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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楛璃笑道:“哪里的话。”
蓝衣打手又拿出一张画卷,问道:“公子可曾见过此人?”
楛璃接过画卷一看,神情顿时滞住。我满头雾水,忙朝那画卷看去,不禁瞠目结舌。画中之人,分明就是屏风后的紫衣男。
我讶异得说不出话来。楛璃这会儿倒装得镇定自若,淡淡道:“没有见过。”
蓝衣人的目光扫过我们,蓦然落于屋内一处,盯了须臾,笑道:“叨扰了。”
楛璃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蓝衣人走远,楛璃关上门,取笑我说:“你倒会用美人计。”
我苦笑一下,径直走去敲敲屏风,无奈道:“恭喜这位仁兄,顺利蒙混过关。”
紫衣男从屏风后绕出,眼里盛满笑意,“在下左纭苍,方才承蒙二位出手相救。”
我摆摆手,哀道:“别提了,是我们自己狗拿耗子。”
忽然身后传来楛璃一声惊呼:“小茴,你,你看!”我转身随她目光望去,脑中轰然空白。千藏万躲竟然忘了血衣和佩剑依然在桌上。
左纭苍见了血衣,瞳孔蓦地收紧,迅速拾起佩剑。而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老鸨尖厉的叫声:“就算把临河客栈掀了,也要把那个臭丫头和姓霍的给我揪出来!”
10
客房里的空气像被灌了铅,重重地压下。楛璃望着我,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还没见着你十尊羊脂玉雕佛陀的影子?”
我回了一个同样的笑容:“这运气,恐怕一百尊羊脂玉雕佛陀都换不来。”
话音刚落,门被猛地踹开,七八条人影瞬时窜了进来,一个为首的四十岁左右蓝衣打手上前行了个礼,恭敬道:“在下姬家管家姬圆憨,还请左公子随我到府上一叙。”
我不由大吃一惊。姬家的老爷是姬州知州,因与廖通同气连枝,因此手握永京以西的兵权。姬家三大高手之一姬圆憨亲自出现在永京城,竟只为搜捕这个叫左纭苍的人。
左纭苍走前两步,看了我与楛璃一眼,只道:“此事与她二人无关。”
姬圆憨的目光打量我们片刻,笑道:“这二位都是姑娘吧?倒是标致至极。”说着,望了望我,又啧啧赞了两声,“左公子艳福不浅,这一位若悉心装扮,怕是与倾城楼的暖菱姑娘也不相上下了。”
屋子里一时寂然,天色渐沉,晚霞隐约映在窗纸之上,晕出一片淡淡的血色。
过了一会儿,姬圆憨又道:“我也不愿伤害两位姑娘,只是她们碰巧见我把你请走,就为这个,便留不得活口。”
楛璃神情一滞,朝我牵强笑了笑:“咱们是犯了哪门子灾星,但凡跟杀人放火有关,都能卷进来。”
我心中紧紧拧着,忽然想起李辰檐说我流年不利,这一两月时运尤其不佳,心中竟忽而有些怒意。这人不是说过要护着我,生死攸关了,竟然不见踪影。
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吵嚷声。老鸨带着四五个白衣打手从门前经过,见了姬圆憨,点点头:“姬管家。”姬圆憨回礼,“妈妈好。”
老鸨问:“寻人?”
姬圆憨笑道:“正是。”
老鸨也笑:“真巧,我们也是。”
姬圆憨拱手:“幸会。”
老鸨问:“可曾寻道?”
姬圆憨笑得开心:“不才,刚巧找到。”
老鸨往屋里看了一眼,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停留片刻。我与楛璃连呼吸也止住了。老鸨却转身对姬圆憨笑道:“不耽误姬管家,您继续。”
我与楛璃刚舒了口气,谁料老鸨刚走了两步,脚下一滞,又退了回来。
姬圆憨微微诧异,抬手拱拳:“妈妈可有指教?”
老鸨紧盯着我与楛璃,奸笑起来:“巧了,我也刚好找到。”
蓝衣人愣了一下,顺着老鸨的目光望来,顿时会意,笑问道:“妈妈欲如何处置这二位姑娘?”
