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风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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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地听了,没有急于表态,背着手在地毯上来回转悠。片刻过去,突然止住了脚步,从眼睛里射出两道蓝光,伸手把伍绍荣的耳朵往自己嘴边一拽:“你常说,‘不狠不毒不丈夫’。我看,干脆把姓林的干掉得啦!”伍绍荣一听,心里特别高兴。为什么?这和琦善在信中对他的指示不谋而合。但是,他在这时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把高兴的样子表露于外。因他留个心眼儿,他考虑到要干这件事,不仅需要大批银子,还得挑选合适的人。颠地要把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出钱,选人,假如走漏风声,自己就要承担主谋的责任。因此,他就想一推六二五,叫颠地出头去干!想到这儿,伍绍荣假装害怕的样子,把脖子一缩:“这个……这可太冒险了……”颠地一听,心里话:你纯粹是个胆小鬼。他果断地说:“事到如今,也就得这么办了。你不是说林则徐挺厉害吗,他要来,你不把他吃掉,他就要吃掉你呀!”伍绍荣一听,心里话:我巴不得你这样坚决。就乘机来个顺水推舟:“颠地先生,您执意要这么做的话,请你原谅,我伍绍荣就不介入此事了。”颠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啊哈!我原以为你伍绍荣胆小怕死,现在我才清楚,你是想躲清静啊!哼,妄想!你要明白,广州还是你们大清帝国的国土。林则徐一来,我颠地一走了事;可是,你能走得了吗?我临走之前,给林则徐留下一纸,替你‘美言’几句,焉有你的命在?”伍绍荣一听,额角上立刻渗出豆大的汗珠:“颠地先生息怒,你要谅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林则徐前来禁烟,关系到你我双方的利益;要干掉林则徐,一要花钱,二要选人。你若叫我个人承担此事,实在是力不从心啊!”颠地一听,笑了:“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对我明说呢!这好商量!
第三回 选刺客疤六爱计 斩烟犯颠地吃惊
历史长河无情,
淘尽世间英雄。
贡献大小虽不同,
歌颂理当公平。
伍绍荣本想借刀杀人,没料到弄巧成拙,惹恼了颠地。最后,双方讨价还价,达成了协议。这就是:由伍绍荣挑选刺客,颠地出钱。颠地一再嘱咐地说,为了消灭赃证,保存自己,把林则徐刺死以后,再把刺客干掉。两个人又把细节商量了一番,觉得没什么漏洞了,伍绍荣这才上轿回府。
伍绍荣回到府里,心里忐忑不安。他想:现在的形势好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犹如两个角斗士在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选谁当刺客,更须慎重考虑,一旦考虑不周,挑选不当,刺杀不成,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啊!想到这里,便命家人在门口挂出“谢绝客人”的牌子,躲在府中苦思冥想。
为此事,可把伍绍荣愁坏了。他想:做刺客的这个人,既要有本领有胆略,还要忠诚可靠。他想啊,想啊,最后想在了赵疤六的身上,心里说:对,这个人足可信赖!伍绍荣想到这里,小眼发亮,愁云顿消。
