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歌-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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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热,青雀越凶。每每她瞪眼睛使小性子的时候,晋王总是柔声软语哄她,“我家的小美人即便张牙舞爪,也是个小可爱,令四哥心疼。”她嫌热,他便陪着她不用冰,“我家妞妞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四哥也是一样的。”青雀每每被他哄过之后,又成了乖巧的小妻子。
钟嬷嬷看在眼里,暗暗叹息。晋王打小在先帝跟前长大,在宫里谁敢给他脸子看?连万贵妃在世之时都对他格外青目,异常和气,晋王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可他到了王妃面前,偏能这般做小伏低。唉,一物降一物啊。
过了头三个月,胎相稳了之后,青雀进过几回宫。回回进宫都是晋王亲自送她去,亲自接她回。因为这个,晋王被太皇太后打趣过,被邵太妃嘲笑过,他面皮很薄的红了脸,然后,下回照旧。
太皇太后见了青雀,笑的眼睛都咪成一条缝了,“好孩子,快起来,你身子沉重,自己娘们儿,不必多礼。”拉着她的手笑了半晌,甭提多开心了。
想想也是,自打先帝去后,太皇太后已多年不见这等喜事,自是希罕的。她孙子很多,孙女也不少,可是曾孙子还没有。头一个,总是与众不同的,让人格外期待。
王太后看着青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又是喜欢,又是羡慕。她从来也没有得宠过,一生不知道身怀六甲是什么滋味。想来,能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很美满。王太后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在宫中受人尊敬,日子比从前强了不知多少倍,她自己也很知足。可是,看到怀孕的晋王妃,王太后那已经波澜不惊的心房却起了点点涟漪,仿佛已经苍老的树干上又萌发了嫩绿新芽。孩子,一个稚嫩的孩子,会带给人多少希望,多少憧憬。
张皇后在头回见到身材不复苗条的青雀的一刹那,身子僵了僵。她虽是秀才之女,可打小便知道自己要矜持,因为她是金夫人“梦月入怀”而生下的,自她才出生,命格便是尊贵无比。张皇后从出生到长大,到选为太子妃,一路顺顺当当。嫁为太子妇之后,当年万贵妃便没了,没多久先帝也薨逝,太子即了位,她毫无悬念的成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她一直很顺遂,很美满,除了没有身孕,没有为皇帝生下儿子。
张皇后随着太皇太后、王太后一起关怀过青雀的日常起居之后,和善的微笑,“祖母寿辰在即,下月我在上清观打醮,做斋事为祖母祈福,可惜弟妹有了身子,却不便前去。”
道观、斋事?青雀笑盈盈。本朝自太祖皇帝开始便是尊奉儒教、三教并用,对道家,崇敬的是真武神,优礼扶持的是正一道。斋醮祈福,更是经常有的事。为太皇太后祈福的斋醮,孕妇是去好呢,还是不去好呢?要知道眼下已是四五个月,胎已经坐稳了。
青雀笑的很甜美,“祖母向来疼我,我若躲懒不替祖母祈福,怎过意的去?嫂嫂带我一起吧。”
太皇太后拉起青雀的小手,笑咪咪夸奖,“孝顺孩子!”夸奖完了,却不许她去,“有你嫂嫂和姐妹们便好,你好生歇着。人多,不是玩的。”
“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去便好了啊。”青雀笑道。
太皇太后拍拍青雀的小手,显然十分满意。
王太后在旁看着,眼中有了笑意。阿原的王妃跟他一样招人喜欢,这不,成婚没多久,太皇太后见了她便亲呢非常。果真如俗话所说,“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门”么。
张皇后看着太皇太后对青雀的亲呢,不禁有些眼热。太皇太后不只是皇帝的亲祖母,还是幼年之时庇护过皇帝、对皇帝有极大恩德之人,自然备受皇帝尊崇。张皇后才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待她也极和气,后来皇帝一直没有子嗣,又不肯立妃,太皇太后渐渐便对张皇后冷淡了。
好吧,相比较起太皇太后对青雀的亲呢,张皇后更眼热青雀的身孕。张皇后贵为帝王之妻,六宫之主,连同娘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都跟着鸡犬升天,胡作非为,真是备极荣宠。她如今唯一缺少的,便是子嗣。
“到了上清观,见着无尘真人,定要问清楚了。”张皇后想到自己的难堪之处,一阵心痛,思量道:“我到底有没有生下皇子的命,祁青雀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命格,一定要问清楚了。”
无尘,你以前没有让我失望过。这回,也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吧!
