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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小江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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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调侃她一番,却如何也嬉笑不出来。 

一语成谶。经年流逝后,兴许我再不是那个相府中神经大条难以伺候的霍小茴。性格持重了些,脾气收敛了些,更勇敢,更坚强,亦有了要毕生追寻的事物。 

然而有些改变,即使是好的,细细回味起来,也让人有些心酸,因为看到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耀目时光。 

许多情绪到了唇边,却化作酸涩无比的骨鲠。这个女子,有着和我相似的背景,然而我活得执着坚韧,她活得骄矜洒脱。嘴巴张张合合数次,却化成曾经用来调笑她的陈年旧语,一字一句,意味全变:“汤蘩,我们……是朋友吧?” 

小心翼翼地问着。楛璃曾说,我对在乎的人与事,偶尔有些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 

汤蘩惊愕地看着我,眼泪忽如断线碎珠,颗颗滑落。半晌,她不期然笑了起来,一脸骄矜的神色。我以为她又会说那句:谁跟你是朋友。 

她没有,她的语气依然倨傲:“早就是了!一直是,以后也是。你们下次来看表哥,若是不叫上我,我就跟你绝交!” 

我笑着点点头,将眼泪饱含在酸胀的眼睑下:“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车马辘辘地转动起来,车夫举鞭驰驱,扬起一路烟尘。 

李辰檐的面容在明灭的光影中清浅柔和。我有些困乏,喃喃问:“我真地变了许多?” 

“没有。”他道,笑容比日月星辰更加暖心,“记得初到相府时,你比现在呱噪一些。其实会变的,只是对人对事的表象。而最真实的性情与最笃信的执念,是不会变的。” 

我笑道:“现在有些矛盾,不知该停歇下来好,还是继续畅游江山。” 

“我记得你所说过的希望。”他道,“以后没有离别,有我与你共赴天涯。若累了,便找一处人杰地灵之地,有青山绿水作伴。若想念了,我就带着你去探望挂念的人。”顿了一下,他又坏笑起来,“若聊赖了,便生一堆小娃娃。” 

我怔了怔,坐得近了些,头倚在他的肩上,念道:“嗯你说的,小小江山国,轻轻缟紵衣……”小小江山国,轻轻缟紵衣。波光清作面,天势碧成围。岸蝶随人舞,沙鸥掠坐飞。此心兼此境,安得不忘机。 

“在辰檐眼中,小茴的小江山,应是这样。”说着我又抬起头,笑问道:“你说最后一句可以改改,要怎么改?” 

李辰檐眸光一动,“你说呢?”顿了顿,他又问,“你改好了么?” 

我摇摇头:“还没有。” 

他伸手揽过我,将下巴轻轻搁在我发间摩挲着:“时间还长,城阙经过风蚀才能真正坚固。” 

辚辚车马声中,他的话语有些隐约,“小茴,我不是你的天下。一座坚韧的小江山,要有自己的一片天,才能屹立不倒。所以你要坚强。” 

“为我塌陷的小江山。我会陪着你,一起将它重建。总有一天,它会固若金汤。” 

第九章华胥梦(一) 

1 

丰年别苑是早年越明楼在通京城外修剪的,林苑巧致,楼台掩映。 

文惠帝元年,恒梁西面受灾,晟王筹粮及时,调动有度,致使无一人死于灾荒。越明楼大喜,便把这座别苑赏赐给他。 

李逸然早早就在门前等候,见我们到了,连忙迎上前来牵马掀帘,一声熟悉的“小茴姐”仿佛让人回到一年前沄州水暖青葱岁月。 

正有些发仲,李逸然又道:“楛璃姐坚持要等,我们好劝歹劝,终于把她劝去睡了。” 

子时刚过,月明星稀。我笑道:“照理这么就没见我,她也该等着,你们把她劝去睡做什么?” 

李逸然瞪大双眼:“大哥,你还没跟小茴姐说?” 

