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风云-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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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湘军提督塔齐布,他奉命围攻九江。太平军守将林启荣坚守不出。湘军一连攻了数日,毫无进展。曾国藩对塔齐布深为不满,在信中指责道:“尔不听良言,力主进攻。时至今日,毫无建树,反劳师糜饷,伤兵折将,更助长了发匪气焰。限你于九月初一前攻占九江。否则,唯军令从事。”
塔齐布又羞又气,次日又引兵出战,一口气攻到顺昌门下。太平军仍坚守不出。塔齐布手指城头骂道:“有种的出来决一雌雄,躲在城里不是好汉!”林启荣在城上指着他骂道:“你有种就进城来,进不来才是饭桶!”
塔齐布大怒,麾兵攻城,又被太平军击退了。
塔齐布性如烈火,因攻城无效,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军医忙给他调治。塔齐布大喊大叫:“九江不破,食药有屁用?真气死我也!”呼罢,大口吐血,于一八五五年八月三十日,死在军营之中。
曾国藩闻报,很是伤感,深悔不该逼他过急。又命副将周凤山替代塔齐布,继续围攻九江。
再说武昌方面,那儿战斗更炽。清军厚集兵力,日夜不停地向武昌轮番进攻。湘军大将罗泽南,督军拼死攻城,曾两次攻破了汉阳门。幸亏天国小将陈玉成,率军决战,才把清军击退。罗泽南毫不气馁,又抢占了武昌的洪山和半壁山,布下月牙形防线,准备长期围困,武昌形势十分紧张。
翼王石达开暗想:当前湘军集中全力攻打九江和武昌,江西后路必定空虚。若此时袭击江西,湘军必然麾师救援。到那时,九江、武昌之围就可不战而解,定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他认为:这是一个制人而不制于人的战略。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战场上的主动权争取到自己手中。翼王决定之后,派石祥祯、杨辅清引兵三万,去援庐州。他率领一支人马,调转方向,自湖北通城,越过幕阜山,插进江西。
石达开所率领的太平军,一路之上势如破竹,克新昌,占瑞州,飞临江,取吉安,其锋锐不可挡。
警报传到南昌,把大刽子手曾国藩吓得心惊肉跳,忙派人用十万火急的命令,调回周凤山和罗泽南。于是,武昌、九江之围自解。太平军的这盘棋又走活了。
曾国藩命副将周凤山、彭玉麟部,扼守樟树镇。他在命令中说:“樟树镇西近瑞、临,东接抚、建,乃两岸之关键,省城之咽喉,至关重要。务必坚守,以阻长毛……”二将受命,水陆陈兵,布下层层防线。
一八五六年三月二十四日,翼王引兵来到,操鼓直进。周凤山引兵溺战,被石达开一刀斩于马下。彭玉麟不敢接仗,龟缩在船上。湘军听说翼王石达开的名字,早吓得骨酥肉麻,抛刀弃枪,各自逃命。太平军没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樟树镇。
湘军兵勇纷纷跑回南昌,你争我挤,夺门而入,互相践踏,狼狈不堪。
在短时间内,江西省十三府中的八府五十余县,都落到太平军手中。曾国藩困守南昌,势如釜中游鱼,危在旦夕。翼王石达开如进攻曾国藩,也准像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再说湘军大将罗泽南。他接到曾国藩的手令,弃了武昌,麾师江西。他在路上,接到了一个湘军失利的消息,心如火焚,兼程而进。刚到樟树镇,忽听三声炮响,伏兵四起。左有石镇伦,右有杨宜清,后有张遂谋,前有石达开,将他困在核心。这家伙好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头野兽,玩儿命般向前冲杀。正好,迎面遇上了石达开。罗泽南虎目圆瞪,破口大骂:“姓石的,爷爷我跟你拼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翼王大怒,催开“胭脂红”,舞动三环宝刀,直奔他杀来。罗泽甫手舞双刀,前来迎战。不下三合,被石达开一刀斩于马下,湘军皆溃。