青雀陪着太皇太后说笑半天,告辞出来,去看邵太妃。她在宁寿宫已是言笑晏晏,到了大姨面前就更是如鱼得水了,“您想要小孙子啊?成,我答应您了,一准儿给您生个小孙子!”
邵太妃又是高兴,又有些疑惑,“青雀,你怎么知道一准儿是小孙子呢?大夫看过,还是高僧、道长给看过?”
青雀嘻嘻一笑,“都没有。不过,这回不管是小孙子还是小孙女,总之我一准儿给您生个小孙子便是。这回不是,下回接着生呗。”
邵太妃大乐,“原来如此。”她答应的是“一准儿给您生个小孙子”,可没说,“这回给您生个小孙子”。
邵太妃怜爱轻抚青雀的鬓发,“这小丫头,真是顽皮。”青雀享受的咪起眼,跟邵太妃讨价还价,“不管生个什么,您不许只疼他,便不疼我了。”邵太妃一迭声道:“疼你,青雀,母亲最疼你。”
在大姨面前撒够了娇,晋王也该来接她了。邵太妃瞅瞅阿原,瞅瞅阿原怀孕的小娇妻,眼角眉梢全是笑,“阿原,你要让着青雀,她怀着孩子呢。”邵太妃不厌其烦的再三交代,晋王不厌其烦的再三答应,“嗯,让着她。”
从邵太妃处出来,先乘轿到宫门,再换晋王府的马车。上了车,晋王扶青雀坐好,体贴的替她垫好靠背,“王妃,舒适否?”
“母以子贵啊。”青雀舒坦的靠在石青色锦缎靠背上,悠悠叹道。
“即便妞妞没怀孩子,四哥也会疼你,也会让着你的。”晋王温柔说着甜言蜜语。
两人含笑对视,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回到晋王府,青雀仔细问着上清观。晋王沉吟,“从前不觉得,近年来,哥哥好似颇好黄老之学,也对道士格外礼遇。”
青雀淡淡一笑,“有那么位皇后,你皇帝哥哥醉心于黄老之学,也不奇怪。”她这一笑虽是淡淡的,可讥讽之意,却是十足。
张皇后何许人也?其母金夫人“梦月入怀”而生,极贵的命格。当年先帝为太子选妃,这“梦月入怀”,可是占了不少便宜的。张皇后有这样的经历,会迷信,会尊崇道长,真是毫不奇怪。跟什么人学什么人,皇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哪能不受她影响。
更何况,皇帝的身体并不是非常强健,即位之后为国事操劳,不只劳心,也劳身,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这时若有人拿“长生不老”“强身健体”来说事,他当然会感兴趣。
晋王默然。先帝为哥哥选妃之时也是很花心思的,可是选来选去,却选了这么一位。哥哥成亲数年没有子嗣且不说,她纵容娘家弟弟为非作歹,真是令人厌恶。
“上清观的观主是无尘道长。他既是观主,果然有些真才实学?”青雀问道。
“一个神棍而已。”晋王微微皱眉,“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偏偏哥哥肯信他。不过,他也只是斋醮骗钱,另索要些庄田宅院之类的赏赐,小打小闹。”
青雀点头,“我知道了。”
到了斋醮之时,青雀跟着皇后,还有安康长公主、永康长公主、卫辉长公主、仙游长公主等人同行。安康长公主年纪最长,已于去年下降定远侯王方,永康、卫辉年纪都在十三四岁上下,尚未定亲。仙游最小,还不到十岁,她身材纤弱,小脸苍白,看上去真是弱不禁风。
上清观占地辽阔,风景优美。在这里欣赏斋醮仪式,看着一众身穿道袍、手持法器的道士们在场中翩翩起舞,吟唱着古老而悠扬的曲调,有些像看唱戏。青雀极少出席这种场合,倒也算是开了回眼界。
