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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乱世湮华-第2部分

小说: 乱世湮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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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将她稍稍挪了个地方,从奢华的金鸟笼换到清冷的‘地牢’,细追究,明显就是降级了。
    洞房花烛夜,她与赫连翊第二次会面,她不动声色的从覆面的珠帘后打量他。
    好歹她还被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喜服,这个赫连翊,连着装都是这样的怠慢。
    玄青的广袖素袍,乌亮的墨发用一条帛带齐颈随意的绕了两道,发梢搭在肩头,墨缎似的顺滑,密而长的刘海遮了小半张脸,隐约可见耳垂上裹着的乌金环,在跃动的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幽光。
    听说这个赫连翊是当世有名的美男子,不晓得为什么总是喜欢将自己的脸遮遮掩掩,又不是像她这种长得怕出来吓坏小孩子的妖孽。
    近在咫尺了,长身玉立,先前执画戟的手,此时捏着把乌金骨折扇,扇柄上吊着个无论从规格还是造型都迥异于常的乌金扇坠,轻撩开她眼前的珠帘,深邃的眸对上了她半边完好的脸。
    她抬眸,视线直直的望进他的眼,豁然开朗,原来,他那垂下的发丝,遮的是那只在她看来极漂亮,却被世人所诟病的碧色眼珠子。
    对于她大无畏的直视,他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笑,声音和煦道:“这世上的人,总该有个名字,公主即已嫁了孤为妻,来日相处,若公主不介意,孤便唤公主一声……”
    稍顿了顿,见她还是直直的望着他,莞尔一笑,低柔道:“奴儿。”
    她垂了视线,默默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她的第一个名字,是她的夫君给她取的,唤作‘奴儿’。
    赫连翊刚刚进门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了小心翼翼的的敲门声,赫连翊看着依旧低垂着头神游的奴儿,目光渐渐冷淡,转过身去。
    半晌,门外传来侍婢低低的唤:“陛下,河西郡进献十位舞姬,正在大殿上歌舞,姒夫人邀陛下移驾同赏。”
    本就是儿戏一场的婚姻,没有正了八经的洞房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望着赫连翊应声而去的背影,奴儿没感到什么委屈,反倒觉得松了口气,抬手掀掉头上沉重的珠冠,接着解喜服,也才解开两个盘扣,想了想,又重新系了回去,随后和衣躺下。
    书上说,洞房夜里脱掉衣服,会生小娃娃的,她才十三岁,才不要生小娃娃呢!
    这一夜,赫连翊出门之后就没再回来。
    第二天一早,奴儿是在两个侍婢窃窃的交谈声中清醒过来的。
    “河西郡送来的那个舞姬,还真是好运气,居然被安侯陛下给瞧上了。”
    “其实那几个舞姬里,数她长得普通,不过身段好点,安侯陛下想要,姒夫人便做了顺水人情,听说,昨夜安侯陛下就是宿在那个舞姬房里的。”
    奴儿睁开眼,定定的望向一边收捡桌上摆着的合卺酒,一边讨论赫连翊私生活的两个青衣小婢,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被囚在塔上,生活很是百无聊赖,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飞来一只硕大的鹏鸟,叼了个锦布包裹给她,打开,里面全是一些薄薄的小册子。
    最初送进塔里来的,都是些标图的,待估摸着她悟了后,才换做全是字的,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闻异事均有涉足。
    她虽不会说话,书却是能看得明白的,自然,见识也还算有那么一点点。
    有些小册子上煞有介事载着的那些宫廷秘辛,比比的例子,宫闱森森,哪个不是活得战战兢兢,这两个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点,居然如此旁若无人的非议主上,且那个主上还是个杀人跟砍大白菜似的赫连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说的这些确然都是真的,那个叫烟翠的舞姬今早就是小娟去服侍的,小娟说安侯陛下从烟翠房里出来后,烟翠还很得意地告诉去探望她的鸨娘,安侯陛下赞她服侍的周道,等回晏国时,就将她一并带走。”
    先前说话的那个侍婢桃红接口:“郁琼公主千方百计地讨好安侯陛下,不想竟被一个小舞姬捡了大便宜,昨夜跟在公主身边当差的,肯定不好过,公主她……”
    这段八卦的后半截淹没在啪的一声脆响中。
    已经坐起身子的奴儿眨了眨眼,视线从两个小婢满是惊恐的脸转到地上摊开的碎瓷片上,几粒饱满的大肉团子也散了花,微微皱了皱眉,很是心疼。
    昨儿个一整天都没有人服侍她吃东西,不过她很紧张,倒是没怎么感觉到饿——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么多人,能不紧张么?
