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公主 作者:侧影芳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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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静雅出现在病房门口。
“静雅……”罗卿卿哽咽住,向门口伸出手。
静雅跑进来,一头扑倒在病床边,搂住姐姐,泣不成声:“姐……我们胜了……章砾……”
罗卿卿知道静雅想说什么,拍着静雅的后背,用脸颊疼惜地磨蹭着静雅的头发:“姐姐知道……知道,章砾也在笑呢。”
听到姐姐的话,静雅哭得更加厉害。罗卿卿哄了好一会儿才让静雅平静下来:“静雅,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病了吗?”
静雅摇了摇头:“天明失血过多,医院血库里的血早就用光了。我正好跟天明一个血型,就输了些给他。”
罗卿卿抚摸着静雅的头发,一时心中万千感慨,却找不到任何话语表达。轻轻地叹了口气,欠起身道:“我想去看看天明。”
似乎在很漫长的黑暗里跋涉了很久。找不到天堂,也回不到现实。那是一种游离在半空中的痛苦:一面执著着人世的尘埃,一面又无法在荆棘丛生的地面找到落脚的道路……
冥冥中,感觉到一双让他心跳的目光——那样温柔、那样沉静——来自她的眼睛。也只有她的眼睛,才能让他感到对活着的无限留恋。
意识逐渐苏醒,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不想清醒过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惨白色的天花板。
“天明。”耳畔传来一声很轻的呼唤。是卿卿。
她的声音在他心里激荡起大片的涟漪。涟漪无限扩大,扩散成人生无尽的伤口:“卿……”他想叫她,浑身实在没有一丝气力。
“天明,我在这里,静雅也在。”
她的声音,让他彻底地清醒过来。对于现实的记忆、刀痕一样,一幕幕地袭了上来。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感到内心有一种难于抵御的脆弱,这一刻,也许更希望她不在身边。
静雅的声音道:“姐姐,天明恐怕没有力气说话。”
罗卿卿道:“天明你不用说话,只要听我跟你说几句话。金陵保住了。天明,你的血没有白流。你有那么大的勇气,敢跟敌人不惜性命的拼杀,我也相信你绝对有能力扼住命运的喉咙。我们都是这样爱你,敬佩你。请你,请求你,一定要坚持住,要好起来……”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印在他的内心。他始终闭着眼,没有给她一句回应。
直到听到脚步声走出房门外,他才睁开眼睛,看向空荡荡的病房门口。
扼住命运的喉咙——他想着她的话,深深地苦笑。自然赋予人的力量其实是极其有限的。他有勇气、舍生取义,去博取世人的尊重。可是,他却没有自信,也不敢想象,如果罗臣刚的真正死因告白天下,他将如何在父亲和卿卿之间从容自处!
罗卿卿和静雅回到病房,看到崔炯明等在房间里。
崔炯明急忙上前两步:“夫人。您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罗卿卿笑道,又抚摸着腹部,“孩子也没事。”
崔炯明大松了口气:“得知夫人在金陵医院。司令一定要我亲眼看看夫人的情况。夫人一切安好,司令总可以放心了。”
“他好吗?”
“司令也很好。”
“真想见见他。”罗卿卿一时有些失神,脱口道。
崔炯明道:“敌人虽已溃败,司令需要部署阻击计划。恐怕很难抽出时间来探望夫人。”
罗卿卿笑了下:“是我一时犯糊涂,你不要把我的话告诉他。让他安心前线的事。不要挂记我。”
“是。”崔炯明道,“我这就给指挥部去电话。报告夫人的情况。”
崔炯明走出病房,没过多久,就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向走廊一指:“夫人——夫人,您看,谁来了。”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院长陪同着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罗卿卿向门外看去,看到走到门口的东风。
看到瞿东风,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小护士惊得“啊”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巴。副官赶紧起身立正、朝司令敬了个礼。坐在床边的静雅也站起来,把床边的位置腾给瞿东风。
“卿卿。”瞿东风几步走到病床前,单膝跪倒,一把握住卿卿的手。
她看着他,他胡子拉碴的,眼里冲着血丝,浑身都是烟草、汗、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她想对他说话,可是心里疼得厉害,怕一张口,就要哭出来。
院长带着医生护士知趣的离开病房,崔炯明向副官和侍卫们递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退守到门外。静雅最后一个离开,回头看了眼姐姐和瞿东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揩掉脸上的泪珠,然后,笑着、把房门轻轻的掩了上。
“卿……”滚烫的狂喜和爱意,带着苦凉的滋味、从他胸口挤上他的喉头,挤得他浑身颤抖。他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把她冰凉的手捧在唇边,用力地吻着。
她笑着,哭着,任凭他不停地亲吻。终于感到他手心里的温暖,她苦捱了许久的内心总算真正地放松下来。松弛的神智化成零零碎碎的彩色梦境,她一时间几乎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风,我在路上看到你了。”
“嗯?”