这个赵疤六,原来是个海盗头目,领着三十来个人,在广州沿海一带抢劫渔船、商船。官府多次捉拿,也没把他拿住。后来,为争一个女人,和手下的一个小头目闹翻了。那小头目怀恨在心,到官府把赵疤六出卖了,才把他逮捕归案,因赵疤六一直在沿海一带为非做歹,还有人命,理应按律杀头。也是该着赵疤六不死,这件事竟传到伍绍荣的耳朵里了。原来伍绍荣早就知道有赵疤六这么个人,他不但有一身好武艺,还机智伶俐,胆量超人,是个理想的保镖,只愁没有机会。如今赵疤六落网,真是天赐良机。他便急忙走官串府,用银子把赵疤六买了出来。为此,赵疤六对伍绍荣感恩不尽。伍绍荣对赵疤六倒也不错,除了叫他保镖、护院,还让他当了府里的教师爷。赵疤六自然要忠于职守,奋力图报了。日久天长,就成了伍绍荣的忠实爪牙。
伍绍荣选中了赵疤六,便朝外边喊了一声:“来人哪!”“喳!”家人答应一声,赶紧进屋:“老爷,有什么吩咐?”“传我的话,让赵疤六赵老师前来见我。”家人施礼退出之后,伍绍荣把备好的东西放在桌下。时过片刻,就听门外有人说话:“赵老师到。”
赵疤六走进门来,满脸堆笑,给伍绍荣施礼:“疤六给大人请安。”“免了罢,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谢大人。”赵疤六迈步走到一旁,垂手站好。伍绍荣把手一摆,家人退出,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伍绍荣笑着说:“疤六,坐下!”“回大人,小人不敢坐。”“这是什么话,官是官,私是私嘛!屋里没外人,坐下好讲。”赵疤六这才一旁落座。
伍绍荣见赵疤六已经坐稳,他不谈正题,先来个假亲假近:“疤六,在这儿还混得过去吧?缺钱花吗?”“大人对小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小人啥也不缺。”“哈哈哈哈,别见外吗,我拿你当兄弟一般,如有为难之处,只管明言。”伍绍荣说着话,一哈腰,从桌下把准备好的包裹取出,往前一递:“疤六哇,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这是上等烟土二百两,拿去用吧!”什么叫“烟土”,就是没有熬制的鸦片。赵疤六急忙推辞:“不,不,我手里还有不少呢,请大人留着自己用吧!”伍绍荣把脸往下一沉:“这是什么话,你有是你的,这是大人我的一点心意,你还驳我的面子吗?”赵疤六急忙解释:“小人不敢。只怕大人如此加恩于我,小人无法报答呵!”“你先把这个收下,我正有用你之处!”“谢大人,谢大人!”赵疤六千恩万谢,把烟收好,赶忙说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叫我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疤六愿为大人粉身碎骨!”“好,好,好,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伍绍荣见火候到了,便站起身来,想说明找他的用意。但在屋里转了几圈儿,没有吐口,他想: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啊!别看他现在见到了好处,摇头晃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向我表白忠诚;可是,他若是个软骨头,事情一败露,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就有出卖我的可能啊!他想了一会儿,又埋怨起自己来了。心里说:伍绍荣啊,你也太优柔寡断了。像赵疤六这种人,是天生的贼骨头,又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还特别注重义气,我对他这么好,能不为我卖命吗?再者,事情迫在眉睫,抓把钝刀也得把乱麻斩断哪!何况,他还是一把利刀呢!如再犹豫不决,就要误事了。伍绍荣拿定主意,转过身来问道:“疤六,我绍荣待你怎样?”就这一句问话,把赵疤六吓得跪下了:“大人对小的恩重如山哪!”“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为难的事,有求于你,你能否为我去做?”“小人万死不辞!”赵疤六说完,站起身来,挺了挺胸脯。“好,你附耳过来!”赵疤六来到伍绍荣的跟前,把耳朵递上去:“大人请讲!”伍绍荣正颜厉色,小声地说:“我命你把林则徐干掉!”
