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世家-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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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点了点头,又笑道:“狩猎场上不分君臣,朕与肃王许久未有好好比赛一场了,今日肃王若能拔得头筹,朕必有重赏。”
肃王低下眉:“那臣便不客气了。”
底下大臣自然是大叹我主英明之类的套话,元帝眼风扫过,突地笑着对隐在众大臣中的一人大声道:“难为李相今日也有此雅兴,朕可记得往日的围场狩猎,你总是推辞不迭的。”
李清朗一心隐在后边,没想到还是被点了出来,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跟在马后的侍卫,策马向前,躬身道:“臣素爱看戏,昨日听福公公道今晚在行宫内会摆上几出雅俗共赏的戏目,既然有好戏,臣自是不会错过的,故今日特地前来舍命陪君子了。”
元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抚须大笑:“朕也很想看看今晚会有些什么好戏。”
李清朗抬起头正要退下,却见肃王也正敛目看着他,一双鹰目中满是自信,难得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也随着元帝一道颔首而笑。他微微蹙眉,退下后才发觉身后有一只小手正拉扯着他的衣裳,回眸看去,只见一个巴掌大的小脸顶着一顶并不算很合身的侍卫衣帽,正闪着关切的眸子看他,仿佛在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错,此人便是软磨硬泡要跟着来围场的宋锦绣。虽穿上侍卫服,可依然显得娇小,李清朗特意将其安排在自己座下,并让其稍稍易容,以免被其他人认出。
他轻轻摇头,示意无事。
正当众人打算策马进林中之时,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马鸣声,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扬尘而来,座上一人身着黑衣,由远及近,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来人已翻身下马,直至晋元帝处跪下,双手抱拳道:“侄臣来晚了,望圣上恕罪。”
宋锦绣站在最后面,虽看不见来人的样子,但那声音却再熟悉不过,那分明铿锵有力的声音却彷似一阵飘忽不定的风,软软地吹入耳中,让她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她脚步轻轻一移,已经挪出队伍几分,正当犹豫不决之时,突地听闻一阵轻咳,脑中瞬间清明,抬头看向李清朗,却见他正蹙眉盯着她,握拳放置唇边,佯作咳嗽。
“原来是涵儿,快快平身,今儿个是让你来陪朕打猎的,不是让你来跪地的。”元帝看到杜涵似乎很开心,连连笑着抚须,随后向后看了一眼,微微有些不悦,“你父王呢?”
杜涵起身后不便再跪,只好欠身道:“父王今日抱恙,虽然无法亲自前来,却已经嘱咐了儿臣好生陪伴圣上,不得有误。”
元帝闻声后怔了怔,淡淡道:“今日风大,兴许晚上还会雷雨交加,你父王若是病了,在家歇息着也是好的,有你伴驾,朕也放心了。”
“好,今日君臣同乐,待狩猎结束后,设宴广陵行宫,朕要为众卿家封赏!”元帝一声令下,已策马驱入林中,其它大臣将相皆尾随其后,不敢超越,只有肃王一人一马当先,并不示弱。
宋锦绣等人自然是没有坐骑的,只好一路跑着进林子,远远地看着那匹跟在皇上身边的那匹枣红色马,便有些心不在焉。就在此时,一柄冷箭自林中窜出,直逼她眼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臂膀上一股力量拉扯着她躲开,惊魂未定地抬头去看,才发现李清朗已跃下马,神色难辨地看着她。而那支箭已然定身于一旁的粗壮树干上,摇摇晃晃的箭尾上标着白色箭羽,显然是哪个小吏用来射杀猎物而用的箭枝。
“你在想什么?这么明显的箭朝你飞过来你也看不见?”李清朗低下头,眸中有些怒意。
宋锦绣第一次见他这般发火,可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事实上她何止失神,简直是失魂落魄,杂乱无章。曾经也有一人这么奋不顾身地将她推开,而如今虽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
见她不语,他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压低声音道:“他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那你三哥呢?你不找了?”
三哥?
宋锦绣终于想起这次自己来此地的目的,若不能在这次找到三哥,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她也不敢再慌神,只是慎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方才那样了,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李清朗微微叹了口气,又翻身上马,嘱咐她好生跟着。而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马从不远处的灌林中踱过,马上的人蹙眉不语,神色不清地看着那跟在李相身后的小个子,手中的缰绳握得紧紧的。
宋锦绣不敢再做迟疑,当下便往丛林深处走去,李清朗虽一向不爱这弓箭射猎之事,但因担心也一路随行,只是不敢太过贴近,只是骑着马若有若无地跟在她的身后。
马蹄踩在簌簌而落的落叶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偶有野花香气随风袭来,让这肃杀的寒冬里也有了几丝春意。李清朗正襟危坐于马背上,默然看着不远处那到处搜索着的小小的身影,心中突地有一念闪过,若她找不到她的三哥,那宋家恐怕一辈子也出不了牢狱,而她……是不是也一辈子都依靠他?再也不会离开。
他蹙眉不语,为自己这龌龊的念头感到不悦,再抬头去看她时,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支冷箭闪着冰冷的光,而指着的方向正是在树林左方专心瞄准一头麋鹿的元帝。
他脸色大变,手中的缰绳紧握,正要上前赶去,可转头一看那冷箭的主人,正是一脸冷意的肃王!