    睡了一晚,神清气爽,肚子咕咕叫,没人服侍,就自力更生吧。
    在两个小婢惶惶的视线中,奴儿站起身子,步履从容的走到桌边,伸手捏了块糯米糕就往嘴里送。
    呆若木鸡的两个小婢瞧着奴儿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约而同吁出口气。
    讲究郁琼公主的桃红竟当面菲薄起奴儿来:“看来她不但是个哑巴,还有点傻。”
    另一个唤作柳绿的小婢撇嘴:“大家都说烟翠长得不好看,可比起她来简直可以算是天仙了,我就搞不懂,娶这么个天下人都知道的丑八怪扫把星当夫人,还以晏国半壁江山当聘礼,安侯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啊?”
    赫连翊怎么想的她管不着,非议一干甲乙丙丁也和她没半点干系,可要鄙视她——有那么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既然说她傻,那她就傻给她们瞧瞧。
    她吃的米糕,渣子总是不小心沾到身边的柳绿身上;尝了一口合卺酒,太辣,随手一扬,兜头淋在桃红身上;撕下一个鸡腿,啃干净后,就手扯过刚刚掸掉身上渣子的柳绿衣袖,在柳绿瞪得滚圆的眼睛注视下,镇定自若的擦掉了手上的油渍,顺道拔下其头上的木簪子比划着要剔牙。
    不过簪子尖太粗,不合衬,遂又抬手给别回去,力道拿捏的不怎么好,扎得柳绿嗷嗷惨叫。
    
    正文 第三章 鹬蚌相争
    
    伴着惨叫,柳绿条件反射的躲闪。
    他们刚才好像还说她是个哑巴来着,虽说这哑巴未必就是聋子,不过这两个对蜚短流长很感兴趣的小婢女,想必也没那闲工夫研究俗话说的究竟是‘十聋九哑’,还是‘十哑九聋’,那她姑且就再聋上一回,让她们一次乐呵个够,瞧瞧,她还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尽管那叫声杀猪似的刺耳,奴儿却置若罔闻,微一用力就将闪开的柳绿给揪了回来,直到将整个木簪子歪歪斜斜的插进发髻里才放手。
    因柳绿一直挣扎着,不曾防备奴儿突然放手,猛地倒退两步,还是没稳住身子,踉跄倒地,绊倒了椅子,撞歪了桌子,没来得及收拾的盘盘盏盏滚了一地。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怒斥:“遣你们过来收拾,竟收拾到这种地步,你们两个还真有用!”
