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幽山庄-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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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诧在她脸上一闪而过,更多的却像是装出来的茫然,穆西放下已无半分暖意的碧玉杯,只注视着墨色天际,半喜半悲道,“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吗?”
围困
姚浠接到那个消息,正是落钥之时。
夕阳西下,为原本就是朱色的宫墙添上几分萧索。
当那个年轻人慢慢展开手中密信时却再也坐不住,颜穆西,你宁愿将自己部下的暗线暴露在陛下面前也不肯接受我送给你的人情吗?
“请云叶夫人到府上一叙。”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她的亲笔,这样证据确凿,这样明目张胆,这样……自寻死路。
与陛下下棋这么多年,难道她不知道天子最为恼火的就是下面人自作聪明的做一些小动作吗?当他联想到她这样做得真正目的时,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一向温柔多情的眼中也夹杂了些许戾色,很好,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
可这次,连他都给不了。
愤怒最后化为悲哀,丝丝缕缕,将他紧紧缠绕,前些天有谋臣向他进言,说他待颜穆西过于宽容,现在看来,确是如此,暗暗叹了口气,姚浠将那纸条拿到灯旁,随手一扔,变落在了灯架上。
橘色火焰升腾而起,姚浠正欲转身,却闻到一阵浅淡的香味,他忙上前两步,看着已变为灰烬的纸片……这……薰过香……
这味道,分明是他惯用的香料,他愣愣的站在灯前,穆西并不嗜香,姚浠每次与她见面,必先丢掉身边香囊佩饰,即便如此,穆西都还嫌那味道不大好,姚浠总觉得她是碍于礼貌风度不说出来,他笑,原来连灯前烧信都料到了……灯火明灭,只照的他有些恍惚,她,竟是这样笃定么?
或许是幼年时的短暂相处,或者是少年时锦芙园中惊鸿一瞥,总之他恋上了,耗上了。
暮色微暗,姚浠却还站在天边,直到他隐隐听见外面声响,这才回过神来。
有宫侍来报,云叶夫人拿了陛下手谕,夜里出宫。
联想到穆西下午送进来的东西,姚浠心中一颤,他追问,“是不是太平坊出事了?”
宫侍默然不语,仿佛不准备回答。
心中不好的预感得到证实,姚浠顾不得多问,当下就取了长剑朝外冲去。只是还未冲到门口,就被站在外面的太子殿下,他的父亲大人给拦了回来。
“孽子!”大宣的太子殿下喝道,声音不大,却是少有的严厉,从内容上来说,这两个字毫无新意,似乎每个那啥的父亲都可以来上这么一句,可见这位储君是多么的缺少创新意识。
在姚浠的印象中,父亲一向是温和甚至是懦弱的,他不喜甚至是厌恶穆西,作为儿子这些他都是知道的,然而他却没想到老人的情绪是这样的激烈。
仿佛也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失仪,双鬓已是斑白老态毕现的太子道,“你知道吗,颜穆西所在的地方,被人下了禁制,不能出不能进,金家束手无策,这才向云叶求救。”
“禁制?”姚浠头皮一阵发麻,他在心中掂量着这个词的含义,还未得出较为乐观的结论,便被自己的父亲打碎最后一丝幻想。
“颜穆西,或者死在里面,或者死在外面。”
是呵,或者被乱臣贼子诛杀,或者奇迹般出来之后被金家列为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皇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区区一个女子与关系盘根错杂的金家为敌,所以最后,作为牺牲品的一定会是她,能选择的,不过死法而已。
“你若是真为她好,又何苦为她树敌呢?”
姚浠抬起头,不大的声音,却让太子几乎跌到,他说,“颜穆西之于而臣,就同母妃于父亲。”声音清朗,语气坚定。
这句话似是勾起父子二人的伤心往事,室中一阵静默。
片刻,姚浠又道,“此生此世,我必护她安康,使之不步母妃后尘。”一字一顿,更显得庄重,仿佛誓言多于承诺。
听见这句话的人又喜又悲,他还未开口,便听到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父子俩倒是情种,大半夜就在门口聊女人。”
这个大半夜悄悄从内宫跑到东宫听人父子俩大半夜在门口聊女人的,正是穿着一身正蓝常服的,端帝。
姚浠父子,匆忙行礼,一个面色慌乱,一个面色坦然,其中不同,一眼明了。
端帝赞赏的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然后对神情已有些萎顿的太子挥挥手,“你先回寝殿吧,听说你最近又病了,不要太折腾。”
太子面上只是一片黯然。
端帝见他心中郁结,他看了眼周围人,宫侍立即退后,像是劝导,又像是哄骗,端帝对看起来很是显老的儿子道,“其实,颜穆西那孩子不错。”
太子惊,姚浠喜。
端帝悠然坐下,他呷了口姚浠亲手端上来的茶,“将来你我百年之后,这江山少不得要交给姚浠。”示意儿子与孙子坐下不要动,端帝又喝了口茶,“世族、金家、荣王还有魏幽山庄……现在我已为你铺好了路,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话是对姚浠说的。
毫不以外的,端帝在孙子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犹疑,垂暮老者放下茶盏,“若我同颜穆西说这样的话,她顶多只笑上两笑,说此举可行,我想着若有那么一天,她倒是能在一旁替你拿拿主意。”端帝脸色一沉,“前提是,今天她能活着出来。”
书房中,又是一阵寂静。
若在二三十年前,端帝要碰见哪个儿子对一个女子这样痴迷,那肯定是要客串打鸳鸯的那个棒,只是时光荏苒,当年的铁石心肠也略有变化。
