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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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空消失?”秦昊尧无声冷笑,他的眼底喜怒不见,冷声唤出他的名字,冷漠的威胁藏在低沉嗓音之中:“王谢。”
王谢面色一沉,单膝跪地,为自己的错误请罪:“卑职不力。但卑职已经派了手下守在李家的周围,一旦李暄在李家附近徘徊,他一定插翅难飞。”
秦昊尧淡淡睇着王谢,袍袖一挥,他走向前方,朝着跟在身后的王谢说道。“李暄是他的心腹,此趟回到京城也是及其隐秘,甚至秘密见过皇帝,一定是跟皇帝表明了忠心。如今皇帝在我们手中,李暄绝不会无缘无故逃脱,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和贪生怕死,一定是想要千方百计,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王谢静静听着,将主子的话牢记在心,秦昊尧自有他的想法,李暄暗中归来,对他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比起其他的臣子而言,李暄是愚忠,是死忠,在他眼里只有伦理纲常,这样的人对我们而言,是最危险不过的。这回,别再大意了。”
“爷,只要他一露面,绝不会逃脱的。”王谢说的坚决。
秦昊尧默然不语,他走到此处,视线落在后花园的桃花林上,如今已经是深秋,前阵子刚刚采下来甜蜜多汁的蜜桃,如今枝桠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点缀,仿佛是在冬日之中萧索。
凝视着秦昊尧的身影,王谢再度行了礼,不愿打扰秦昊尧的沉思,退了开去。
“切记,抓活的。”
秦昊尧丢下这一句话,王谢说了句“遵命”,他也不难看出,秦王要抓住李暄,并不只是在意李暄的性命。
只是不愿臣服在秦王脚下的臣子,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以前也是如此,往后,会更残忍无情。
政权,只能握在秦王一个人的手中。
再贤能之人,一旦不能为他所用,便是一个废人,一个该死之人。
“其实你并不知道吧,自小开始就不喜欢桃花,甚至有几年的春天,恨不能一把火将这一片开的绚烂的桃花林烧个干净,可惜那一年,你就从桃花林中冲撞出来,的确让我有些愤怒气恼。”
一道浅浅淡淡的叹息,从秦昊尧的唇边溢出,他的视线依旧紧紧锁在光秃秃的桃花林之上,以前总是无视崇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为她魂牵梦萦,心神不宁,没有她的陪伴,他甚至觉得缺了什么。
他无法否认,他想念她,更担心她的安危。
只是如今局势未定,他还不便派太多的手下将整个大圣王朝搜个遍,但他比任何一个人更想将整个江山都平定下来,他甚至连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你不是喜欢这片桃花林吗?来年春天到了,一定会让你看到开的最好的桃花。”
他的唇角无声上扬,俊脸渐渐平和下来,不再阴沉铁青,心中多了几分宽慰,他独来独往二十多年,从未知晓自己是如此孤独的。
他当然可以拥抱更年轻更美丽更有才情的女人,只要他想,此事比任何事更加简单,但得到她们的身体和心,都无法填补心中那一块空缺。
这一个空白,只能等待穆瑾宁回来填补完整。
江山,不能一日无君。
他唯独先让自己活下去,用他手掌无上权力,才能找回她,改写她所有的过去,他不必让任何人知晓,也决不能容许任何人对着她的罪过指指点点。
她要开怀,他给她开怀,他给她毫无保留的所有宠爱。
她要释怀,她给她释怀,他给她安逸悠闲的一切生活。
他什么都会依她。
他的手掌伏在一支桃树枝头上,五指一收,他的力道可以轻而易举将枝桠折断,唯独他不曾用力,仿佛枝头上还盛开着一朵娇嫩的桃花。
他并不是绝情之人,哪怕不解风情,他也会尽情宠溺她。
只要上苍,将崇宁再送回他的身边。
没有人比秦昊尧更清楚,他有她,是开怀的,更想因为他,她也可尝到开怀的滋味,而并非画地为牢,煎熬度日。
他站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挺拔的身影,宛若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阴冷寒意来,让他整个身影都被黑夜吞噬,最终跟夜色融为一体。
那双黑亮的眼眸,他直直落在夜色之中的桃花林上,他负手而立,站在这微凉的夜晚之中,整整半个多时辰。
偶尔有宫女太监从一旁经过,却无人敢惊扰他的沉思,谁也猜不透,更不敢猜,到底秦王如今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但也没有人敢说,秦王比起以前,更加阴沉冷漠,哪怕整座江山易主会掀起一场场的血雨腥风,在他眼底也微不足道。
夜色披上了他的蓝色常服,今夜天上没有月亮,夜色渐深了,整座皇宫都宛若陷入沉睡的婴孩。
或许是后宫在之前半年历经创伤,六宫如今留下来的后妃,都是性情平和之人,也有一两个见风使舵的,见到了皇帝都被幽禁,自然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秦王只是安插了侍卫在各个宫前巡视走动,后妃的衣食住行一切照常,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她们也就随遇而安了。
他并不知道,原来整个天下,没有她,居然会像是一座空城。
……
“穆瑾宁,来来来——”笑声随着他稳健的脚步,传到穆瑾宁的耳畔,她正在翻阅书册,前两日佑爵生怕她在北国百无聊赖,派人送了一些北国诗册,北国文人写的诗词,磅礴有力,潇洒豪放,而大圣王朝的稍显内敛,细水长流,两者相比,别有韵味。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淡淡抬起眉眼来,看来经过两日的休息,佑爵已经恢复了元气,他的嗓音满是笑意,狭长的眼眸宛若弯月,好不自然地拉过穆瑾宁的手,另一手藏在身后:“本殿送你一样好东西。”
“是风筝么?”穆瑾宁的眼中有笑,佑爵微微怔了怔,仿佛不无惊诧。
“你这是火眼金睛吗?”
