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姐妹-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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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看了信,表面上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看完后,随手把信放在桌子上,嘴里叨咕着:这死丫头,真是没良心,她的心咋就这么硬,真是忘记这个家了。
母亲这么说时,眼里就蓄满了泪。
锦春见母亲哭了,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她把信拿过来,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悄无声息地把信放下,冲母亲说:妈,你别难过,锦香恨的是我,都是我不好。
母亲这时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哽咽着:春啊,这事不怪你。锦香的良心让狗吃了。你对这个家已经是尽心尽力了,妈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她们翅膀都硬了,忘了这个家了。没事,离开她们,咱娘俩照样过日子。
这个春节过得很冷清。不仅锦香不回来,锦秀也来信说不回来了。她刚结婚不久,有一大家子需要照料,扔下那个家,回来显然不好。家里就只剩下母亲和锦春了。
晚上吃饺子时,桌子上还是摆了五副碗筷。从父亲走后,逢年过节的桌上仍会摆上他的一副碗筷。这时,母亲就会念叨上两句:老头子,今天过节了,该吃个团圆饭了。她这么喊过了,一家人才开始动筷子,几乎成了一种仪式。
今天,母亲面对着桌上一溜儿的空碗,有些发呆,眼圈很快就红了,但她还是开始了念叨:老头子、秀啊、香啊,过年了,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吧。
说到这儿,母亲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看到这儿,硬撑着的锦春也放下了筷子。
哭了一会儿的母亲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揉着眼睛说:春啊,你该找个人家了。咱家现在缺的就是人气,家里要是没了男人,就少了烟火。
锦春不知说什么好,含泪喊了一声,妈……
春节一过,一切又都恢复了常态。
母亲史兰芝退休后,就经常跑到邻居家里串门,聊天的话题也都是些家长里短。说着聊着,就说到了三个孩子身上——锦秀嫁到北京,没啥可操心的了,锦香还小,最让当妈的着急上火的就是老大锦春了。眼见着她那些同学都结婚生子了,锦春还是一个人,没着没落的。史兰芝和邻居们聊天的结果是,锦春真的老大不小了,该给她张罗对象了。于是,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有了眉目。
周日的一天,邻居李阿姨敲开了史兰芝家的大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腼腆的小伙子。史兰芝和李阿姨心照不宣地打着招呼,然后就把小伙子隆重地做了介绍。唱主角的自然是李阿姨:锦春哪,这是小张,技校毕业,是咱们镇铸造厂的技术员。小张这小伙子可仁义了,你看人长得多周正,浓眉大眼的,人,咱也知根知底的,是个老实孩子。
锦春就上上下下地把小张打量了,腼腆的小张就更不好意思了,头低下,脸也红了。
锦春看过了,就冲李阿姨热情地说:阿姨你坐,和我妈好好聊聊。今天我还有课,我得上课去了。
说完,拿过书包,匆匆地走了。
小张终于在锦春离开后,抬起了头。
李阿姨仍不死心,一遍遍地向史兰芝热情地介绍着小张。
史兰芝仔细地看了小张后,满脸笑容地说:谢谢老姐姐了。等锦春回来,我问问,明天就给你回话。
那天晚上,锦春很晚才回来。她的确是去辅导站上课了。锦春一走进屋子,史兰芝就迫不及待地追过来问:春啊,咋样啊?
锦春明知故问:什么咋样?
史兰芝笑眯眯地说:那小伙子呀,我看挺好,人也本分。
锦春打断母亲的话说:妈,我的事你别管。
母亲的热情受到了打击,竟像个小姑娘似地嘤嘤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絮叨着:春啊,秀都结婚了,香也快从军校毕业了,你是咱家老大,你就忍心让妈替你操心一辈子?
锦春走到母亲身边,揽住母亲的肩膀:妈,我都没急,你急什么?香现在不是还没毕业嘛,等她毕业,工作稳定了,我再考虑个人的事。
母亲马上停止了哭泣,一脸希望地看着锦春:孩子,你可别骗妈啊。
锦春冲母亲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翻开《中医学》,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她弯腰拾起,黎京生正一脸灿烂地冲她微笑着。看到这张照片,人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她有些伤感,又有些落寞,然后冲着黎京生的照片喃喃自语起来:京生,你还好吗?
这么说时,泪水就涌了出来。
史兰芝这几天心血来潮,嚷嚷着要去军医大学看看锦香。
锦春就劝她:妈,你别去。锦香上的是部队的大学,有纪律。你在去也许不方便。
史兰芝的犟劲儿就上来了,她拍着腿说:有纪律咋的,我是她妈,还不让当妈的去看看孩子。谁让她不回家的,她不回来,我就去!
