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卷-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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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仙一见,问道:”你莫非就是大家议论纷纷的蔡都督嘛?怎么改换衣服到这里来呢?“小凤仙问他来京的缘由,蔡松坡假意说是为了攀龙附凤,图些功名富贵而已。不料小凤仙却正色道:”你去做那华歆、苟彧,好好侍候曹操吧!我的陋室龌龊,容不下你这富贵中人!“
蔡松坡笑哈哈地说:“既然佳人下了逐客令,久留无益。且自去吧!有缘再会,就此告辞!”
小凤仙在吉云班算不上红姑娘,“叫条子”轮不到她,客人来到院中挑上她的也不多,即使挑上她,十有八回都是不欢而散地把客人气走了。这次也是如此,蔡松坡匆匆离去,她理应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小凤仙却连房门都没有走出来,老鸨和龟奴相视苦笑,摇了摇头,都说:“这回儿准是又把客人给得罪啦!”
袁世凯加紧复辟帝制,加紧笼络蔡松坡。经由杨度极力推荐,袁世凯叫他的大公子袁克定拜蔡松坡为师,排定日期讲解军事科学及为将之道,并面许将来陆军总长一职非蔡松坡莫属。民国四年初秋,筹备袁世凯登基的“筹安会”堂而皇之地在北京成立了,杨度主持其事,利用都是湖南同乡的身份,天天到棉花胡同力促蔡松坡列名发起人之一。蔡松坡是辛亥云南首义的元勋,反对帝制、赞成民主,怎肯前后矛盾,自隳令誉,但又不能公开拒绝,只好拖一天算一天。
为袁世凯称帝作舆论准备,杨度撰写一篇《君宪救国论》,在袁世凯的机关报《亚细亚报》上发表。紧接着又邀请美国古德诺博士写了一篇《民主不适合于中国论》。于是支持袁世凯称帝的活动,便如雨后春笋般地次第展开。梁启超反对帝制,袁世凯的手下打听到他有一篇《异域所谓国体问题者》准备在天津发表,袁世凯先派人去威胁梁启超。梁启超告诉来者,我从戊戌年起就流亡国外,清政府长期要买我的人头,我老人家已习惯了流亡生活。威胁不成,于是袁世凯利用蔡松坡与梁启超的师生关系,带二十万块现大洋向梁启超疏通,希望梁启超不要发表文章。梁启超表面不念师生之情,让蔡松坡铩羽而归,暗地里对蔡松坡授以锦囊妙计,不妨表现得“忠心耿耿,积极劝进。”以图“摆脱羁系,再造民国。”梁启超谆谆告诫蔡松坡:“君子俟时而动,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妨假装赞成帝制,同流合污,先打进他们的圈子,再设法送走家眷,而后才相机脱身。”
在老师的指点下,蔡松坡便在云南会馆的将校联谊会上发起请愿,请袁世凯改行帝制,速正大位;并在众目睽睽下,签下自己的名字。至此三十四岁的蔡松坡一改常态,天天跟杨度他们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人人都说蔡松坡前后判若两人,杨度笑哈哈地说:“太子太师之尊、兵部尚书之责、陆军统帅之权,那怕蔡松坡不俯首称臣,力图报效这皇恩浩荡呢?”
杨度是筹安会的主持人,帝制的催生者,未来袁氏朝廷的宰相,是气焰薰天的人物。同时又是个风流倜傥、落拓不羁、寄情声色、醉心犬马的大名士。天天晚上呼朋引类往八大胡同去征歌逐色。蔡松坡决定要打进他们的圈子,就不能免俗,那些人各自有相好的姑娘,蔡松坡自从那次遇到小凤仙后,顿感此女虽沦落风尘,然而出语不俗,或可作为红粉知己,借以应付京中的一班“同僚”。免得每次跟着别人在妓院中自吃自喝,自己不好意思,同时也可使自己有更多的空间活动,于是抱着一种迷离的心情,再往小凤仙所在的云吉班走去。
蔡松坡进了小凤仙的房间。小凤仙调侃道:“你何不去做华歆,苟彧,那有闲功夫到云吉班来?”
蔡松坡说:“华歆也好,苟彧也好,自有他人做,暂时还轮不到我。”
小凤仙笑道:“恐怕不是轮不到你,而是你不屑于去做吧,你也不必再瞒我了!”