闲杂人等都被清退,安康带着妹妹们在观中自在游玩。永康等几人难得出门散散,兴致极好的跟在长姐身后,指点花草树木,绿水青波。
张皇后和青雀在阁中坐着,内侍来报,“无尘道长求见。”张皇后温声道:“准。”内侍应声下去之后,张皇后对青雀微笑,“无尘道长现掌着道录司的正印,又被陛下封为纯一真人,公侯勋戚们见了面,都要称呼他一声‘老神仙’。”
“道录司正印,也是位六品官了。”青雀嫣然。在这京师之中,一位六品官可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此六品非彼六品,这位上清观主,可是位不容小觑的人物。他能时常见到皇帝,至少在眼下,他为皇帝所器重。
一位身穿蓝布道袍的道士走了进来,稽首问安。他年约四十多岁,修长消瘦,眉目清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张皇后温颜问了斋醮的详形,转过头和气笑道:“这位神仙法力无边,尚在娘腹的胎儿,他只需一眼,便能辨认出男胎女胎,极灵验的。”
青雀好奇道:“有些大夫把把脉,便能辨出胎儿是男是女,我倒是听说过。至于这位神仙,他是连把脉也不用么,只看一眼便可?”
张皇后很笃定,“只看一眼便可。”说完,脸上带着浅淡的、几乎捉摸不到的笑意,看向无尘。无尘会意,做出很郑重的模样,“王妃,贫道得罪了。”先赔罪,然后开始上下打量青雀。
青雀笑盈盈看着他。
无尘看到她那双静如秋水的明眸,不知怎的,竟是心中一寒。她这双眼眸如寒星,如深潭,璀璨晶莹却又深不可测,被她冷幽幽的眼神扫过,直令人生出芒刺在背之感。
张皇后在旁饶有兴致的微笑看着。
“王妃定会一索得男。”良久,无尘躬身答道。
张皇后瞬间变了脸色。怎么成了一索得男,无尘你疯了?
青雀浅浅一笑,悠悠道:“只要是自己亲生的,男儿还是女儿,又有何妨?司印,你若说错了,我并不会怪你。总之而言之,孩儿不拘是男是女,晋王殿下和我,都是一般喜欢。”
这风凉话说的,张皇后心头一阵绞痛。
素日端庄雍容的张皇后,此时脸色煞白。
青雀好像没看见一样,依旧一脸盈盈笑意,如同扑面而来的三月春风般和煦。
张皇后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如此,真要恭喜弟妹了。”青雀巧笑嫣然,“到孩儿满一岁我们就请立世子,到时请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早早的准了吧。”别打我儿子的主意啊,过继,美的你。
张皇后眼光闪烁,“这有什么,不必弟妹开口,也是要这般办理的。”青雀客气道了谢。
无尘退出去之后,张皇后跟青雀说起家务事,“三丫头和五丫头也到年纪了,陛下吩咐替她们留意亲事。弟妹,咱们一样是做嫂嫂的,你意中可有人选?”
永康长公主排行第三,卫辉长公主排行第五,就是张皇后口中的三丫头和五丫头。
青雀笑,“三丫头、五丫头都是好性子,可人疼的,不拘哪家得了去,都是他们的福气。往后我便留意家风清正厚道的人家,若有上佳子弟,便来跟嫂嫂说。”
张皇后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武定侯的幼弟上书求尚主,陛下似有应许之意。如此,只寻一位上佳子弟便可。弟妹,你看宁国公的曾孙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