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带刀夫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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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西街街道口的道路塌方,马车难以通行,傅审言抱着手中的兰花下车。
天色大暗,已经入夜,漫天有星辰的光芒,清冷的月辉照着傅审言的侧脸,冷月光辉,浮云寂寞之下,长街的青石板潮湿。
傅审言独自而行,衣袍被风扬起,有清幽之姿。他在江边隔岸而看,江边对面有零星的灯火。
铿锵,铿锵,铿锵!寂静之夜,不知道城中的哪一个角落,有更夫巡逻而过。
他想起八岁那一年的那一夜,也是这样星辰满天,自己与流着泪的母亲连夜离开崔家,一路上也听着更鼓声声逼近。
再痛苦也不要紧,我会忘记。
把花给眉豆,把心也给她,再也不复忧愁,此生与她携手度过。
相爷府前灯火通明,荣发拿着一个火把等候在那里,看见傅审言临近,匆匆上前迎接,语气惊恐:“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傍晚时分,眉豆在门口散步等你,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我们已经找了整整一晚!”
眉豆消失不见?
午后离家的时候,与她谈笑相对,还刚刚吻过她的额头,唇边似乎还留着她蔷薇一样清甜的香气,然而……傅审言心中紧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断裂,艰苦压抑的心潮突然汹涌——对眉豆的担心、突闻噩耗的恐惧、痛苦的过去……种种都在傅审言的心中纠葛、侵袭。
独自踟蹰的寂寞,艰苦无助的少年时光,一颗心徘徊了很久,以为终于找到了出口,傅审言想及,假如以后的漫长岁月,自己依然一人孑然独立在冷风里。
一刻之前,还在想象自己与她见面的温暖,片刻之后,却已经堕入冰凉的深渊,傅审言咳嗽一声,一口心头血,尽数咳在兰花纯白的花瓣上。
只听见瓷制花盆落地,在瓷器碎了满地的声音中,傅审言心力交瘁,伏倒在青石板上。
大人诉衷肠
三十三章————这个世上,我唯一只会爱你,哪里会把这一场当做游戏?
明府内宅后花园,灰白色的石墙挡住了前院招待贵客的景象。
明书眉抬头,看了看一直都在在叽叽喳喳的姨娘们,刚才自己向大人行了个礼,就和姨娘们一起急匆匆地跑开,都不敢正眼看他。
相爷大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这多天来,一直跟他朝夕相处的小厮吗?
他既然会跟着太白这个花花公子老哥哥来扬州,应该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装了的真相吧!
呜呜呜,大人有断袖之癖,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应该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这一个患得患失的想法,让明书眉有一点焦躁,她自欺欺人地辩解——大人不喜欢我,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不喜欢大人,我喜欢梅公子好了——梅公子还是状元郎,将来我还可以当一品夫人——心中依然觉得有一点怅然。
花姨娘的大嗓门响亮,性格急躁的她说话像连环炮一样风风火火急切,嗷嗷嗷地叫:“天哪,那个李公子真是迷死我了,虽然皮肤有点黑,不过眼神那样火辣辣的,笑得那样甜蜜蜜的,直把我看得心痒痒。老娘我红鸾心动了,淑女之心复苏了,我真想甩了老头子,跟他跨过万水千山只等闲,私奔到海角天涯,终其一生至死不悔!”
红姨娘嘴里扑哧一声,表示鄙视:“人家梅公子长得那才叫一个水嫩,那小身板挺直的,笑得多和气!他要不是我们家的准姑爷,我一准扑过去!”
绿姨娘羞答答,两指拈着鬓前的一缕散发,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说起来,你们都没有我有眼光,不是相爷大人长得最好看吗?他虽然阴沉着脸,可是那剑眉星目,那眉目疏朗,那才是真正的俊秀,那才是真正的风采呀,岂非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儿能够比得上的,我的小心肝呀,颤呀颤!”
“我说……”
“哪里……胡说!”
“……你懂什么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一窝鸡,若干个女人就是坐在鸡窝里看大戏。
姨娘们的老毛病又犯了,明书眉正打算捂住耳朵,清净一下。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哼哼!你们这一群不守妇道的,是不是想把大小姐带坏!”身后传来呵斥声,听声音只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偏偏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明书眉回头一看,她才七岁的小兄弟明书砚,正好从学堂回家,穿着青色的士子服,头上戴着一顶士子帽,手中提着书包,站得笔直笔直、端端正正,持重老成的脸上带着怒气,完全像是一名缩小版的迂腐的老夫子。
明书砚“刷”地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戒尺,右手举起,直愣愣地朝着姨娘们的背上落下去,发出“啪啪”的戒尺炒肉声:“让你不守妇道,让你不守妇道!”模样不像明家七岁的小公子,活脱脱七十岁的老爷子。
明书眉看着蜂拥逃走的姨娘们,对着明书砚颦眉,嘟嘴撒娇:“砚台,你怎么越来越凶啦?”
在明家,明老爹是个懒鬼,明夫人也是个温柔宽厚的,一群姨娘虽然叽叽喳喳,然而却是有嘴无心的乐天派,明书眉有点小迷糊,七岁的明书砚的个性,却突变成与众不同的迂腐老成。
明书砚的戒尺落在眉豆的额头,他斜斜地蔑视着看了一眼比自己大七岁的姐姐,语气无可奈何,偏偏毒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笨蛋啦!在自己家门口走来走去,都会被坏人拐走!”
明书眉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砚台,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包,站立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小松树。
她本来坐在石椅上,突然转身抱住明书砚,在他的胸膛蹭呀蹭地撒娇,突然抬起头笑得贼兮兮讨好:“砚台,砚台,放学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糖呀?”
