重任否?”
“这……”文素悄悄抬手抹了抹额头,“王爷,下官只是个挂牌女官罢了……”所以咱们可不可以不谈政事了?
“无妨,本王想听听你的看法。”
“呃,下官认为……假以时日,陛下还是可担重任的……吧……”
四下静谧,文素暗暗捏紧了手心。
她知道摄政王不好糊弄,在他面前说假话绝无可能,可是她也根本不知道说真话是不是对摄政王的胃口啊……
一直到文素手心里出了一层汗,萧峥才又开了口,微带一丝笑意:“文卿所言正是本王所想。”
哈?蒙对了?文素心中一松,几不可察的舒了口气。
“本王给萧翊机会,他若能成为一代明君自然是好……”
后面的话没有立即接下去,文素心中疑惑,自然而然的接口问道:“那若是不能呢?”
萧峥面朝群山,月色勾勒着他的侧脸,俊逸不可方物。周围安静的几乎只有风掀过衣袂的细微声响,他的声音亦染上一层萧索,犹如剑锋划过,尖利直接:
“那便由本王自己来!”
文素膝盖软了一下,被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才不至于狼狈摔倒。
王爷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做什么啊?下官还想多活两年啊……
“文卿放心,本王并无将你灭口的打算。”
文素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王爷为何……要对下官说这些?”
萧峥勾了勾唇,“文卿是聪明人,与你说话本王放心。再说,此地也无他人了。”
倒地抽搐,王爷您下次挑一挑再带人来吧!TAT
也许是多年没与人这般推心交谈了,萧峥今晚的话虽然都在其掌控范围之内,但也的确比过去话多了不少。以前还能跟萧端说说心中所想,但自从做了摄政王之后,有些东西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些话自然也不能随便说了。
可是文素不同,她懂的进退,懂的看人眼色,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换句话说,她的原则只是为了保命过好日子,其余的争斗权势都与她无关。
萧峥很清楚她是局外人,可是今夜这番话也许已经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圈子。
文素当然也明白他的用意。今晚与刘珂同座相处之事摄政王只字未提,而他却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她是摄政王府的人。
这一番城楼夜谈,一直到天将破晓才结束。文素跟着萧峥走下城楼时差点在台阶上睡着了。
二人又不自然的共乘一骑朝摄政王府而去时,却不知身后守城的士兵已然将文素这个“娇”的身份给坐实了。
后来文素就在马上很不自觉的睡了过去,还毫无形象的靠在了萧峥怀里。不过街上无人,摄政王也就不介意了,否则心里肯定又要别扭半天了。
好吧,实际上他的的确确是别扭了一路……
20 十九章
到了五月中旬,北方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文素上次琼林宴上表现不错,得了皇帝陛下不少赏赐,便拣了一卷薄绸、几尺轻纱交与王府内的绣娘做了两身夏裳,一件给傅青玉,一件给自己。
听闻摄政王最近胃口不好,她就将皇帝赏赐的美酒珍馐给送了过去。另外平阳王、赵全,朝中来往的一些官员,甚至是身边的两个侍女和府内的管家老妈子一干人等,几乎都或多或少的得了些好处。
一干赏赐几乎要被分光了,文素自然心疼,可是这也换来了她的好人缘。
萧峥有一日回府晚了,见管家挑着灯笼在等门,甚觉诧异,一问才知道是在等文素。
当时他便笑着对赵全说了句:“这丫头是天生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啊……”
对此,得了好处的赵全表示深切赞同。
青海国与梁国的官方交易尚未完成,三位使臣都还未离去。文素这几日便早出晚归的出入户部,俨然一副高官模样。
做戏是很累的,何况对于官场她还是个新人,又是女子,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
不过新人也不止她一个,刘珂也是。
刘珂如今已在翰林院任侍讲学士,地位不高不低却很受皇帝倚重,在朝中倒也有了些地位。
二人也就在上朝时有机会碰面,点个头便过去了。算起来,这几日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及琼林宴那一晚说的多。但毕竟是老相识,话虽不多却也不觉生疏,加之二人年纪相仿,一来二往便撇去了官衔,直接以名字相称。
可即使如此,文素对二人之间的界限还是认得很清楚的。
那晚摄政王的话言犹在耳,只要新政还未结束,她就还是摄政王的属下,就有必要跟刘珂这个保皇党保持一定距离。
不过距离是双方的,她这边保持着,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缩短。
所以她此刻很想叹气。
说来也巧,她刚好准备去驿站陪陪青海国使臣,出门就撞上了前来拜访的刘珂。
“朝卿这是从何处而来?”文素微笑,亲切的跟他打招呼,却微微侧了侧身子拉开些距离以避人耳目。
刘珂笑的腼腆,“陛下恩赐我择地建宅,我在城中转了一圈,未有收获,恰好经过摄政王府,便来拜会一下王爷。”
文素当即眼红了,真是好命啊,哪天她也能混到一幢宅子就好了!
正说着,进去通禀的管家已经出来,朝刘珂行了一礼,示意他随自己进去。
文素本想就此出门,管家忽然又道:“文大人留步,王爷吩咐,请文大人也一并过去。”
“……”什么情况?
拜见的地方不在摄政王的书房,而是湖心亭。这让文素觉得摄政王跟刘珂之间没有一点罅隙,如同私友会面,亲切友好。可是朝中稍微有点耳力的都知道当初是摄政王将刘珂从状元之位上拉了下来。
于是此情此景便又让她觉得有些忐忑了。
亭中石桌边围坐着两人,正是萧峥和萧端叔侄。桌上还摆着棋盘,显然是棋下到一半被打断了。一边有人奉茶而立,竟是傅青玉。
文素有些咂舌,傅青玉这般清高的人物都愿意做伺候人的事情,看来确是对摄政王动了心思不假。
然而摄政王好像对此觉得十分平常,神色间无丝毫异样,仿佛站在一边的只是府中的侍女。
“臣刘珂参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尚未进入亭中,只在外沿,刘珂便停下行了大礼,十足的儒生做派,礼数周全。
萧端似对此有些不屑,举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边绽笑,眼神却很睥睨。
“朝卿快请免礼。”萧峥亲自起身相迎,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他身后的文素。
刘珂又对萧端行了礼,方才举步入亭,愧然道:“微臣来的莽撞,打扰了二位王爷雅兴,万望恕罪。”
“无妨,”萧峥摆了摆手,和颜悦色,“朝卿太过拘礼了,坐吧。”说着朝文素也招了一下手,“文卿也过来一起坐吧。”
文素愣了愣,呐呐的看了一眼傅青玉,后者垂目,看不清神色。
四人围坐下来反倒一时没了话题,萧峥便笑着问刘珂怎会有空来此。刘珂立即将理由说了,与对文素所言并无二致。
“陛下是一番好意,不过本王却觉得有些不妥。”
萧峥这么一说,文素便觉得有些不妙,接下来不会来个不欢而散吧?
一边的萧端也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刘珂倒没那么敏感,只是好奇的问道:“王爷觉得有何不妥?”
“朝卿在京中没有住所,朝廷拨款建宅本是应当,但如今大梁正是养精蓄锐之时,无论是购地还是动土,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啊……”萧峥故作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