罗泽南是曾国藩手下的一员猛将。他的死,大挫湘军士气,各地清军也都闻讯丧胆。
石达开引得胜之兵,继续围攻南昌。这时的曾国藩,已知日暮途穷,他躲在城中,唉声叹气,涕泪横流,把绝命书都写好了,闭上双眼,束手待毙。石达开全胜湘军,已成定局。
谁知,就在这极为关键的时刻,事情又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一八五六年四月下旬的一天,石达开用罢早饭,准备召集众将,商议攻打南昌事宜,突然接到东王诰谕。诰谕写道:“满妖北大营,已出重兵,犯我疆土,镇江、扬州俱陷。满妖江南大营,也出重兵,于前日,攻占了石埠桥、袜陵关、东坝一线。天京四面受制,危在旦夕,召你火速麾师解围……”
翼王手捧诰偷,快感顿消。忙把众将召来,说明此事。众将听了,无不吃惊。翼王道:“天京军情紧迫,不容我不去。西北之事,就依靠各位弟兄了。未把这清妖头亲手抓获,实为憾事!我走之后,宜清、辅清两位兄弟继续攻打南昌。倘有不利,可退至九江。玉成、韦俊继续攻打武昌,此地万万不能丢失,罗大纲、石祥祯扼守庐州,林启荣、曾天养牢守安庆。都要相机而动,不可浪战。”众将一一领命。石达开于当日点兵五万,离开江西,星夜赶奔天京而去。
石达开一走,曾国藩才绝处逢生,免遭厄运。他自呜得意他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话分两头。先说天京方面:清政府在一八五三年三、四月间,相继在天京和扬州外围建立起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向荣的所谓江南大营,扎在孝陵卫。他手下有帮办军务许乃钊,提督苏布通阿,总兵马天保,提督张国梁等人,兵力在三万人以上。
以大卖国贼琦善为首的所谓江北大营,则扎在扬州城外。他手下有帮办大臣雷以诚、浙闽总督慧成、潜运总督福济、直隶总督陈金缓等,厚集兵力达七八万人,装备精良。
这两个大营,对天京造成巨大威胁。杨秀清为对付这两个大营,用了十万多人,分别驻守在扬州、镇江、瓜州和江南孝陵卫一带。两年多来,在天京周围,与清军进行了数百次战斗。这些战事,虽不及北伐、西征的规模庞大,但由于战事频繁,时出险情,而使杨秀清提心吊胆,坐卧不宁。
尽管这样,杨秀清总算没有白费心血,使清军屡战屡败,不能越雷池一步。
为此,咸丰皇帝对琦善和向荣极为不满。曾三番五次降旨斥责,把这两个奴才骂得狗血喷头。
琦善不敢抗旨,忙调集了吉林、黑龙江、山东、浙江、江苏各地军队,乘太平军西征之际,攻破了扬州和镇江,前锋大队直逼瓜州,控制了天京外围的长江水面,气焰十分嚣张。
向荣接旨后,也卷土重来,出动人马,攻打天京的尧化门、仙鹤门、黄马群、孝陵卫、高桥门、七桥瓮、傈水等地。怎奈太平军防守甚严,向荣屡攻无效。
咸丰大怒,降旨斥他劳师糜饱,毫无建树,夺去他的黄马褂,扒掉他的双眼花翎。并说,要在一、两个月内听到捷报,否则立斩不赦。
向荣急坏了,他深知这位天子翻脸无情,一场灭门大祸就要来临。可是,他面对坚城,又毫无办法,只有唉声叹气。