    身上犹滴着水的桃红脸色一白,膝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一声可真响啊,奴儿都替桃红感觉疼。
    柳绿刚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听见这一斥,直接翻趴在地,瑟瑟出声:“奴、奴婢见过吴总管。”
    吴总管皱着眉头扫过满地的狼藉,阴沉脸道:“稍后去御膳房张总管那里顶两个缺,烧两个月灶火,也好长点记性。”
    桃红和柳绿一边呜呜的哭,一边感谢着吴总管的‘仁慈’。
    吴总管带来的三四个内侍,手脚利落的收拾起来。
    奴儿一直盯着吴总管看,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清瘦高挑,眉目清俊,模样生得很是顺眼,只是看奴儿的眼神有些古怪。
    奴儿大无畏的迎着吴总管的审视,直到几个内侍将地面收拾干净了,吴总管才微微朝奴儿施了个礼,退了出去。冲着这个礼,奴儿决定不讨厌吴总管。
    吃饱喝足,出门晒太阳,瞧见什么都稀罕,追着蚂蚁到小花园,又瞧见一只蝼蛄,放弃蚂蚁追着蝼蛄到了高墙边。眼瞅着蝼蛄钻进了土里,奴儿眨了眨眼,转身就扯身边的小树枝,打算挖开瞧瞧。
    扯了两下没扯下来,突听墙那头有人说话:“公主,再这么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这女人好歹是安侯陛下看上的,如果公主杀了她,只怕要令安侯陛下记恨了。”
    安侯陛下?奴儿偏着脑袋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那个在别人房间里过洞房夜的夫君赫连翊,封号正是晏安侯。
    墙那边,正上演着一场宫斗,奴儿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顺着搭墙的花架子攀上了墙头,隐在层层叠叠的枝叶里向外偷偷的窥着。
    院子里摆着个浴桶,两个内侍将一个衣着清凉的女人脑袋按在水里,女人手脚剧烈挣扎着,桶边溅出一圈水痕。
    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锦衣玉带的少女,轮廓很好,却因为嫉妒而显得有些狰狞,愤愤不平的说:“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炫耀,瞧那一脸狐媚子样就叫人心烦,脂粉味太浓熏着本公主了,本公主只是给她洗洗干净,她自己柔弱死了,与本公主何干?”
    奴儿撇撇嘴,这么个洗法,怕没几个不柔弱的。
    浴桶旁的女人挣扎的开始变弱,前头哒哒的跑来一个小侍女,还没站稳,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道:“公主,安侯陛下到!”
    那些话本子上讲,但凡是个坏女人迫害男主人公心爱的姑娘,总是可以逃过男主人公的眼睛,最后女主人公被虐待的半死不拉活,坏女人却遂心如意的跟瞎了狗眼的男主人公颠鸾倒凤,风流快活。
    奴儿双手撑腮趴在墙头,一双大眼亮晶晶,她想知道坏女人到底通过什么方法哄得男主人公晕头转向。
    根据今天早晨听来的八卦分析,被按在浴桶里的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赫连翊相中的舞姬烟翠,而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女,大约便是被人非议的郁琼公主。
    听说赫连翊到了,郁琼的神色顿现慌乱,压低声音急促的吩咐道:“快,快将她拖到后面去。”
    奴儿恍悟:原来这郁琼公主,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虚张声势的主。
    内侍围拢过去,七手八脚的拉拽烟翠,可他们将将把烟翠从浴桶里解脱出来,赫连翊便出现在院门口。
    锦衣玉带,容止俊雅,墨发半束,亮如墨缎,正是花繁叶茂好时节,赫连翊芝兰玉树的立在花丛前,比得身后姹紫嫣红也失了冶艳,在一干人等战战兢兢窥着他时,面无表情地回视乱作一团的狗腿子。
    若要以貌取人,嗯,这个赫连翊,绝对是个祸水。
    郁琼倏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略有些蹒跚的向赫连翊走去,端出最灿烂的笑容,和声细语的问:“翊哥哥不是去和父王议事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赫连翊清冷的视线越过郁琼的笑脸,投向奄奄一息的烟翠,未做一词,却有一个酥到人骨子里的声音接过话去:“若不快点回来,怕中意的姑娘便要被人给活生生的溺死了。”
    循声望去,却是着一袭曳地百花裙的姒黛,款款而来,最后挨着赫连翊驻足,嘴角噙了一抹等着看好戏的冷笑。
    奴儿眨了眨眼,伸出自己的手指头扒拉着,一个两个三个,暗叹:“哇,还真纠结!”
    算来算去,倒是将自己给漏下了。
    郁琼不理会姒黛,顺着赫连翊的视线望向烟翠,敛了笑容,声音干涩道:“翊哥哥,我、我和她闹着玩的。”
    姒黛嗤笑:“这个玩法还真别致,瞧着烟翠这模样,明显不喜欢这个游戏,公主若实在喜欢这样玩,为免扫了公主的兴致,就将烟翠换下去,我找几个人陪着公主玩,保准令公主体会到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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