脚下的动作微滞,犹豫片刻。
可不过犹豫的转瞬,那支冷箭已破弦而出。而方才还离他不远的宋锦绣显然也已注意到,赶紧喊了一声:“小心!”瞬间平地而起,轻轻跃起几步,赶在冷箭射中之前便自马下重重地将元帝拉下,躲过了一场灾难。
元帝显然还有些恍惚,看着将他救下的小侍卫只是眼神略有些慌乱,拉下帽檐,赶紧跪下伏地:“奴才救驾来迟,让圣上受惊了。”
宋锦绣一时有些惊慌,本只是想找三哥,要尽可能的低调行事,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根本让她来不及思考便上前救人了,压根忘了自己救的是一国之君,直到对上圣上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才恍然记起。这样的情形让她慌乱而不知所措,。
李清朗舒出一口气,再转头去看时,肃王已不见踪影。他跳下马,赶至元帝面前,不动声色地挡住宋锦绣有些慌乱的身影,跪下搀扶:“圣上受惊了,可有大碍?”
元帝挥挥手,自行站起,瞥了一眼拼命低头的宋锦绣,再用力拔下方才险些令他命丧黄泉的箭枝,凝神端详起来,箭羽的部分是红色,是王侯及二品以上官员所用的箭枝。他敛目皱眉,随后嘱咐还在一旁候着的二人:“此事不得张扬。”
李清朗虽有些不明,还是点头领旨,而宋锦绣则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拼命点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元帝忽然开口。
宋锦绣一时惊吓,也不知该如何答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清朗,却见他只是敛目不看她,便硬着头皮瞎编了个名字:“小人名叫王尧。”
“王尧?”元帝摸了摸下巴处不长的胡须,笑道,“今日你救了朕,做得很好!看你身手不错,往后就跟在朕身边吧。”
宋锦绣下意识地要拒绝,却见李清朗轻咳两声,便领旨应下了。
事情就这样以诡异的轨迹发展着,明明是来寻找三哥的,可如今不得不跟在圣上身边,即使想要出声询问下一旁的清朗哥哥也不行。所幸狩猎之时并未发生过诸如刺客行刺的事,让她的心稍稍定了些,只希望平安度过晚上于广陵宫的晚宴之后再作打算。
夜幕降下,此时的围场已一片漆黑,而不远处的广陵行宫却灯火辉煌,还隐约能听到丝竹之音,觥筹交错之声。
宋锦绣趁元帝更衣之时,逃至寝宫外,只想找到李清朗再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才到一处荒凉的水榭周围便觉身旁风声攒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之时,眼前晃过一道黑影,等恢复视觉后才发现从一旁的湖水中漫出的阶梯上已站着一个人。
他华贵的靴子毫不怜惜地浸入漫上来的湖水中,一点一点变色。
宋锦绣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露了破绽,但本已放松的心一下子又被眼前的人轻松地给揪了起来,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她,而此时,也没有人会再在她身边提醒她:这个人你不能靠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来人转身,如雕刻般的面容看似毫无表情,可眼中却仿佛仅仅在一瞬间便闪过千万种情绪。那寒冷的黑色恰似一滩结了冰的深潭,将她吸入又禁锢其中。
“从你抬头看我的一瞬间。”既然她要问他,他自然如实答她。
“我哪有看你?”宋锦绣自然要狡辩。
“呵。”杜涵冷冷一笑,“有哪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在那么多王公大臣面前抬起头,用那么热烈的眼神盯着谁看?”
宋锦绣有些吃瘪。她承认自己确实在见到他的瞬间有些失态,也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冷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可她实在不愿意承认她还在想着他。
“怎么?没话说了?”杜涵踏上水阶,潮湿的靴面上带着些许水渍。
宋锦绣下意识地后退,咬着唇憋出一句:“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有没有话说和你有何干系?我的事不需要同你解释。”
杜涵看着她后退的脚步不禁皱眉,心中着实郁闷。
如果没有宋家的事,他们现在想来已经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他何须这样紧紧逼迫着自己的妻子?而她又何须这样惧他如蛇蝎般的后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发现她要跑,那微微旋转的脚步和冲着周围布局悄悄打量的神色皆透露出她那令人气恼的意图。
在她跑路之前,他已然上前抓过她的手,低声吼出:“你又要跑吗?又要跑得远远的?而这次之后再也不见我吗?”这些话,他在她自成亲当日跑掉后,便整日问自己,问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仔细想措辞便能脱口而出,不给对方留一点犹豫和喘息的机会。所以当自己自然地问出时,他也惊住了。
但这些话不仅仅惊住了他自己,也惊住了确实是在作逃跑打算的宋锦绣。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也一直以为爱情这种东西一向是有则好,无也没关系。可当她当初面临抉择时,该死的是她有过动摇!她有想过先嫁给他,然后再去解决宋家的事。所以她满心负罪地去找三哥,救家人,对他的事却是不闻不问,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他,来解救自己拿已然微薄的可怜的良心。如今,他再次给她出了一道选择题,可这次,她已经没有勇气再选择甩开他,甩开这段她曾经用心追逐的美好。
“我……你放开。”她低着头,咬牙说道。
“你说什么?”声音微寒。
“你……我,我有事要办。”不知为何,她一向有些惧怕他,若要她再说第二遍,她很能猜出会有什么结果。
杜涵神色稍动,眉间微微舒展,但不过转瞬又合拢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混进围场很危险?李清朗给了你什么胆子,你敢这么做?”
“不关他的事。”宋锦绣急急辩解,“是我要进来的,我要找三哥。”
“你说什么?宋昭影也混进来了?!”杜涵拔高声线,有些急促。
宋锦绣赶紧弄上前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出更引人侧目的话来,只是近近地贴着他道:“你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
杜涵怔了怔,唇角荡漾起一个柔和的笑意,将她的手从唇间拿下来,握在手心:“好。”
宋锦绣见他这般,一下子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