穆瑾宁的笑容愈发灿烂,指了指佑爵的身后,他的行为举止宛若稚嫩的孩童,低声提醒。
“鱼尾都露出来了。”
佑爵闻言,仿佛也觉得自己可笑,连声低笑,这才将她的手松开。
“这是殿下亲手做的吗?”
穆瑾宁亲着笑意,见佑爵将风筝取出来,放在她的眼下,低声询问。
那正是一只金黄色金鱼形状的纸风筝,圆鼓鼓的眼泡,橙色的条纹,偌大的宛若枫叶的鱼尾,虽称不上格外精致绝美,却也栩栩如生。
“在燕国的时候,身边的侍从每几个月,就会给我找一桩好玩的事做,放风筝,斗蛐蛐,沉迷女色,玩物丧志,这便是燕国人看本殿的观点。”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穆瑾宁却笑意渐渐崩落,不难想象,成为一个质子要想在燕国皇族的挑剔眼光之下存活,读书会被当成是处心积虑,练武会被当做是野心壮志,他剩下的一条路,便是卧薪尝胆,让世人都以为他浪荡不羁,贪玩好色,是一个付不起的刘阿斗。
忍辱负重,正是佑爵那十年来品尝的,更别提当下他那么年轻,心智却已经过分成熟,或许别的孩子真心贪玩的时候,他却只是将贪玩当成一个蒙蔽世人双眼的幌子而已。
“沉迷风筝的时候,五六天就能做一个风筝出来,侍从在漫山遍野跟着我跑,人人都觉得我开心极了,唯独我心中清楚,并没有那么欢愉。”他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唇角依旧有上扬微笑的弧度,神色自如,只是却轻易让穆瑾宁觉得口鼻掠过淡淡的苦涩。
“秋高气爽的天气,我们出去放风筝吧。”他见穆瑾宁的眼底有一抹复杂的神色闪逝而过,佑爵的脸色更好,没有一丝抑郁的神采。他将整个金鱼风筝放入穆瑾宁的双手之中,仿佛将格外看重的东西交给了她,压低嗓音,沉声道。
“把一切不如意,一切不快,全部抛之脑后。”
她的心中,暖流缓缓淌过去,安抚了她微凉的血脉,她嫣然一笑,点头应允。
或许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一块腐烂的过去,那曾经让他们唯唯诺诺,惆怅徘徊,不够坚决不够洒脱,所谓两难,是否也只是自己强加上的难题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佑爵领着她亲自出宫,北国的西面有一座并不巍峨的丘陵,如今正是深秋了,满山的红叶宛若浩瀚大海,看得人心神荡漾。除了不远不近有两三个侍卫跟随,再无旁人观望,她也不再拘束,来到北国已经整整十天了,虽然并不难捱,但她确实也是数着日子再过。
风筝随风飘扬,白线在穆瑾宁的手中游走,她仰望着苍穹,秋日阳光洒落她一身,暖和了她的眉目,温暖了她的眼神,她弯着唇角,笑靥婉约之中,却又可见几分期盼的希冀和雀跃。
佑爵在一旁观望,不难揣摩,若是穆瑾宁不曾经历那些事,他遇到的穆瑾宁,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样的年纪,本该是天真单纯,就像是如今眼前的光景,她在偌大的空地上奔走,熟稔地将手中的金鱼风筝越放越高,手中的线团上,一圈圈白线迅速转开,纵容风筝飞到唯有飞鸟才能接触的天空中央。
阳光始终有些刺眼,她无法直视,凝视的同时,只能微微眯起眼眸,那一尾鱼宛若在蓝色的大海之中起起伏伏,沉沉溺溺,张扬的鱼尾被微风亲吻着,更像是在优雅舞动摇曳。
她突地垂下了紧握线团的右手,面色之上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颜色,这一根线,虽然极其微小,却自始至终穿透这只风筝的头尾,就跟人一样,命运早已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一条必须要走的路,无论你当下飞得多高,多么招摇,万丈荣光,命运都能将你拉下来,甚至飞得越高,摔得越重,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她呼吸一滞,双唇泛白,她的人生并不长,但命运已经在她的骨髓中穿了一条无形的线,它放逐她,它成全她,它戏弄她,它折磨她……阴差阳错,擦肩而过,求之不得,让她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人生失去了该有的重量,就像是风筝,随风而舞,却又不知终点在何处,更不知命运是否会留自己一个全尸。
手掌的这一根线,突地深深嵌入了指腹,划出了一道细微的鲜血,她只觉得疼痛,垂下眼去看,一个不留神,线团便滚入草地,白线更快的滑动,风筝飞得太快,没了重心,晃动着身子,仿佛下一瞬就要坠下地面。
佑爵眼神一凛,他疾步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利落拾起这一个线团,紧握在手中,他收回了好几圈的白线,让风筝虽然飞得高,却也飞的稳当。他侧过脸来,朝着双目闪光的穆瑾宁问了句:“做人要跟放风筝一样,收放自如,你放得太快,它反而不会如你所愿,你看对吗?”
穆瑾宁弯唇一笑,眼底恢复了几分自如平静,她轻点螓首,只是佑爵不清楚,在线团滚下她的手掌那一瞬,她的心也仿佛摔下去了。
站在佑爵的身边,她看着他神色自如地将风筝放得更加平稳,在蓝色朗空之上徐徐飞舞,她方才跌宕起伏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同样的一个风筝,不同的时间,命运会让它遇到不同的主人。
有的人,将它放得时高时低,有的人,将它放得平静顺当——
她自嘲微笑,眼神多了欣慰和欣赏,欣慰的是佑爵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