蔡松坡话题一转:“我最近通电拥护袁世凯当皇帝,你又要讥笑了吧!”
这一回小凤仙正经八百地迎了上去,说道:“英雄处事,令人难测高深,今天做华歆,苟彧,安知明天不做陈琳!”
蔡松坡怔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难得遇到你,有这样的慧眼、慧心。可惜天妒红颜,竟然使你沦落风尘,作些卖笑生涯,令人可惜#话音刚落,小凤仙已是垂眉低首,珠泪莹莹,蔡松坡又说了些安慰她的话,越来越触动了小凤仙的心事,索性以几作枕,呜呜咽咽地放声大哭起来。经过泪水的洗礼,小观仙掏心挖肝地将自己的身世,向蔡松坡尽情地倾诉了一番,并要求蔡松坡以诚相待。蔡松坡却说:”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小凤仙以为蔡松坡有意敷衍,不禁脸上变了颜色,问道:“你还在怀疑我吗?”说罢,忍痛一咬,把舌头嚼烂,把血喷了一地,说道:“我如果将来泄露你的秘密,有如此血!”
蔡松坡连忙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干净,把她抱在怀中说道:“你这是何苦呢,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诚,只是怕隔墙有耳,你不急,以后慢慢告诉你。”
那天,蔡松坡在云吉班大张旗鼓地请起客来,薄暮时分云吉班张灯结彩,里里外外打点得妥妥贴贴,只说客人是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万想不到接着顾鳌之后,是杨度、孙毓筠、胡瑛、阮忠恕、夏寿田等人,连财神爷梁士饴都来了。如此一来,北京城里顶儿尖儿的人物,今晚差不多全集中到了云吉班,把鸨母和龟奴嚇得目瞪口呆。云吉班一般说来不算是第一流的班子,也没有众星拱月的红姑娘,那里敢指望有这样的局面呢?这还不说,等到客人们写了“局票”,不一会儿功夫,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美人儿纷纷报名入座,都是八大胡同的红姑娘,就连首屈一指的花无春也翩然而至。鸨母在外间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吩咐:“小心侍候客人#不断夸赞:”这会儿咱们凤仙姑娘可算是露脸了!“
夜深客散,小凤仙捱近蔡松坡悄声说:“夜深风寒,不如在此歇下吧,我的房里还没有留过男人过夜呢?”鸨母也笑咪咪地掀帘进来说道:“我有眼无珠,不识这位蔡大人,实在罪过。我已斗胆将蔡大人的车夫打发回去了,定要蔡大人在此委屈一宵哪!”
红烛高烧,罗帐低垂,鸨母亲自捧进数色点心,说了许多祝福的吉祥话语,龟奴们也来讨了赏钱,小凤仙掩好了门户,满脸红晕地扑在蔡松坡的怀里。对蔡松坡而言,当一位言语不俗、心性相投而又以纯情与真诚相待的女子,赤裸裸羞怯怯地与他肉袒相见时,岂能无动于衰?落红点点,霑染被褥,小凤仙虽然沦落风尘,还保持着清华处子之身,蔡松坡越发怜爱,小凤仙更加情深。
杨度眼看这位当年在云南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如今与八大胡同的一个二流妓女打得火热。天天醇酒妇人,壮志已经消磨殆尽,时常昼夜不分,不只是耽搁了公务,连棉花胡同家里的老太太也疏于晨昏定省,而结发妻子更是久受冷落。杨度把这种情形报告袁世凯,袁世凯叹道:“蔡松坡果真乐此不疲,我也可以高枕无忧,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是借此过渡,瞒人耳目而已!”
蔡松坡与小凤仙如胶似漆,托梁士饴购行前清某侍郎废宅一所,大兴土木,到处扬言为小凤仙建造华屋。又给小凤仙题辞,说她:此际有凤毛麟角,
其人如仙露明珠。
蔡松坡的这些活动却惹恼了原配夫人刘侠贞,对丈夫又是指责,又是劝戒:“酒色二字,最是戕身,何况你身体欠佳,更不应征花逐色。大丈夫应建功立业,留名后世,怎能寄情勾栏,坐销壮志呢!”
