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画-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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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读书人,我虽然没读过太多的书,但也认得几个字。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的心思深,但我们现在彼此相依,除了我俩,其他人要么老要么小,有什么话你倒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心结就开了。”陈大同说道。
方仁摇头:“如今人家已经是钦定的新科状元了,有谁会听我说呢?”
“我听。”门外传来清冷的女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素服的女子,绝尘的容颜正是陈大同在破庙里看过的。
“夫人。”陈大同记得她的丈夫也是在天疆大战中阵亡的,如此想来倒无端有了亲近感。只是这样一个女子的丈夫应当是个大将军吧,这个念头在陈大同脑海里一闪而逝,来不及细想。
苏槿若示意推门不必拘礼,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对方仁道:“我听你的话,倒是那蓝秦有着不可告人的事呢?”
第三章 把朝廷缙绅屈指(3)
方仁看了看苏槿若,低垂下了头。
一旁的陈大同看得着急,低吼道:“有话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方仁回道。
苏槿若浅笑道:“你不必担心,这里还是安全的,而我们二人自然也不会讲你的话告与外人听。”
无端端地,只觉得这样普通的一句话竟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让方仁产生了本能的信赖感,又看了陈大同一眼,陈大同对他点头,他狠了狠心,说道:“你们听说过《论和》吗?”
“那是蓝秦五年前的大作,惊动朝野,他也因此被誉为皇朝第一神童。”苏槿若说道。
“五年前,蓝秦十五岁,而我二十二岁。”方仁说道。
“你们差了七年,那又如何?”陈大同急了。
苏槿若示意方仁继续讲下去。
“都说他十五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是个神童,有说谁知道这个文章真正的作者是淮南城的落魄秀才方仁呢。”方仁说道。
一言既出,石破惊天。
“你所说可是真的?”苏槿若冷声问道,这关乎皇朝文人的脸面。
方仁冷冷一笑,起身,拿起纸笔,一篇《论和》一气呵成。
“彼时,年少气盛,写完这篇文章便拿给了淮南最富盛名的蓝老爷子看,他看完也是赞不绝口,并让我将文章留下,说要细细研读,不料,几日后这文章变成了他爱子的大作。”方仁的笑更冷了,“一介名士啊,他的话有谁不信,可他不知道,当时我贪玩,在文章里埋了四个字。”说着,方仁拿起笔在文中圈出了四个字:方仁拙作。四个字呈菱形分布于整篇文章之中。
苏槿若的扬起,但眼底看不到笑意:“方仁,这成不了证据,你知道的。”
方仁一窒,他当然明白这成不了证据,但苏槿若的神情让他浑身发寒,在他快要失去知觉之际,耳边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其实,你不必再追究《论和》是否是你的作品,也不必在追查是谁给你下了巴豆让你进不了考场,你只需要用行动证明你的实力,我答应还你一个公道。”
方仁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夫人,小生明白了。”
苏槿若浅浅一笑,翩然离去。
好半天,陈大同才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兄弟,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也觉得像是在做梦。”只是心里明白,那个胜过谪仙的女子是真的来过的。
从那天以后,方仁更换了个人似的,拼命地干活,一有空闲就教孩子读书识字,几个不识字的小二侍女也凑过来,方仁热情地教他们认字,大家也习惯了称呼他一声“先生”。
“主子,这方仁倒还真不是榆木脑袋。”芸儿抿嘴笑道。
“能写出《论和》的人,心里自由一番乾坤的。”苏槿若淡淡地,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主子相信《论和》是他的作品?”芸儿问道。
“他何必拿此事骗我呢?”苏槿若浅笑着说。秋水剪瞳中,芸儿看到了一抹狡黠,忽然明白,主子想要知道的事情,天底下有谁能瞒得住呢,除了她的芙蓉阁,还有整个月轩为她所用呢。
第三章 把朝廷缙绅屈指(4)
蓝秦带着一群人来七巧楼聚餐,据说他得了个县令的实缺,大家是来恭贺他的。席间,都纷纷向他举杯,五品的县令,只要干得好,很快就能青云直上。
方仁见了这场景,脸上淡淡的,似乎过往的一切都成了云烟,暮云拦下他,让别人上去侍候了。此后,暮云将他调去做了账房首席。
十月,皇都的天大冷了,远去无名小岛的探子也会来了。
“确实有一对男女生活在那里,还有几个忠心的老仆人,但这对男女是相爱的兄妹,不为家族所容,才逃到了那个岛上的。”回来的探子这么说,坐在屏风后面苏槿若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世道也不知怎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又不免有些惋惜,竟然是又失望了,连一点讯息都不曾得到。
理了理自己的妆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审视镜中的自己,四年来,容颜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心却沧桑了。
一本本的账册摊开在苏槿若的面前,整齐无误。
“果然是个可用之才。”苏槿若淡淡地说着。
“是主子慧眼识人。”芸儿站在一旁说道。
苏槿若抬头看了看她:“芸儿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芸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去叫他进来见我。”苏槿若岔开话题,化解了芸儿的尴尬。
一身整齐的蓝衫,乍一看,依然一副文士的模样,半点没有染上商人的市侩气。
“夫人。”方仁叫道。
苏槿若浅浅一笑:“如今,你可是还有出仕的心。”
方仁闻言一惊,忘却了男女之别、主仆之份,直直地盯着苏槿若看,半晌才回过神来:“小的该死。”
苏槿若示意他起身:“照实回答就好。”
“仁从不曾忘记圣人教诲。”方仁颤声回到。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苏槿若道。
“是。”方仁回答。
“那,尓以为如今是穷还是达呢?”苏槿若浅浅地笑着问道。
“穷。”一个字,表明了方仁的立场。
“如果,我给你一个达的机会,你能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江山社稷为重吗?”苏槿若问道。
方仁听了,着实愣住,回过神来,郑重地跪下:“仁一定做到。”
苏槿若点了点头,从案头抽出一份书函,芸儿露出不解的神色。苏槿若的唇浅浅勾起:“不是说今晚曹公子回来吗?奇﹕书﹕网将这封信和这个人一并交给他吧。”
芸儿应下,带着方仁离开。
刚刚离开账房,方仁便忍不住问暮云:“暮老板,这曹公子是何人?”