“你站在雪地里,对我和孩子说:‘站起来。’我听了你的话,就真地站了起来。我是你的妻,我不会给你丢脸,不会倒下去。”
他把她拥进怀里,她的话在他心里激起强烈的感觉,刺得他心口都发疼了:“我不是站在雪地里,是在你心里。”
她也搂住他,隔着戎装,抚摸着他的脊背:“是……是在我心里。”她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牵到她隆起的肚子上,“你也在他心里,我知道他好想爸爸。”
他抱住她的腰,隔着妻子的身体吻着里面的孩子。她也抚着里面的孩子:“他好坚强,真的好坚强……”
他笑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孩子。”他又顿住,笑看着她,“象我的卿卿。”
她也笑了:“算你还会说话。”
虽然是玩笑话,这时候说出来,却觉得也带了别样的、沉甸甸的意味。
之后,两个人很久都不再说话。紧紧的拥抱,在沉默里、体会着别后重聚的悲欣交集。虽然只分开了几天,谁都觉得好像隔了整整的一场生死轮回。
“风,你为什么要来?指挥部还有很多事情吧。”
“当然有很多事。但是,不来看看你,不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没办法安心做事。”
她眼里闪动着泪光,笑起来:“真不敢相信这是你说的话呢。”
他也一笑,听起来更像声叹息:“怎么,我说的话,就该冷酷无情?就不能儿女情长一番?”他说着,在她的唇上留下一记深吻。然后,站起来,整了整军装:“话说回来,也真是该走了。”
她忍下难过,笑道:“这才象你说的话呢。”
他深深看了眼她,又摸了摸她的腹部。
她把军帽递给他:“快去吧。我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出了好一会儿神。不知从哪里,又传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病房里显得更加寂静。地下的房间四壁雪白,没有窗户。呼吸着医院特有的药物味道,对着惨白的墙壁,她却感到阳光正一丝丝地渗入冬天的冻土,温暖的春天就要来了。
金陵一役,让崎岛国军队遭到始料不及的重挫,损失了将近三个主力师团的兵力。崎岛国国土狭小,兵源有限,在沪城之战增派了三次援军之后,已经很难在短时间内募集大批援军。崎岛国原本的计划是:集中人力、火力,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沪城和金陵。利用南宗仪在金陵的势力建立伪政府,以中国政府的名义在中国本土征集军队,让中国人自己人打自己人。出乎崎岛国人意料的是,他们坐收渔利的美梦竟然在金陵一战化为泡影。
在崎岛国败军退守沪城的当口,瞿正朴从平京总指挥部紧急调动多方军队围攻沪城,同时使用飞机、把瞿军一个军的精锐部队空运到沪城战场。瞿东风一面亲自赴前线督导作战,一面充分发挥城内群众的力量、在沪城内部不断扰乱敌人。人海战术,里应外合,沪城争夺战又将从金陵败退的敌军狠狠打击了一通,让敌人付出了万余人的伤亡代价!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的战斗中,崎岛国军队越来越明显地显出劣势。因为在中国战场的节节失利,崎岛国内的左翼逐渐在国会占据主动地位,主张撤军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金陵的春天就在出征的号角、和一声声的捷报里,匆匆地过去了。
一夜枕上听雨。清晨醒来的时候,推窗望去,雨已经停下来。
罗卿卿用过早饭,照例在花园里慢慢地散步。医官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多散散步,可以增加产力。
已经是春花红褪的初夏,却看见一片片火红的鲜花正开得热闹。分列在甬道两侧,枝丫交叠,花红叶绿,宛然架起一座红霞流漾的天然门楼。
她走到近前去看,果然是石榴花开了。
南天明从甬道的另一头走过来。
她便高声问道:“天明,能不能告诉我咏石榴花的诗。”
南天明随口诵出一句:“却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日一花开。”
“年年此日一花……开。”她笑着重复着,眉头却皱起来。
南天明道:“怎么了?是不是……”
她感觉到下腹这次不是酸痛,而是阵阵发紧的疼痛。医官说阵痛是分娩的前奏。她忍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抓住天明的手。
南天明把卿卿送回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看到卿卿紧皱着眉头问副官道:“司令……什么时候能回来?”
“军部刚有消息说,司令亲自督战,已把敌人逼到淞江县城。多久能打下松江县城,那可难说了。夫人,要不要我给司令挂个电话?”
“不……不用了。”罗卿卿急忙制止住副官,“我很好,不要让他分神。”
即便卿卿强作坚强,南天明还是一眼看出她眼里的委屈。她疼得浑身发抖,额头滋出冷汗。他一时失神,想抚摸她的额头。手伸出去,马上清醒过来,手指缩紧、攥成拳头。突然心里一阵落寞的伤感。他在自己的额头上击打了一拳。怎么在这个时候为自己伤感起来?她越痛苦,他才必须保持清醒。一个为自己悲哀的人,如何照顾别人?
他忍住内心的抽搐,对她说道:“不要害怕。即便瞿司令不在,还有我……很多人都在你身边,我们都会守护你。”
淞江南岸,前敌指挥部。
天色完全黑下来。天上浓云滚动,江岸两边的田亩和疏落的村屋都隐没在黑暗里。松江县城外,参战各部已开始了总攻前的最后准备。前敌指挥部内外灯火通明。人员川流不息,呈现出一派大战前的紧张景象。相对于紧锣密鼓的屋外,指挥室内倒是显得十分安静。
瞿东风和十几名高层指挥员围在沙盘模型前,看着作战参谋在沙盘上最后标定敌我双方的态势。瞿东风目光沉定,很少说话。只在有人主动向他请示意见时,他才跟对方轻声交谈几句。
崔炯明走进指挥室,屋内的肃静让他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他走到瞿东风身边,怕打断司令思考问题,没敢立刻开口。
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