史兰芝说去就去,一副势不可当的样子。锦春拗不过她,只好买了火车票,把她送上了火车。
史兰芝在换了两趟火车后,终于找到了锦香读书的军医大学。不巧的是,锦香下部队实习去了,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史兰芝扑了个空,她只能让人领着在学校里参观了一圈,最后,她提出要去女儿的宿舍看看。
史兰芝在见到女儿的床铺后,就像见到亲人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锦香的被子叠得见棱见角,豆腐块一般,史兰芝抓住被子,一下下地抚摸着,仿佛轻抚着女儿的肩头。
从军医大学回来后,母亲史兰芝一下子就老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死丫头,你咋就不想妈呢?小时候,妈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史兰芝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想女儿想着魔了。她让锦春写信,让锦香无论如何回来一趟。
锦春每次提笔给锦香写信,心里都复杂得很。当初,她一意孤行替锦香做主报考了军医大学,使她的梦想在锦香的身上得到了延伸,然而,她却忽视了锦香的感受。最终,锦香第一个学期没有回来,第二个学期也没有回来,锦春坐不住了。她曾去军医大学看过一次锦香,那时锦香正读大二的第一学期。锦春拿着锦香的信辗转着找到了军医大学,门口站着两个哨兵,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军装的学员或是干部。锦春一看到绿色的军装,心里就一阵莫名的激动,她想到了黎京生,甚至还想到了父亲。
门口的哨兵自然拦住了徐锦春的去路,然后打电话给学员队,锦香很快就接了电话,她冲电话里的锦香说:香,我是大姐,来看看你。
锦香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就把电话放下了。锦春就立在门口等,一直等了好久,太阳都慢慢地西斜了,就连门口的哨兵也换了一班岗。她把包提起来,放下了,又抱在胸前,里面装着给锦香带的东两。这是她和母亲花了三天时间,精心为锦香准备的,都是锦香在家最爱吃的。
终于,徐锦香出来了,穿着学员的军装,亭亭玉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锦春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小妹。她激动地迎了上去,欣喜地冲锦香挥着手:香,香,我在这儿。
锦香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样子平静、也很冷淡,她不去看大姐锦春,而是看着远处说:你怎么来了?
香,你都一年没回家了,妈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你。
锦香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我这不挺好的嘛。
锦春不好说什么,一脸羡慕地伸手去摸锦香身上的军装,锦香却一闪身,躲开了,她冲锦春说了句:跟我进来吧。
锦春把包抱在怀里,亦步亦趋地跟在锦香的身后。她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那么新鲜,高大的教学楼和图书馆更是让她惊呼起来:这么大的楼,得装多少人啊?
锦香不说话,迈着军人的步伐在前面走着,锦春只能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
锦香把锦春带到招待所,登了记,把锦春带到了房间。锦春看着锦香身上的军装,仍忍不住小心地伸出手,这里捏捏,那里碰碰。
锦香说:你就住在这屋,我还要去上自习呢。
说完,就要走。锦春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提包打开,一样样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香,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这是我和妈亲手为你做的。
锦香看都没看一眼:这些我用不着,学校有食堂,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锦香扭身走了出去。
锦春望着锦香的背影,欲言又止。她和锦香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她似乎有许多的话要说,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说起,锦香却已经走掉了。锦香说是要去上自习,学习上的事是大事,马虎不得,锦春也没有多想。在剩下来的时间里,她站在窗前,新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直到天色渐晚,锦香才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从食堂打来了饭菜,推到锦春面前:吃饭吧。
锦春一边吃饭,一边问:你们平时吃的就是这些?这里的伙食真好,不愧是部队大学。
锦香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火车票:这是明天上午的火车票,明天我还要上课,就不送你了。
锦春看到车票,怔了一下,她没想这么快就走的。她的本意是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陪陪锦香,她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她还有许多话要对锦香说呢。看到车票,她就再也吃不下饭了,拿过车票,从兜里掏出钱递给锦香:借钱买的车票吧?快还给人家。
锦香没去接锦春递过来的钱,却说:学校门口有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你明天上午早点走,别误了火车。
锦春这时再也忍不住了:香啊,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姐?姐当年逼你考军校是为你好,你看这里多好,比姐想得还要好呢。
锦香把自己靠在门上,冷静地望着锦春:事都过去了,还说它干吗?
锦春的样子有些激动,她盯着锦香说:姐真的是为了你好。咱爸死得早,姐就在你考学的问题上给你做了一回主。香,你真该回一趟家,别忘了,家里还有咱妈哪。
锦春说到这儿,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锦香猛地扭过头去,声音有些哽咽道:别说了。你知道吗?是你扼杀了我的初恋。
直到这时,锦春才知道锦香与一个要好的男同学约好了一同报考北京的一所大学。结果,由于锦春偷改了锦香的志愿,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而男孩误以为锦香欺骗了他的感情,决绝地与锦香分了手。锦春无意之中,扼杀了锦香的初恋,这是锦香无法释怀、也不能原谅锦春的原因。
那天晚上,锦春抱着枕头,在锦香离开后,伤心地哭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她提着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军医大学。当她看到一队队的学员,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教学楼时,她羡慕得痴了一双目光。直到脚都站疼了,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学校的大门,向汽车站走去。
以后,锦春每次再给锦香提笔写信时,军医大学的场景就又一次闪现在她的眼前,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里。
这一次,她的信是这样写给锦香的:
锦香,妈很想你,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都几年没有回家了,对不住你的人是姐,你可以不理姐,但妈没有得罪你,你看在妈的面子上也该回来一趟。妈现在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姐当初让你考军校,那是姐的梦想,姐做梦都想穿上军装。那次去学校看你,姐真想穿上军装照个相,可是你太忙了,姐也不好意思张口。
香,你怎样对姐,姐都不怪你,可你不能这么对待咱妈。妈没有错,你是妈最小的女儿,她最疼的也是你。十八岁之前,你从来没离开过家,现在你大了,远走高飞了,飞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妈能不想你、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