蔡松坡恼羞成怒,先是把不少家具打得稀烂,接着对刘侠贞拳脚交加,棉花胡同里蔡宅闹得鸡飞狗走。袁世凯听到了消息,派王揖唐和朱启铃两人前去调停、慰问,也不得要领。袁世凯听到蔡宅乱七八糟,不屑地说:“我道蔡松坡是个干练之才,可参与国家大事,谁知道治家都还不妥贴!”大大松懈了对蔡松坡的戒心。
蔡松坡继续在小凤仙的香闺中留连往返,刘侠贞天天在棉花胡同大哭大闹。蔡松坡扬言要把小凤仙接回家来,刘侠贞就说:“既然如此,我回湖南老家好啦!让你们称心如意吧!'刘侠贞不惜与丈夫决裂,蔡松坡嚷嚷着要休掉这个泼妇。蔡老太太一开始就站在儿媳一边,经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数落儿子的不是,并说严冬将届,北方天气大冷,老年人实在吃不消,倘若媳妇要回老家,她老人家也要一齐南归。就这样,蔡老太太和刘侠贞离京南下。过了许久,等蔡松坡也离开虎口,一般人才恍然大悟,这是他们母子、夫妻,还有小凤仙使出的一条苦肉计。
帝制的准备工作正在加紧全面进行。宣统皇帝退位后,仍然住在皇宫大内中受到民国的优待,照样称孤道寡,使用宣统的年号。袁世凯定要在一九一六年元旦登基,定国号洪宪。如此,四海之内岂不出现两个皇帝。“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袁世凯越想越不对劲,便派五路财神梁士饴,步兵统领江朝宗为专使,一文一武,互相搭挡,前往紫禁城,要求溥仪取消帝号。当时隆裕太后已薨,溥仪也就十一岁,清宫内由瑾太妃和瑜太妃主持,宫外则由世绩和载沣当家。江朝宗来势汹汹,一言不发就要开打,梁士饴好说歹说,一面劝解;一面威胁,只嚇得两位太妃和载沣、世绩等人直打哆嗦,乖乖地答应取消帝号,毫无条件地作了袁世凯的臣子。
袁世凯在想着宣统溥仪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蔡松坡。一天晚上,棉花胡同的蔡宅被军警翻箱倒柜搜了个底朝天。事后说是一场误会,又说是:“有人冒充军警,企图抢劫”,还装模作样的枪毙了一个叫吴宝洌У娜恕2还茉跹趟善乱馐兜奖毖笳故侨莶幌滤教旖蛉チ艘惶耍揽拿芴蕉运悴慵嗍樱嗨纪焉碇疲詈笏故窍氲剿暮煅罩盒》锵伞
蔡松坡对小凤仙说:“决计不顾生死,非要逃脱羁系不可。”小凤仙决定与蔡松坡生死同行。蔡松坡说:“同行多有不便,将来成功之日,必不相忘!”小凤仙当夜为蔡松坡饯行,为他歌唱、为他流泪,仔细叮咛。那晚小凤仙唱的歌,流传下来的主要有三首:其一:调寄《柳摇金》骊歌一曲开琼宴,且将子饯,你倡义心坚,不辞冒险,浊酒一杯劝,料着你食难下咽。你莫认作离筵,是我两人大纪念。
其二:调寄《帝子花》燕婉情你体留恋,我这里百年预约来生券,切莫一缕情丝两地牵。如果所谋未遂或他日啊!化作地下并头莲,再了前生愿。
其三:调寄《学士中》你须计出万全,力把渠魁殄灭!若推不倒老袁啊?休说你自愧生旋,就是侬也羞见先生面,要相见,到黄泉。
蔡松坡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凤仙,止不住那英雄眼泪,说道:“但愿他日能够偕老林泉,以偿夙愿!”
从此,天天与小凤仙乘坐敞篷马车,畅游京畿一带名胜古迹,招摇过市,故意令人有目共睹。
民国四年十二月一日,袁世凯即帝位的日子还有十一天,北京城内大雪纷飞,蔡松坡又与小凤仙作踏香寻梅之游。马车经过前面车站,蔡松坡竖起了衣领,压低了毡帽,混进了人丛之中,登上了开往天津的三等列车。第二天便换上和服,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