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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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吵闹着要见穆槿宁,耐心地等待穆槿宁痊愈。
“是,要再过些日子。”丢下一句,佯装平和,秦昊尧的心头被刺伤,虽不是剧痛,却也让他并不好过,面对如此年幼的孩童,他始终不曾说出真相。
再过几年,等杨念长大,他就自然而然知道一切事实。
杨念有些沮丧,眼底满是黯然,垂着眼沉默不语,秦昊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世人看他无情,穆槿宁却安心将杨念交托给他,其实,最懂他的人,莫过于穆槿宁了。他看着杨念,隐约会感同身受,毕竟他也是很小就没有娘亲的人,寄人篱下活着的每一日,都必须看人眼色,太愚钝太聪慧,都是过错。
她的意思,杨念跟着秦昊尧,这辈子都会过上好日子,或许是对的。
“要再过多久?”睁大了清亮的眸子看他,壮大着胆子,他每次问嬷嬷,嬷嬷也说要过阵子,但这个过阵子,到底是一个月,还是半年,还是一年?他实在不解,总是眼巴巴地等待,虽然院子里雪儿姑姑跟琼音姑姑都对他极好,却也无法替代娘亲。
“义父——”见秦昊尧不回答,杨念的眉头皱成一团,软嫩小手轻轻覆上秦昊尧的手背,不甘心地又问了句。
的确是个头疼的问题,秦昊尧是说一不二的人,哪怕是面对一个孩子,总是食言也并不妥当,日子说的太短,下回杨念恐怕又要追着他问一样的问题,日子说的太长,他难道还能对杨念说她一辈子都不会见他了?!
“你娘休养身子,要慢慢来,可急不得,你也不希望你娘生病,是不是?”他放柔了语气,手掌贴着杨念黑亮的短发上,他并不曾以皇帝的威严示人,杨念见秦昊尧这么说,也只能点头,缄默不语。
孩童眼底的失落,映在秦昊尧的眼中,始终让他不无唏嘘,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日,面对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他愿意说些谎话来哄骗。
这是一个残忍的世界,杨念长大之后也会自然而然的明白,如今这般单纯天真的岁月,秦昊尧却不忍一手毁掉。
他扬唇一笑,阴鹜幽深一刻间散去,黑眸之内只是满满当当的承诺,他的笑眼,让他此刻看来愈发迷人,与生俱来的出众面容,也不再有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何时你学会了骑马,能骑的很好,那个时候你娘的病就痊愈了。”
“骑马?”杨念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对骏马并非全然陌生,出宫进宫有时坐的是轿子,遇着不好的天气,也偶尔会坐马车,只是他还不知要成长到可以自如骑马的时候,少不了四五年,秦昊尧的承诺早已让他的心雀跃不已,眼底渐渐褪去最初的失望无奈,小手抱住秦昊尧的双臂,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句。“义父说的话当真吗?”
“你可以出去问问,义父说的话,比任何人都更当真。”秦昊尧被他的童言童语惹笑了,扬声大笑,指着门口的方向,他沉声道,斩钉截铁。
“多谢义父。”
杨念的心中有了盼头,从秦昊尧的腿上爬下,朝着秦昊尧深深行了个礼,秦昊尧挥了挥手掌,示意他退下。
目送着杨念的背影跨过门槛,走出大门,赵嬷嬷随即缓步走了进来,双膝一弯,给秦昊尧下跪。
“老奴见过皇上。”
“朕方才跟杨念说了,何时他学会了骑马,便是他跟她相聚的日子,朕不太会哄骗孩子,他却一定听进去了。你把他看的紧些,别让他靠近马,免得摔了手脚。”秦昊尧的黑眸轻轻瞥了一眼,继续翻开手边的折子,不冷不热地说道。杨念不过是个三岁出头的孩子,手脚还未长开,若是因为相信他的谎言而被马蹄踩伤或是从马背上坠下,那就划不来了。
他的关心,总是用这等的方式,让人几乎察觉不出,唯独赵嬷嬷是个精于世故的老人了,对于人事也不会只看表面,如今心中有数。若不是因为穆槿宁的缘故,秦昊尧也不会对杨念如此上心。
“老奴明白。出来的时候再三嘱咐过小少爷,没想过他还是来问皇上了,是老奴的不是。”赵嬷嬷低着头,站起身来,候在一旁,说的满心愧疚自责。
毕竟杨念的问题,总是为难了所有人。让杨念在宫外生活,便是为了不让流言传到孩子的耳畔,院子清净,没有人来打扰,杨念的身边也总是有人作陪,免得有不相干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孩子伤心。
“他迟早会问朕的,你挡得住一回,还能挡得住下回?”秦昊尧抬头看了赵嬷嬷一眼,再度低头批阅,听的并不在意,说的漫不经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杨念一年一年都在长大,都在变化,若是不问,才是奇怪。
一阵死寂的沉默,弥漫在偌大的殿堂之内,赵嬷嬷见秦昊尧不再说话,生怕自己打扰了皇上处理国事,欠了个身,准备辞别。
“若皇上没什么事,老奴就带小少爷出去了。”
“别光顾着孩子,老人也要照看好,她的事,最好能瞒到最后,他年纪也大了,别再闹些事来。”
秦昊尧依旧不曾抬起俊脸,俊逸字体在折子上写出,他淡淡丢下一句嘱咐,听着赵嬷嬷应声离开的脚步声,他才默默叹了口气,胸口仿佛再度变得空空荡荡的。
穆峯虽然不若常人,但毕竟骨肉连心,妻子早逝,唯一的女儿也没有活过二十岁,唯独留下他一人,风烛残年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也算是凄惨了。
他能做的,便是让穆峯安享晚年,将来的年头衣食无忧。
他的眼神渐渐变冷,愤怒和尖锐,蓦地刺痛他的胸口,他冷着脸端起手边的茶杯,扬起脖颈,一口气将一杯茶水喝尽。
一抹落寞之色,无声无息染上他的眉目。
“他原本就是无情人,是我非要让他有情,这便是我的错了……”服侍着她的宫女曾经说过,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这般低声呢喃。
这句话,刻在他的心里让他活下去。
若他不对她动情动心,是否不会造下恶业?!