老鸨眯缝着双眼:“杀一个,领回一个。”
姬圆憨望着我,蹙起眉头:“倾城楼已有一位暖菱,何苦再多一个?”
老鸨不解:“何出此言。”
姬圆憨指着我道:“一山不容二虎。”
老鸨恍然大悟,笑道:“兄台弄反了。”
姬圆憨又是一愣,惋惜道:“妈妈不懂怜香惜玉。”
老鸨笑起来:“彼此彼此。”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商量得正欢,旁边忽然有道锐利的眼神朝我看来,我侧头目光与左纭苍一碰,见他左手微微一晃,做了个“走”的姿势。我迟疑地看着他,他又把目光移开,握紧了佩剑。
那边厢只听姬圆憨问道:“何如?”
老鸨惋惜地看了楛璃一眼,回:“忍痛割爱。”
两人手一挥,身后打手鱼贯而出。
左纭苍望了我与楛璃一眼,沉声说了句:“走!”随之一跃而起,身形如电地闪入一群打手之中。
我与楛璃呆了半晌,楛璃微蹙着眉,问我道:“走么?”
我见那群人个个伸手不凡,心中暗生焦虑,道:“死生关头,怎可弃他人于不顾?”
左纭苍武艺极高,三招剑光清啸横扫,转瞬便卸了白衣人的短刀。他脚尖朝地一点,悬空腾跃,用内力猛推,几把短刀借势而飞,只见鲜血飞溅,三四个打手顷刻倒地不起。
姬圆憨与老鸨见状,跃身加入战局之中。这二人武艺了得,加之左纭苍本来有伤在身,强用内力后,右臂又渗出血流,转眼便浸湿了衣衫。
楛璃眉头紧锁,忽地咬咬牙,拉着我朝外逃去。我来不及反应,只趔趄地被她拖着往外逃,慌道:“这样走,那个左公子会没命的……”
楛璃回头大声喝道:“再不走!我们都会没命!”
我正欲挣脱,她忽然苦涩一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患难知己。”
我猛然怔住,楛璃趁这空当,脚尖点地,用她拙劣的轻功带我摔到了一楼。
我爬起身揉了揉筋骨,正欲损她两句,却见她咬紧牙关,使力将我往客栈门外一推,大声喊道:“霍小茴你快走,我去帮忙!”
她朝楼上望了望,估摸着凭自己的轻功肯定飞不上去,忙朝楼梯跑去。
我直愣愣地立在原地。那些打杀声,仿佛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传来,萦绕在身体周遭像一个紧箍咒。心中也空了,犹记得午后艳阳,阳光毒辣得睁不开眼,我与楛璃站在客栈门口笑弯了腰。
流离世间逢知己,青春年少千金酬一笑。
午后骄阳生出了荒烟蔓草。方才有人苦笑说,好不容易有一个患难知己。我揉了揉眼睛,越发酸涩濡湿。忽然想起离府前跟爹说过的话,不求多福,但求无憾。
思至此,心中蓦地轻松起来,朝楼上望去,隐约见得左纭苍与楛璃的身影,心道,今次真正痛快,所遇之人皆是肝胆之交,生亡攸关不离不弃。不如就上楼拼一场,死了算了。
第二章踏歌行(六)
11
刚跑到三楼,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喝:“闪开!”我浑身冷汗顿出,头皮发麻,忙躲到一边。但见一个壮硕的身影从我身边风驰电掣般朝混战处奔去,正是洪软。
楛璃与左纭苍已添了几处刀伤,所幸不算深。洪软如及时雨般大刀阔斧凌空一挥,嚷道:“左兄弟,我来助你!”
他虽身形庞大,但动作灵活出刀迅速,而且蛮力惊人,左劈右砍一阵,渐渐制住了姬圆憨和老鸨。
其余的打手或是断了手脚吱呀叫嚷,或早已倒地不起,转眼便没了先前的声势。
楛璃舒了口气,转头见到我在身后,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惊道:“霍小茴!不是叫你快走,怎么又跑回来?!”
