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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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也不见得他非要答应佑爵让两人见面。
佑爵在秦昊尧的眼下将瓷瓶在手中把玩,眼神愈发深沉,宛若调皮孩童般恣意妄为,侧过俊脸,缓缓问了句。“如果两国交战,不敢说大盛王朝还能屹立不动吧。”
闻到此处,秦昊尧蓦地眯起黑眸,打量着径自站起身来的佑爵,此言一出,他当下就明白边境纷乱,完全是佑爵一手造成的。俊美面容上一片森冷,他冷眼看着佑爵缓步走到一旁的烛台旁,静默不语。
“秦王篡位,幽禁天子,大盛王朝就像是这支蜡烛,风一吹——”佑爵探出长指来,指腹拂过摇曳着光耀的烛光,烛光映入他带笑的细长眼眸之内,话锋一转,他呼出一口气来,烛光瞬息。“就毁灭了。”
秦昊尧无声冷笑,即便此刻佑爵在下战书,他也并不惧怕,更不会阵脚大乱,这一句,他说的毫不在意。“北国是敌不过大盛王朝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两败俱伤,涂炭生灵,谁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是吧。”拖长了音调,佑爵不满地回过脸来,大圣王朝的熊大荣将军已经带领将士在边疆叫嚣,他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君王,却也急着训练手下骁勇善战的骑兵,若不是知晓穆槿宁的事,这一场战役,迟早要打响的。
见秦昊尧依旧不曾发话,佑爵的言辞之中也有隐约不悦不耐,扬声问道,他清楚眼前男人的心未免豁达,但紧要关头,不容他们继续拖延。“难不成我还会对她下手?”
“人心不古。”秦昊尧的眉头不曾舒展开来,薄唇边溢出一句冷漠至极的评断。
“别以己度人,我只想见她一面,用不着防着我。”佑爵将手中瓷瓶塞到秦昊尧的手中,冷然转身,眼底一片清冷。
“一面,多久——”秦昊尧掂量手中的小小瓷瓶,俊脸微侧,佑爵既然亲自赶来,这瓷瓶之内就不会有任何猫腻,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唤来太监送去药膳房先行检查,再由御医送去碧轩宫。他做事小心谨慎,不想让穆槿宁更雪上加霜。
“说完想说的话。”佑爵多了个心眼,说的含糊。
秦昊尧却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得寸进尺的机会,逼人的黑眸审视着佑爵,字字清晰,句句霸道。“半个时辰之内,不能再久,她坐不动太长时间,也没精力听你说太多话。”
见秦昊尧面无表情地这么说,满目肃然,完全不是说笑姿态,更没有任何调侃的意思,佑爵这回当真是心头一沉,也当真认真起来。
一个宫女为佑爵领路,带着他前去碧轩宫,他打量着眼前的宫殿,一景一物都是极致的精美,却也给人一种太过孤傲,仿佛无人居住的冷清感觉。
“请跟奴婢来。”宫女见佑爵止步不前,转过身来,深深欠了个身。
佑爵笑着点头,随即跟着她走进这一座宫殿,守在门外的紫鹃见来的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拉过宫女低声询问,宫女说明是皇上的意思,紫鹃才放行。
他一踏入内室,就见到了她的身影,跟他记忆之中的穆槿宁没有太多不同,唯独她原本就纤柔的身影在此时此刻看来更加瘦削,一件翠色宫装也无法掩饰她的虚弱,她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一抬起眉眼的那一瞬,满目惊诧。
她从未想过,佑爵会来。
她素面朝天,青丝披泻,面色苍白尽显羸弱,巴掌脸在短短半年更瘦了一圈,那双晶莹清澈的眸子,如今更显空旷,宛若一片苍凉。
这绝非他见过最美的穆槿宁,但是他最心疼她的一瞬。
华丽,也无法压过她一身病容憔悴,无法压过她让人力不从心的无力感,仿佛灵魂就要被大力挖出,只剩下一具麻木不仁的躯壳。佑爵咽下喉咙的苦涩,他扶着桌缘坐在她的对面位子,沉默了许久,视线定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早已知道了,你在北国不过短短几月,但你一直瞒着我。”
他的这一句话,让对面的女子,面色死白。
他的揣测居然成了真,在北国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居然还处处帮着他,维护他,甚至最后也是她提出要主动回到大圣王朝,佑爵从未想过,他的无能居然让一个女人牺牲这么多,当下她已经在忍耐苦痛,他不曾为穆槿宁挡住这些来势汹涌的风浪,更让他愈发自责。
“穆瑾宁,你的心一直都这么狠吗?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才接受本殿下的心意,什么都依着本殿下,你想过吗?你以为我要你的忠心吗?”佑爵低喝一声,连连追问,眼底泛光,一刻间红了双眼。
穆槿宁从未见过佑爵如此面容扭曲的模样,虽然不无错愕,只是任何人都无法威吓着她,她淡淡睇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光影,此刻的她,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出。
佑爵的嗓音在空气中传来,隐约有些发颤,可见他情绪起伏之大,他扬声,不受自控。“你要是死了,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你以为我要这些回忆吗?我要你给我活着!”他清楚当下的情势,让他只能忍痛割爱,他是佑家的长子,他不想放开属于自己的江山,但如今,他恨不得重新作出抉择,哪怕付出不小的代价,也该留住穆槿宁,不该让她寒心离开。
即便,结果都是一样,结局都是她黯然憔悴,渐渐枯萎。至少她不必忍耐被牺牲的残忍,至少她可以得到他的捍卫保护。
当她靠近任何一个男人的时候,都会让人忍不住……意乱情迷。
那一双眼眸,渐渐的敛去复杂的光耀,她的嗓音清冷低哑,在佑爵的失控面前,她却依旧淡然如水:“那就让北国在边疆退兵吧。”