所有的蛇虫鼠蚁一刻间钻入心口去,咬的千疮百孔,他陡然面色大变,疼痛从各个角落蔓延出来,他双拳紧握,也无法压抑下如此汹涌势头的剧痛。
来回反复了几回,他的额头满是豆大汗珠,紧咬牙关,一年未曾犯的头痛病,居然再度要他如此难过。忍痛站起身来,他的脚步也是虚浮,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他才扶着金龙圆柱挺直身子,怪只怪他不曾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当年她日夜忍受的痛苦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他却非要挽留她,不让她轻松地走。
是他的错,他的武断,他的执意,铸成大错。
仰头,大口呼吸,眼前的一景一物都在黑眸之内晕开,他从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痛苦的一面,但他同样无法否认,她的死,是他一辈子最深的疼痛。
他爱她。
这世间的女人,他爱的,只有那么一个,她的名字叫——穆槿宁。
或许,他没资格惋惜,每回想起的时候都觉得心痛,却还是若无其事,忍痛走下去。
这一日,雍安殿内,皇上从未踏出一步,长门关的很紧,再无一人出入,漫漫长夜,其中依旧灯火通明。
……
“小少爷,你写的是我的名字吗?”
琼音站在庭院中央,杨念上完师傅的课雀跃地将一张宣纸递给她,说这便是她的名字,琼音自小就是卖艺走江湖的出身,即便不是,平凡家的女娃也很难有读书的机会,她拿着瞅了半天,唯独知晓白纸黑字字数是对的,其他的,真的是难为她了。
她有些疑惑,挥舞手中的宣纸,望着坐在秋千架上的杨念,扬声问道。
“琼音姑姑,你的名字可难写了,雪儿姑姑的名字就好写很多,不过你要是跟我学的话,学上七八天也能会写了。”杨念一脸灿烂天真的笑脸,琼音两个字,比划实在是多,他也写的费劲,不过看着琼音拿着名字看了半天,他心中实在可乐。
“谁知道爷爷为什么给我起这么难写的名字,我要学个七八天的话,还不如重新练一套拳术。”琼音瞅了一旁掩唇而笑的雪儿一眼,说的毫不在意,将宣纸收起,正准备放在袖口,回到自己房里贴在墙上,没想到这时候杨念捧腹大笑,几乎直不起身子来。
“琼音姑姑,你把名字拿倒了!”
杨念呵呵大笑,秋千架子随着他的摆动呀呀作响,雪儿紧忙走到他的身旁,扶住他的肩膀,免得看他一个不小心从秋千架子上摔下,有个好歹。
琼音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能发作,只能重新将宣纸倒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我给琼音姑姑写了你的名字,姑姑是不是也要帮我的忙?”杨念眼神一转,灵光一现,生出了念头,扬声问道。
“小少爷有什么想要的?”琼音不以为意,随口问了句。
杨念收起笑容,端端正正坐着,说的格外认真。“前天我去宫里了,见了义父,他说只要我学会了骑马,就能见到娘亲,琼音姑姑一定会骑马吧,什么时候来教我吧。教书的师傅都夸我学什么都快,说不定学上几天,我就能骑马了。”
这一句话,却让琼音跟雪儿当下就变了脸色。
一阵尴尬的沉默,梗在她们的喉口,雪儿的双目一红,心中酸涩,默默望向不远处的琼音。
主子的死,她们心知肚明,像是一道裂缝,一直留在心里。听杨念的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将那一道裂缝拉扯地更大更开。知晓主子已故的消息之后,她跟雪儿都沉寂了很长的时间,雪儿性情柔弱,一想起往事就哭,几乎哭瞎了双眼,而她……因为习武的关系,看来坚强许多。但她却始终不曾放下心中的那个年头,在深夜的时候,她想过要跟随主子离开,至少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割开了血脉,若不是雪儿发现的早,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因为赵嬷嬷的一封信,她们最终还是回了京城,嬷嬷跟她们说了一整夜的话,终于说服了她们看着眼前的人过日子,如今她们几人,相互依靠,相互照顾,就像是一家人,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这一年,对任何人而言,都并不容易。
收回思绪,琼音勉强地笑了笑,嗓音有些低哑,俯下身子,直直望向杨念清澈的眼瞳之中,违心地说着谎话。“可是我不会骑马,不如,明日我就去学,学会了就教小少爷骑马?”
“琼音姑姑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练骑马都不会?很难吗?”杨念皱着眉头,琼音在他的眼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她会耍大刀,还会舞长剑,拳脚功夫也很利落,听她说不会骑马,他心中的希冀,全部落了空,面色也有些僵硬难看,宛若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琼音只能自嘲,不顾自己的颜面,轻笑出声。“我当然不如小少爷聪明了,不是连自己名字都看不懂吗?”
“琼音姑姑,你明天就去找师傅学,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杨念从秋千架上下来,眼底满是诚挚恳切,不疑有他,只能顺着琼音的话,要求她给自己承诺。
“不反悔。”
琼音笑了笑,风吹开了她宽大的衣袖,一道狰狞的伤痕在纤细手腕处隐约可见,她自如地拉下衣袖,重重点点头,这才看着杨念走入正屋内,她不免暗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