赵疤六一听叫他行刺林则徐,立刻后退几步,浑身哆嗦起来,脸上也露出为难的颜色:“这……这……”伍绍荣顿时把脸一沉,眼中放出凶光,往前逼近几步:“怎么,你害怕了?”又往前逼近一步:“你不愿意?”赵疤六一边后退,一边解释:“不怕……愿意……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不过……”“不过什么?”“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怕办糟了,误了老爷的大事。”伍绍荣一听,长长吁了口气,态度立即缓和下来:“这个吗,你不必担心,弄糟了也不怨你,由我兜着嘛!可有一件,倘要发生意外,你死也不能把我说出去,千万要守口如瓶。懂吗?”“小人明白,我们吃老横的最忌讳做这种缺德的事儿,我决不能临死还抓个垫背的。”伍绍荣明白,“吃老横的”就是指土匪或小偷而言,是赵疤六当海盗时说的行话。他听了之后,点一点头说:“我伍绍荣特别讲信用,不能白叫你受累。这么办吧,我先给你五百两银子,事成之后,再赏你白银三千两。”说着,把五百两银票扔给赵疤六。“谢大人。”伍绍荣一看,赵疤六把银票拣了起来,揣在怀内,便用斩钉截铁的命令口吻说道:“你明天就动身,选个适当的地方动手,在五天之内把事办好。只许成功,不准失败。倘有万一,不许牵扯他人!”“小人记住了。”“回去做准备吧!”“是!”赵疤六答应一声,提起那包大烟土,退出内厅。伍绍荣目送赵疤六走后,才感到四脚落地。顿时觉得十分疲倦,侧下身子吸了几口鸦片,休息去了。
且说疤六,回到自己的住室,把大烟土往桌上一放,转身把门插上,便倒在床上,掏出银票。他那两只贼眼,一会儿瞅瞅那包大烟土,一会儿瞧瞧那张五百两银票,就在心里合计起来:伍绍荣叫我办这件事儿,虽然有点挠头,又担很大风险,但是,大烟土和银子已拿到手,也满口答应人家了,就得硬着头皮去干了!反正我赵疤六,已经活了三十多岁,刺死一个钦差大臣,即使把命丢了,也算值得。只是缺个得心应手的家什,明天得赶快弄来。想到这儿,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赵疤六就起了床,梳洗完毕,草草吃点儿点心,顺手取了几十两银子,就去元记刀枪铺买刀。
元记刀枪铺,设在北门里顺城街。要去那里,他必须经过广州的一条最繁华的大街。赵疤六出了道员府大门,信步来到这条街上。只见这条街: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街上行人,密密麻麻,红男绿女,仕农工商,来往不断,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传教士;车轮马蹄、叫买叫卖之声,吵得人都头疼。赵疤六心中有事,也无暇多顾,他用手轻轻拨着行人,往前蹿去。不大工夫,就来到元记刀枪铺门前。
因赵疤六常到这儿给徒弟们购买兵器,和铺里的人混得挺熟。掌柜的一见赵疤六,就抱拳拱手,笑脸相迎:“这不是赵师爷吗?屋里坐,屋里坐。”赵疤六也不谦让,把头一点:“不必客气!”迈步进屋,就在柜台前坐下。学徒的给他倒一杯茶,赵疤六端起来边喝边说:“掌柜的,我要买一把钢口好一点的钢刀,尺寸不要太长,给我选一把吧!”“好说,好说。我说赵师爷,您要不急用的话,最好是特意给您打造一把,保您称心如意。”“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我等着用,给我挑一把现成的就行。”“也好,请您稍等。”说完,掌柜的就去后院选刀。
赵疤六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时间不长,掌柜的抱出几把刀来,放在柜台上,让他随意挑选。赵疤六拿起一把看看,摇一摇头,又放下了;又看了一把,还不满意。他抬头问道:“掌柜的,这几把刀,都是样子货,好看不实用。还有好的吗?我不怕多花银子。”“看您说的,我有货还怕卖吗?实在选不出来了。不信,您就亲自去看看。”“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赵疤六站起身来,随掌柜的往后院走去。
赵疤六跟掌柜的走进货房,抬头一看,但见墙上挂的,案上放的,都是刀枪棍棒,有的还贴着名签,标着号码。一看便知,这是他人的定货,还没取走。他眼睛盯着那些定货,看来看去,突然把眼睛落到西墙。西墙上并排挂着五口腰刀,只见中间那口,黑鲨鱼皮的刀鞘,黄铜刀盘,黄铜饰件,一尺多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