暮云扫了他一眼,沉声道:“现在,姐姐给了你这样的机会,你千万记住不能再这么贸然行事,以后一定要多做少说。”
“小生记下了。”方仁道。
“这朝野上下,除却泰和殿里的那一位,还有那个姓曹的能让姐姐看上眼呢?”暮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方仁的一凛,下朝廷宰相曹圭的大名他是听过的,更何况曹圭还是此次科举大考的主考官,想到这一层,方仁的脚下似灌了千斤铁,往前移动不了半步。
第三章 把朝廷缙绅屈指(5)
曹圭来七巧楼,没有惊动一个人,在大堂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
如今已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忙着迎新年,来七巧楼里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暮云说等过了腊月廿三就给七巧楼里的小二侍女放假了。
曹圭要了壶小酒,自斟自饮着。
“曹公子,暮老板有请。”一个打扮得体的侍女过来说道。
曹圭看了看他,不曾在七巧楼里见过这个姑娘,想来是内院侍候暮云的人,虽不知暮云找他何事,还是跟着侍女进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曹公子。”暮云浅笑盈盈。
曹圭回礼:“不知暮老板可有什么特别吩咐?”
“吩咐二字万不敢当,曹公子是何等的人物,来我七巧楼如何能坐在大堂呢?何况暮云还有事相求。”暮云笑着说道。
“哦?不知曹某有什么忙可帮?”曹圭心下也甚是好奇,无端端地,暮云怎会有所求呢?
暮云未开口,取出一封信交到曹圭手中。
曹圭打开,抽出信纸,脸色已是大变,不管写信之人是谁,信纸竟是皇朝二十余年不曾出现过的雪笺。
“这信,是给我的?”曹圭没有了一贯的风流淡定,迟疑着求证。
暮云笑着点头,示意他打开看。
曹圭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着,打开信,先开了落款:苏槿若。
岭南王妃苏槿若。
曹圭强自镇定着心神,读完了心中所说。
“你从何处得到王妃的信?”没有提及信里所写的内容,最关切的是苏槿若的行踪,那可是金銮殿上的那个人最心心念念的人啊。
“姐姐和王妃交好,才求来的这封信。”应对的话,暮云是早就想好的,但曹圭似乎并不相信暮云所说,谁都不曾找到岭南王妃的踪迹,一个在七巧楼内院养病的女子怎会有这样的本事,但目光相接,曹圭没有任何的发现。
“既然是王妃所托,那曹某断没有不办之理,何况王妃只是想让他在宰相府里做个长史。”那西门大街上的宰相府,曹圭虽是一天都不曾入住过,但终究是宰相府,那里也确实需要一个长史,对于这样的一个由苏槿若推荐而自己并不知底细的人,放在那里也不失是个好安排,看来这苏槿若想得倒也周全。只是,这长史是家臣,自己便可以决定他的去留,但苏槿若的信却不知是不是该告诉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呢?
得了曹圭的信,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暮云识相地退了出去,只吩咐了弹琴的侍女进去。
“去了宰相府当长史,从此便看你的造化了。”暮云对方仁如是说。
“方仁定不辜负夫人和暮老板的苦心。”方仁对暮云郑重地下跪。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暮云突然想起了什么:“方仁,答应我一件事。”
“纵是十件百件,方仁也一定做到。”方仁朗声答道。
“决不可告诉别人你见过姐姐,只说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即可。”暮云说道。
“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言也。方仁不敢妄称君子,但也知可言不可言的道理。”方仁道。
第三章 把朝廷缙绅屈指(6)
“曹大人,陛下已经就寝了。”内常侍贵公公对半夜进宫的曹圭说道,一脸地抱歉,仿佛是因为他季杰才入睡了似的。
“贵公公,我是真有急事,若你再不通传,我就只能硬闯了。”曹圭板起脸说道。
贵公公的心一凛,硬闯,曹圭并非没有这样的先例,几个月前就硬闯过御书房,虽然也受罚了,但皇上似乎并不在意。再说,曹圭对下一贯温和,很少这么强硬,或许真有什么不可言急事,只是皇上确实已经就寝了。正在他两难之际,里面传出了季杰的声音:“曹圭,你给朕滚进来!”
看着曹圭急匆匆进去的背影,贵公公忍不住用袖子擦着满头的冷汗。
跳跃的烛火下,不知是烛火的缘故还是季杰的手再抖,雪笺的影子跳动地厉害。
季杰的眼里只留下了三个字:苏槿若。他并没有看到过苏槿若的手书,但他相信普天之下无人敢冒写这个名字,而得到这封信的竟然是七巧楼内院的那个传闻中的病娘子。
季杰的眉蹙得越来越紧,目光也变得深邃了。
“这个方仁现在何处?”季杰问道。
“还在七巧楼,暮云说等过了年再到宰相府履职。”曹圭道。
季杰看了看曹圭:“明日,我们去七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