“别说退兵,哪怕是跟秦国修好都无妨,百年不再进犯,修好官道,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答应我做一件事——”佑爵无法压抑心中的苦痛,他比任何一日都更悔恨,喉咙紧缩,心口沉重,他突地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案上,俊挺身子朝前倾着,细长眼眸对着穆槿宁的眼,说的恳切。
“什么事?”她眉眼不动,他的身影映在她的眼帘之内,似乎也不过是一道死寂的风景。
“抛弃你在王朝的一切,跟随我去北国。”佑爵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句话宛若一块炭火,在他的胸口烫了很久,如今说出来才算洒脱。
“去北国……”她闻到此处,却没有任何感动,挽唇一笑,气息之中传来几分微弱。的确如佑爵所言,在北国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身子不对劲,只是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而如今,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而言,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大圣王朝,不是她的地狱。
而北国,也绝不会是她的天堂。
“我不像你们这里的男人,只要你这个人,其他的,我不在乎。”佑爵意有所指,他一脸决绝,说的坚定不移。“我已经是北国的皇帝,如今已经比过去更好,将来会比现在更好,大圣王朝救不了你,说不定在北国还有转机。”
穆槿宁默默将脸庞偏过,垂下眼眸,长睫在眼睑下投影出淡淡灰暗,佑爵的话或许是出自真心,却因为是真心,更让她不安。在北国的日子,她已经鲜少去回想怀念,虽然在宝月公主的和风牧场,她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即便一辈子待在那个地方,活的清净,没有任何纷乱争斗。
“你还在介怀当年之事?”穆槿宁挑眉看他,低声询问,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绽放,宛若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当年我救你,只是不想让自己这辈子受良心谴责,看到比我更苦的人,就快要死的人,只是想拉一把而已。”
“你明知道我为何专程来看你一面,绝不是这么简单——”佑爵紧蹙眉头,胸口愈发沉闷纠痛,穆槿宁极力撇清,仿佛彼此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路,他愈发笃定,他当初不曾庇护穆槿宁,自然是伤她极深。
“你也明知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无论生死,都会是他的皇后。”穆槿宁的眼神定在他的身上,面色死白,不愿拖泥带水,斩钉截铁地拒绝。
如今北国国力增强,佑爵看似亲切,却也是个有野心的年轻帝王,北国的版图虽然比不上大圣王朝的,但身为寒冷国度的名族,素来以骁勇善战的骑兵闻名。佑爵自从铲除了北国手握大权的臣子,将权力紧握在手,奋发图强,自然不愿北国成为其他国家的囊中之物。自小佑爵便是去他国当了质子,为了不让子孙重蹈覆辙,一定要让北国强大起来。
她已经打定决心,既然没有太多时日,便不愿再跟任何人多做纠缠。
即便,佑爵专门为她而来。
即便,他的感情并非虚无。
“在北国的时候,你有一刻想过这辈子会是我的女人吗?”漫长的沉默过后,佑爵才再度开口,初次来到大圣王朝不经意遇到了她,当年她已经嫁给秦王为妾,他不曾多想,直到她被惠王送到北国和亲,他才正视自己的心。只是周折之后,他跟她还是擦身而过,他的心中是一片荒芜,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一言不发就走。
穆槿宁默默望着他的眼,两人四目相接,她依旧是默然不语,但那双平静的眼瞳之内,却早已写好了答案。
或许,他们只是有过一瞬间的默契,有过一阵子的愉悦,但人生原本就很难持久,他兴许该知足。
“你的心意如此坚决,我即便把你抢过来,也胜之不武。”佑爵苦苦一笑,低声喟叹一句,笑容充满苦涩的自嘲,或许坐在高处的男人,心中梦寐以求的都是像穆槿宁这般的女子,一旦认定,生死不弃,寸步不离,全心全意。收回撑在桌案的双手,他站直身子,凝眸睇着穆槿宁黯然的眼瞳,语气万分复杂。“看着你,真让我羡慕他。果然,相处的感情都抵不过可怕的回忆,你始终对他死心塌地,娶你为后,他这辈子没什么好可惜后悔的。”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平和至极地挽唇一笑,笑靥淡然,宛若盛夏开放在艳阳之下的白莲,皎洁,美丽,荣辱不惊,不会轻易走入任何言语之内的陷阱。无论,是讨好,赞美,还是羞辱,都鲜少能够撼动她的心。
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也会为爱而恨,也会为恨而改掉最初面目,在很多人眼中,她有太多不足,根本无法驾驭如今的地位。
缓步走到穆槿宁的身旁,佑爵敛眉,压低嗓音,在她耳畔低语。“在我们北国有这么一句话,救人一命,定有福气。在你养病的这些日子,我绝不会发兵,你安心休养身子,别想太多。”
“你能这么说,我自然就心安了。”
穆槿宁扬起脖颈,抬起眉眼,唇畔含笑,她没有资格要求佑爵做出更多承诺,即便是数月的安宁,也已经是他给的极限。
“等我回了北国,会继续派人送多些药材来——”一阵暖流渐渐流淌过佑爵的心头,能看到穆槿宁的笑靥,依旧让他心情复杂。他能为她做的并不多,却也不想见到穆槿宁如此年轻就香消玉殒。
“殿下。”
这一声熟悉至极的呼唤,却生生打断了佑爵的思绪,他的心口泛出莫名的酸意,仿佛寥寥数字,就将他轻而易举拉回了从前的时光。
“我的病,非药石可医。因为跟殿下有些交情,我就不瞒你了,免得你日后失望。”她不曾收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