李辰檐调笑地摇摇头。我满腹疑云,忽然想起他说有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在等着我。 

忽听门内传来杂杳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身披斗篷,因几步而来头发有些乱了,立在门口拍胸喘气,然后抬头对我扬眉一笑,威风凛凛地唤了一声:“霍小茴!” 

天下女人,能把我的名字叫得如此八面来风汹涌澎湃的,只有一人。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回敬一句,就见她身后利索地窜出六人,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姬扬焦急地排众而出:“夜晚风大,请璃妃回房歇息,不要……不要再折腾今夜轮班的几名侍卫了……” 

我吞咽几口唾沫,目光蓦地锁在楛璃宽大的衣袍上,又见她这般被娇气伺候的模样,恍然大悟:“璃妃?”一股喜感油然而生,我笑得前仰后合,扶着马车直不起要来:“楛璃,你也有今天——” 

受天子青睐本是无尚荣耀,倘若英长泣见到我今日这般幸灾乐祸,定然气闷过去。 

“霍小茴,你有完没完?!”楛璃怒吼。 

我止住笑意,饶有兴味地上前两步,指着她微凸的肚子,道:“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男人;后来,你渐渐变成了女人;时至今日,你竟化身为有身孕的少妇了。” 

“楛璃,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我左晃右晃地摇头感叹。 

楛璃神色由红变青。我倏尔忆起在乌冕城中,我也常捉弄汤蘩。 

这才发现我有一个优点。虽然在取笑人的方面,我的功力及不上李辰檐,英长泣这些老狐狸们,但逗弄一个女子,我霍小茴堪称天赋异禀,战无不胜。还好我是女人,不然世间又多一位风流公子。 

“楛璃。”我趁胜追击,“当初你跟张立春站在一起,我觉着怎么看怎么断袖。” 

“现在可好了,你身上总算有点鲜明的女子特征了。” 

楛璃气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她身后侍卫们的神情,早已从鞠躬尽瘁变成视死如归。 

夏夜虫鸣,在角落呱噪地叫唤。别苑内星星点点烛光照地,疏影横斜。楛璃盯着我,眼中的怒意渐渐消失了,然后,她的唇角牵起来,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霍小茴,你今晚兴奋异常,是见了我这个老友开心所致吧。” 

我霎时愣住。那一瞬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温暖且激越的心情,让人的神经松弛且畅扬,是开心吧。我忽然抱住楛璃,默默道:“半年不见了,你可好?” 

楛璃怔了半天,忙不迭推开我,不自然怒道:“霍小茴,你,你怎么矫情起来了?” 

我扯住她的衣袖,无辜地看着她:“楛璃,我很想你。” 

楛璃眼神一伤,竟抿抿唇,生硬劝道:“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这里了么?” 

我继续说:“真的,我很想你。宫内宫外,我再未遇上如你一般的女子,那么威风,那么雄浑,那么大大咧咧,爱逞强,爱打架,笑必露齿……” 

楛璃面若死灰,哆哆嗦嗦地将眼神移到李辰檐身上:“你你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祸害?!” 

李辰檐走上前来,敲敲我的头:“小怪,适可而止。”转头又对楛璃笑道:“你看,我叫她小怪,便是早就知道她是个祸害。” 

不愧是越明楼之子,多少还是护短的。 

玩笑开够,我携了楛璃的手,笑道:“好了,你有身孕在身,要骂我要还击,等明日起来,我一定奉陪。” 

“好!”楛璃咬牙切齿。 

她果然说到做到。 

翌日我还在酣睡中,们便被人一脚踹开,被窝一掀跟着一声怒吼:“霍小茴,起床!” 

我睡眼惺忪地看着楛璃:“别苑没人了么?怎么让你来叫我?” 

她“哼”了一声坐在我的床前:“你男人不忍心叫醒你,暖菱欲接近你男人,姬扬欲接近喜欢你男人的女人,你男人的弟弟欲缓和气氛,谁还有时间管你?” 

我坐起身来:“哦,那现在呢?他们一同坐下喝茶了么?” 