“我去看书了,眉豆,你这个笨蛋!”明书砚突然挣脱姐姐傻里傻气的抱抱,临走以前还冷冷地瞄了她一眼,“转眼家就要嫁人了,你以为你才四岁呀?不对,四岁的小娃娃都没有你傻气!”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走开,身板挺直,缓步从容不迫。
“哟,转眼间就要嫁人呀?”李太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飘进来,这里可是内院,他还真是胆大包天、不顾嫌疑,自以为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枚。
他靠在木兰花树下拗造型,声音阴阳怪气的,“豆豆,我好想哭!人家不是也向你表白过吗?你怎么可以抛弃我,我不依!”
花花公子一枚?还装情意深重,忠贞不二?
“你干嘛无缘无故又到扬州呀?”明书眉很是没有好脾气,“我看你就是闲得慌?好好的皇长孙不做,一天到晚偷鸡摸狗?”
“我的姑奶奶哟,皇什么长孙?我如今是你们家大人的幕僚!幕僚你知道吧!”李太白做一个嘘声的表情,凑到明书眉面前低声,“我要是不把你们大人带到扬州来,他说不定会病死!”
大人生病了吗?
明书眉的小脸立刻收敛了笑容,怪不得相爷大人看上去清减了不少,脸色也那样子苍白,难道是因为担心我吗,应该不会吧,我该不会在自作多情吧!
李太白看着脸色变幻的小姑娘,好像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孩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眉豆,你干嘛只担心他,人家我,也是很命途多舛的!”
父亲虽然贵为太子,他是理所当然的皇长孙,然而幼年丧母,在太子妃把持家事的东宫殿生活,虽然与太子妃的嫡子一样,是同为皇储之子,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知道这一个天下将来不会交到自己的手上也罢,却不得不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
大约也只有沉迷于美色,在谁看来都是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没有才华,也没有野心,才不会让人担心。
李太白看着明书眉,自己喜欢她吗?
当然觉得她可爱。
第一次孤身来扬州的时候,上元夜觉得浩渺星辰之下,人声鼎沸,而自己那么寂寞,她陪在自己身边度过了一宿孤单。
真的喜欢她吗?
似乎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轻佻地逗她,看着她傻里傻气的模样觉得有趣,如果说是儿女之情,似乎反而是别的情谊更加多一些。
李太白揪住她的衣襟,低声贼兮兮的:“我们快点从侧门出去,你家大人可想死你了!说起来,我干嘛还要帮他牵线,他是我的情敌,人家我也是很爱慕你的!”
明书眉默默无语。
明府的侧门外面,有一小片的木兰花林,木兰树颇有一点上了年纪,笔直而高大,春来还没有重新长出树叶,满树只有木兰花瓣洁白耀眼,花枝与花枝簇拥在一起,直把枝头挡得密不透风,'奇+书+网'像是一片小小的香雪海。
蓝衣的傅审言站在繁密的层层簇簇的花树下,神态闲适,纯白木兰花的夺目光华像是明珠生晕,淡淡地映在他清俊明朗、略带着一点愁思的脸上。
他看见明书眉被李太白带领着从侧门出来。
相爷大人的目光落在轻盈的绿裙少女身上,突然对着她微微含笑。
笑得这样突然,似乎也有节制,然而全心全意的宠溺都显现在脸上,把那一些隐约的愁思与无奈都驱散。
李太白心中只得出一个结论——他简直是在热恋,因而笑得比木兰还要明亮耀眼,眸光让满树花枝都失去了光彩。
李太白推过被相爷大人的美色蛊惑而变得更傻的明书眉,这一个死丫头倒是有福气得很,没有好气地走在前面:“好了,好了,做了好事,要赶紧溜之大吉,再等着就要被人嫌弃了!”
他风度翩翩地缓缓行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退回到傅审言身边,在相爷大人的耳畔,以极低极低的语调:“我可怜的相爷大人,你再喜欢她也……”他得意洋洋,趾高气扬,“……虽然眉豆不知道,不过我可是第一个吻到她的人……比你还早,哈哈!终极一生,你都得不到她的初吻了!”
他罔顾傅审言脸色发青,迈着满足愉快的步伐走开。
“大人,太白哥哥在说什么呀?”
明书眉侧着头,脸上带着疑惑无辜。
傅审言看着这几天来一直左右着自己情绪的少女,聪明地含笑不答。
幽谧的马车车厢,只有车帘的缝隙漏进来的几缕光,江南的光线似乎也被绿意晕染,于是江南的日光也隐约绿蒙蒙的。
傅审言打量着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明书眉,少女垂头敛目的模样,比起以前来似乎多一点羞涩,大约是突然打扮回少女,而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自己。
傅审言看着坐得远远的,不靠到自己身边过来的眉豆,隐隐约约似乎有与自己划开界限避嫌的意味,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揽过她,面对面地把她抱坐在膝盖上。
京都以来,已经这么多日没有见她,本就相思难抑。
相爷大人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两手滑落到她的脸蛋,双唇情不自禁地落在少女轻柔馨香的脸上肌肤,不豫地轻哼一声,“相亲?嗯!”
“大人,大人有胡子!”唇边被胡茬刷过,刺在肌肤上痒痒的,明书眉一边躲避,一边怯怯地解释,“我还没有跟梅公子说几句话呢?”
“哦……没有跟他说上几句话,现在觉得遗憾了?心中是不是在怪我?”傅审言被她的迟钝惹怒,语气似是不经意,双唇突然在少女的脸上轻轻咬了一下。
明书眉觉得脑海中“轰”地一声,心跳颤颤悠悠起来,一颗心顿时既惶恐又惊诧,在胸膛里蹦蹦跳跳,她断断续续地言它:“听太白老哥哥说,大人你生病了——”
“不要叫他哥哥!”傅审言脸上一冷,看上去有一点恼怒,“以后离他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