当年端帝知道有颜穆西这么个人,私下里就派人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不惜亲自上阵,上演一出城郊偶遇的大戏。而且不知道老人家抽什么风,就盯上了某个除了相貌气质风度仪态别的都说不上好的孤女……
对于这件事情,穆西倒希望反对者的力量再强大一些——她烦着呢,他们一家子窝里斗总比斗到自己家门口好。
端帝看着神色凝重的姚浠,心中一阵暗笑,咳嗽两声,“你拿了我的牌子出宫去吧。”从袖中拿出一块龙形玉佩,明黄的络子,煞是晃眼,端帝顿了一会儿,又缓缓道,“若让他人领导禁卫,恐有人不服。”
太子是认识那块玉佩的,他默然,相对于朝中党羽甚多的二儿子,将来要承袭帝位的嫡子必须紧握兵权,今晚这种情景,却更像是一个白送的机会……等一等……白送的机会……一直都没有正视自己父亲的太子微微侧首,恰好看见自己父皇似有似无的笑容,深沉幽远,难以捉摸。
他心中一惊,马上垂下头去。这些年,他最是明白的一个道理,便是树大招风……如此一来,颜穆西更是树敌不少,就算将来地位尊崇,那也全是皇家所赐,随时可以收回……原来自己真是欠思量了。
因围剿盗贼需要,太平坊全面封闭,所有无关人等,一概退出。
碰巧在这一带溜达的小贼们何其冤屈,多少年来太平坊地如其名,论治安不过太平二字,那些小偷之流也只是在这里走上两趟,这坊中多是深宅大院,走上两趟不过是好奇一下,就因为那莫须有的同行,他们就不得不出演炮灰一角。
这件事在大宣偷盗史上被记上重重的一笔,直到很久以后,京都太平坊,仍是梁上君子们心中的禁地。
穿着黑甲的禁卫军将颜宅连同附近的几条大街围了个严严实实。
天已全黑,明晃晃的火把将几条街照得通亮,这里本来就是青砖铺就的街道上,立着一排排拿着长刀的士兵,他们脸上只是一片肃然,眼神冰冷,这样的气息,仿佛连一向聒噪的夏蝉也被震慑,空旷的街道上,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是大宣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作为皇帝的亲信禁卫,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出动。从大宣建国至今,每一代皇帝身边也不过几百位这样的战士,并不在多而在精,他们自然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而今看这阵势,似乎已经是全体出动。
姚浠一直都有派人盯在这宅邸四周——他原本还在院内放人了的,只是前些日子穆西恼火金家所作所为,找借口将所有细作乱棍赶出。
众人都知道丽端殿皇孙对那个年轻女子一向优容,其中或许还有几分仰慕与尊重,故而旁人看这事时也就抱了几分八卦的心理。
后来姚浠果然将人安插在那宅院周围,早已侯在宫门外的线人马上向自家主子汇报了颜宅之内的情况。
宅院被围,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呃……听说刚刚里面还在京北的芳萃楼叫了几道菜,日子好像还不算难过。
那人缩了缩脖子,还是很识相的省略了最后一句话。
隔得老远,姚浠便听到云叶的声音,话不多,仅二字,其实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新意:“放肆!”金家众人只做不平状,却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一向柔弱的云叶夫人就连与生人说话也要羞怯上半天,突然用这样大的声音说出放肆二字,威力还是较为了得的,姚浠微微一愣,随即对着自己的大哥轻轻拱手,wrshǚ。сōm兄弟两人很有默契的携手走到一旁,“大嫂怎么发火了?”
姚澈似乎并不担心,他嘿嘿一笑,对姚浠道,“金家那老头子,说要烧掉这宅子。”
脱困
颜穆西被挟持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途径传了出去,高兴者有,担心者也有,觉得无关紧要者,也有。
在京都,死一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使她叫颜穆西,此时张豫父女不在京中,谢梓勋早先被召往城南还不知消息,年长一辈,几乎没人出来。
而在太平坊,几位主事者亦有自己的观点。
多年来熟于处理异能事务的金家认为宅内余孽不可留,而且实力强大,强占必将引起很大的伤亡与损失,而且还不知后果如何,最好的方法便是实行火攻,一把火把这里烧得连渣子都不剩,永绝后患。
虽不人道,却很有效。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云叶更是就这种做法向金氏一族的老家长致以最强烈的鄙夷和反对。
作为穆西的好友以及多年来金家的死对头以及相关事务的首席顾问,精通奇门遁甲的云叶提出的解决方法是由金家出面破阵,以期能够让大家都进到宅子中凑凑热闹。
这个提议却被金家以损耗太大拒绝。
最后姚浠拍板,火攻是要准备的,只是不能烧起来,直接用迷烟,而破阵也不能不考虑,但阵法的路数需要云叶再推敲一下。
一番争执之后,已接近子时。
姚浠远远的看着那边的院子,对一干人道,“再等上一等。”他并不多说,将一个亲随留在这里听从云叶调遣,便朝外走去。
夜风微凉,乌云遮月。
跃动的火焰映红了那个年轻男子的月白衣衫,姚浠站在那一片院墙之后,眉头微皱,视线越过守在墙边的侍卫,依稀能见到长出矮墙的绿色叶子,他默然站了一会儿,便独自推出了被严密看守的地方。
夜,渐渐安静了下来。
墙边早已堆起了易燃的柴草木油,而稍远的地方则置放着掺杂了迷药与水油的草团,早已服下解药的侍卫执着火炬肃立一旁,神情肃然,只等一声令下就展开行动。
相对于这边的宁静,距那宅子远一些地方却显得吵闹不堪。
原因是——云叶的新方案再次遭到金某拒绝,并一意孤行执意要采取当面斩草除根的方法。
“胡闹!”云叶厉声喝道,“我已经说过方法,你们为什么不试。”她说完在一边坐下,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柴草,神情清冷,轻轻捧起一杯茶浅啜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