左纭苍闻声神色一诧,也朝我看来。
我走上前对楛璃笑道:“这么连名带姓气势汹汹地叫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有仇。”见她满目隐忍,又努努嘴说:“这等大场面,我岂会错过。”
那边厢洪软浑身浴血,如同野兽一般,姬圆憨与老鸨也猛喘着气。
三人对峙着,良久,姬圆憨道:“软爷如此反其道而行之,就不怕罗镖头怪罪?”
洪软大刀一挥,旁边的桌子顷刻裂成两半,“你们敢动左兄弟,就由不得我不管闲事!”
姬圆憨沉声道:“你可知这左纭苍是什么人?”
洪软声若洪钟:“我管他什么人!只管他救过我的命!”
老鸨笑道:“软爷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又为何跟姬家结梁子?”
洪软冷笑三声,“红晓镖局投诚姬家是姓罗的主意!连主人也瞒着,我何必要服从他?”他说着,呸了一声:“沽名钓誉,没出息的东西!”
姬圆憨面沉如水地望着洪软,道:“听说你家主人身有重伤,闭关三年才可出关一年,你如此与罗镖头反着干,岂不是自断后路?”
洪软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老鸨此时眸光一闪,笑道:“软爷,这俊俏公子的命你只管救了。不过还望软爷看清楚,这公子的两位朋友是什么人?”
洪软听了此话,转头朝我与楛璃望来。见他猛地蹙起眉头,我不由冒了一身冷汗,四肢也僵住了。不想他转而又若无其事地看我们两眼,回头道:“你少唬爷,这两人爷不认识!”
老鸨脸色霎变,厉声道:“软爷你可看清楚了,你身后这位姑娘分明就是霍回箫。你要与姬家闹僵也罢了,连罗镖头要除的人你也要放走?!”
洪软大怒道:“你当老子眼拙?昨日冒犯爷的分明是个男的!”
老鸨气结,正要上前争辩,却被姬圆憨一把抓住,低声耳语了几句。老鸨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
姬圆憨拱手道:“若软爷坚持,在下也不便多说。只劝一句,这世上,只有稳住立场的人才能活得长久。软爷莫把自己的命也赔了。”说罢,他与老鸨身形一闪,跃出客栈。
四周沉寂下来,一场打杀早吓走了伙计与留客。不大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数个重伤打手微微呻吟着,鲜血汩汩四处流淌,在地板交错成痕。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顺势潜入我的五脏六腑之中。
身体中的气息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翻江倒海。腹中泛起一阵恶心,又仿若有一股股的气流直往心脏撞去。我瞬间如踩在云朵之上,眼前花乱头脑发胀,转头七荤八素地朝楛璃一笑:“改明儿咱得好好庆祝。”
随即又是一阵冲荡,恍惚间,满地鲜血越来越近,最后入侵整个视野。
朦胧中仿佛在黑暗里见到一簇鲜血如花,开得如火如荼,我本欲伸手去摘,忽然旁边伸来一直手将我拉住,“小茴儿”他叫我,声音沉朗十分好听。
我心中蓦地温暖无比,侧身看去,只见一个模糊修长的身影。
须臾片刻,天降倾盆大雨,把影子冲散,凉意沁骨。
我翻身坐起,全身上下果真湿哒哒的。耳旁随即传来一声怒号:“受伤的流血的没晕,这小妮子好端端的反倒晕了!我就不信弄不醒她!”
洪软怒气冲冲地拎着水桶,正欲往门外走去,我慌忙下床叫道:“醒了醒了,这水太凉,拿去浇花都得把花浇死。”楛璃站在门口,身上的伤像是刚刚包扎好,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见血就晕?”
我望了望满地的血,皱起眉头:“从前没这毛病,今天这血跟河似的,看得人泛恶心。”
旁边递来一件单衣,左纭苍道:“擦擦水吧。”
我愣了愣,朝自己一望,果如落汤鸡一般。随即接过单衣朝他笑道:“你还真够义气,居然留下帮我们挡那群人。”
楛璃上前无奈地说:“你也真够乱来,一点武艺不会,还逞英雄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