这天晚上,江宁知府越德辙,突然来到江甫大营,求见向荣,说有急事面禀。向荣很不耐烦,把他唤进帐中。赵德辙满脸赔笑地说:“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向荣十分惊疑,急忙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德辙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鬼头鬼脑地左顾右盼。向荣知道他有背人的话要说,一摆手,把帐中的人屏退,探身问道:“请问贵府,有何话讲?”赵德辙附在向荣耳边,小声说道:“卑职从前有一门生,名叫吴伟堂,原是江宁县监生。他素来就对朝廷怀有一颗忠心,对长毛子恨之入骨。长毛子攻占金陵后,吴伟堂便在城中隐蔽下来了。”向荣忙问道:“他在城中,以何为生?”赵德辙说:“吴伟堂的父亲开过织造房,吴某跟他父亲学会了织造手艺。长毛子进城后,设立了典织衙。吴伟堂经同乡引见,也混了进去,还当上了师傅,很受长毛器重。吴伟堂人在曹营心在汉,立志要在暗中为朝廷效力。两年来,他收罗了有志之士四五百人,在这些人当中,有典织衙的工匠,也有太平军的头目,还有各伪衙的书办官吏。范围之广,人才之多,真是难以想象啊!”赵德辙咽口唾沫,接着说:“吴伟堂有意在城中举事,迎接官军人城。专派了一个心腹人,持信到府,找我联络此事。”
赵德辙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呈给向荣。向荣借灯观看:
学生吴伟堂致书于恩师赵公台下:
国家不幸,金陵沦丧。百万生灵,莫不掩面哭泣,痛断肝肠。发匪坏纲纪,败伦常,种种倒行逆施,人皆切齿。唯皆在檐下,不敢不依附耳。
学生混迹于伪典织衙,已二年多矣。与伪大小头目,厮混很熟。对金陵匪情,略知一二。
学生己笼络城中有志之士,四五百人,皆对天发誓,愿为朝廷效力,准备献城立功。
今差密友孙财持信来见,向恩师请示机宜。切望上禀向帅,早见回音!
学生吴伟堂顿首
向荣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多遍,问道:“长毛子对金陵防守得这样严密,这个下书人孙财是怎样混出来的?”赵德辙说:“是啊,难就难在这上面了,据孙财说,半年前吴伟堂就想方设法与官军联系,结果都没有成功。后来,他发现长毛子还设立一座专司供应柴草的‘柴薪衙’,也称‘柴薪馆’,每天都遣人出城打柴割草。这些人都有腰牌,出城入城,十分方便。吴伟堂就把柴薪衙的孙财拉了过来,孙财就是借打柴之机混出来的。”
向荣的眼睛,渐渐有了亮光,脸皮也逐渐舒展了,背着手来回踱了几趟,问道:“你看吴伟堂这个人可靠吗?”赵德辙说:“此人的父亲与我是至交,我对吴伟堂也很熟悉。他那个监生就是我点的。要不,他怎能称我恩师呢?我看此人可以信赖。”
向荣道:“实不瞒老兄,我叫皇上骂坏了,并限我在一、两个月内把捷报送京,不然的话,我这颗人头也难保。倘若吴伟堂能助我破城,其功大矣!我一定奏明天子,重重加封他的官职。就连你老兄的顶子,也要更换更换。”赵德辙听了,乐得五官挪位,不住地打躬道:“全靠大帅提拔。”
向荣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献城之事,绝非儿戏。特别是发酋杨秀清,奸狡异常,弄不好就会白白断送大家的性命。一旦打草惊蛇,对以后的事,就更不好办了。依我看,还是稳妥一点为好。”赵德辙道:“大帅所虑极是。不过,也不宜多耽搁时间。俗话说,夜长梦多,迟则有变哪!就怕天长日久,露了马脚,前功尽弃。”
向荣想了想,认为赵德辙讲得在理,说道:“好吧!我马上派个人,先与吴伟堂接接头。等摸清底细,再定下一步的事。”说到此处,向荣喊了一声“来人”,一个侍从走进大帐。向荣道:“去把马明彪叫来!”“是!”时间不长,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进大帐口称:“卑职马明彪参见大帅。”向荣道:“明彪啊,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江宁知府赵大人。”马明彪紧走几步,上前叩头见礼:“给府台见礼。”“请起,请起!”赵德辙把他扶了起来。向荣道“明彪哇,我委你办件特殊的事情,相信你一定能够办好。”接着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