楛璃神色奇异地看着我,半晌道:“坐下喝茶了。” 

我笑了笑:“李家小弟做人越发内外圆通了啊。” 

楛璃又看我一眼,将架上的衣服扔给我,淡淡道:“乌冕城传来两道旨意。” 

“什么旨意?”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她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落昌静茴公主大病不愈,薨了。” 

我洗漱完毕,拿起一块莲花糕,漫不经心道:“哦,这个我知道。另外一条呢?” 

“文惠帝悲伤内疚过度,积郁成疾,传位晟王,于三日后登基,称帝邵璟。” 

2 

恒梁邵璟帝元年五月初八,晟王越纭苍登基为帝。 

这一日天高云淡,乾坤朗朗。时至此,落昌恒梁两国的皇权均落入血气方刚的少皇帝手中。落昌英长泣,年届而立。恒梁越纭苍,只二十有五。 

通京城中新帝即位,欢庆祥和,喜悦蓬勃的气氛亦传到丰年别院。 

而那个身系两国皇脉,征战沙场的将军却就此沉寂,杳无音讯。从今往后,被世人乐道的静王,在平乱的英名,绝世的才华背后,不过是一个为他人作嫁的萧索故事。 

然外人所看到的只是表象。鲜少人知道在三月前,锦绣河山面临着怎样的危机。金戈铁马蓄势待发,两朝君王将领步步为营,直把亡损减小到最少。 

这几日过得十分平淡,众人有来有往,笑意浅浅。午后时,李辰檐便带我去后院花园小坐,他说盼了许久,总算得来这静好光阴。他不好酒水,我时而为他斟上一两杯,只助雅兴。有时李逸然也来,拿着不懂的棋谱讨教。这小弟日益成熟,想来日后也是高官显贵之人。 

楛璃有了身孕依旧豪气无比,倒显得我跟暖菱更仔细她的肚子。张立春一路跟来,人清瘦了些,时时将自己关在厨房,只每日定时为楛璃送药,一丝不苟。他一向话不多,这次相见更显落寞。我想他是难过了。 

左纭苍登基那天,午后斜阳轻照,李辰檐在后院凉亭看一张棋谱。干戈平定,皇兄即位,此前数年的辛苦,在李辰檐心中,不知化作怎样一番滋味。我有些担心,便去陪着他。他见我去了,仿佛猜透我的心思一般,轻巧扣住我的手指,终于笑说一句关于自己讳莫如深身世的话。 

“奔波劳碌这么多年,为的是担当二字。如今担子卸下,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我不由取消他:“世间人,为逐名利,为争权贵。你为何不要?” 

李辰檐的笑意竟然有些无赖:“谁说我不要。我已经做到了。国册上有我的丰功伟绩,从此名载青史,流芳百世。至于钱财……”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愕然:“劣根深种。” 

李辰檐挑挑眉:“怎样?佳婿难求。” 

我愤然:“死性不改!” 

他摊开我的手掌,将那叠银票往上一拍:“欠下的聘礼。” 

我目瞪口呆,他又笑:“我还多的是……” 

我怫然起身,转身离开时,背后却伸来一个手臂将我揽进怀中。李辰檐的鼻息倾吐在我的耳畔:“小茴,我……不想等了。” 

我的脸唰得红透。午后院落寂静,绿荫匝地,红尘紫陌。 

“小茴,我想要……” 

小茴,要去恒梁也好,要去乌冕城也好,我也固执得很,所以今日未完之事,改日定向你讨个说法。 

我蓦地想起离开落昌前,他对我说的话,我身子一僵,脑袋中一阵蜂鸣,“辰檐,那个,我……” 

李辰檐又轻笑了几声,伸手搂得更紧:“想要过些日子,你同我一起回沄州看看。” 

“啊?”我愣住。 

“媳妇儿入门,不该回家拜见?”说得理所应当。 

“你耍我?!”我愤然转头看他,嘴却不期然被堵住。绵长轻柔的吻,夹杂着霜霰的清新,在我体内各处蔓延开来。直至李辰檐放开,似笑非笑望着我时,我还没完全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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