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侍寝?砍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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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眼了,对着关的严实的殿门,这才有机会分辩:“……就不能去妃嫔的宫中么?非要将我赶出重华殿吗?”
转头对上田秉清灼灼探视的眼神,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个字:“该!”
我踢了他一脚,恶狠狠骂道:“你敢笑我?!”
这死太监笑得极是无赖:“让你怀疑陛下,从龙床上被扔出来了吧?扔出来了吧?”
我忍不住又踢了一脚,被他躲开了。
这次他没有用眼光表示不满,直接说了出来:“该!活该你大半夜吹冷风!” 说完他就回偏殿睡觉去了。临走的时候特特回头交待:“今晚既然有姑娘守夜,那奴就回房睡个好觉了。劳烦姑娘了!”
我怎么听都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快凌晨的时候,我将宽大的龙袍团巴团巴,倚着殿门边的柱子睡着了。恍惚听得殿门轻响,心中模模糊糊想着,大约是凤朝闻开门召妃嫔侍寝了…… 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天光大亮,只觉全身的骨骼都疼,揉着酸痛的脖子随意朝殿门瞧一眼,昨晚紧闭着的门大开,殿内书案之后坐着个挺拨的身影,凤朝闻那张脸冷的可以冰镇西瓜,眼神朝我扫过来,吓得我急忙扭头朝殿外去瞧。
这一瞧却是愣住了。
石阶之下,直直跪着一个人,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我偷偷朝殿内瞧一眼,再对比外面这暖洋洋的太阳,觉得还是院子里跪的这个人容易亲近一些,于是拢了拢身上龙袍,大喇喇走两步,坐在了石阶之上,奇道:“晏将军,这大清早的,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今日是休沐,按道理不会有人来打扰凤朝闻啊。这晏平当官当了多少年,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晏平眸光复杂,在龙袍之上瞧了一眼。我坦坦然给他瞧。反正是皇帝陛下披给我的,又不是我偷来的。
他顿了一顿,这才道:“我来向陛下请旨,求陛下给我赐婚。”
我摸摸下巴,暗中叹息,这人要是真不想活了,想撞刀口也是极容易的一件事。
就算凤朝闻再不待见秦玉筝,那也是有名号的妃子,怎么能随便赐给臣下呢?
只是我如今与晏平并未亲近到可以苦口婆心劝阻他的地步,只能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无比同情道:“我理解,我理解。玉妃娘娘若非进宫,定然早已与你比翼齐飞了。”
晏平瞧着我的目光就好像我是他多年失散的兄弟一样,心痛怜惜诸般情绪在面上一一闪过。
我听到他说:“安逸,我向陛下请旨,求他赐你我百年好合。”
我觉得我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仿佛有数千只蜜蜂在耳朵边嗡的一声,瞧着晏平的嘴一张一合,他说的字我一个都没漏,全听了进去,但是合在一起却不太明白。心里好像被重锤大力的砸了下来,算不上痛,只是木木的,以至于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说:“安逸,我想要娶你,想要娶你为妻。”
我使劲拍拍我的脑袋,觉得我肯定没睡醒,不然青天白日居然做这样惊悚的梦。
这梦太惊悚了,每做一次我都会想到爹爹手持门闩厉目以待的样子。他吼我:“敢跟晏家人套近乎,老子打死你这逆子!”以至于后来每每听到晏这个姓,我都觉得身上肉疼。
“这是梦这是梦,我要去睡会……”我转身往回走,可是龙袍下摆却被晏平死揪着不放。
他继续说:“小逸,找到你的那天,我是真的很高兴……我不在乎你是男子,只想陪在你身边……可是后来知道你是女子之后……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向陛下请求赦免你,我会娶你……我想要娶你……”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冰封的东西渐被敲的碎裂,人总是等待的太久才会产生倦怠感。可我已经连倦怠感都没有了,甚直,我连知觉都失去了,活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要再回想从前,从前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偶尔午夜梦回,都会让我汗湿后背,所以我尽可能的忘记,一直朝前走,不再回头顾盼。我要安安生生活下去,按着爹爹对我的期许,平平安安活下去。
我笑微微转过身,拍拍晏平的肩:“晏将军,多谢抬爱,您请回吧!”
他道:“小逸,从前之事,你终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伤你极深,只求你能应下这门亲事,后半生我定然疼你爱你,不伤你分毫。”
我头疼的揉揉额角,当真不明白,从前的晏平可不是这样缠夹不清的人。
“晏将军,从前之事,我已尽数忘了,以后也不想再记起来。只盼你也快快忘记罢,至于成亲,我不认为是个好主意。”
这个人,他与我,我与他,什么都不是。
既无恨也无爱。
爹爹你瞧,如今我已经能平心静气的立在他面前,连腔子里那颗心也不再跳动分毫。
你可会原谅女儿当初的忤逆不孝?
甚至,我还能热络的拉住他的手,详细分说:“晏将军,前些日子满门处斩了的靳尚书你也瞧见了吧?”
他紧握了我的手,但面上神色极是糊涂:“你我成亲,与靳尚书何干?”
“当然是大有干系!”
我瞥一眼眼前的朽木,暗暗叹气:“那靳尚书一人犯罪,全家下狱遭斩。”
见他还是不明白,我只得再说得清楚些:“我如今无牵无挂一个人,即使哪天被大齐皇帝陛下拎下去砍头,也只是一条命。如果成了亲,夫婿儿女,将来还有孙子辈,没得带累了旁人。这样不好!”
“我不怕!”他痛楚的面容之上忽尔绽出了极温柔的笑意:“原来你是担心连累我,我就知道你不曾将我全然忘记!”
我傻了眼。
看官,他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我真实的意图其实是表达:我只想做只千年乌龟万年鳖,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你是手握兵权的降臣,又对宫妃心怀不轨,杀伤力远比我这被囚宫中的败军之将危险,不答应这门亲事只是怕你连累我而已!
这不过是一种谦逊的说法嘛!
为什么他就听不懂言外之意呢?
小田在我背后死命的咳嗽。
我随手在他头上拍了一把,这死太监!
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道:“皇上驾到!”
我悚然回头,凤朝闻堪堪在我五步之外,目光似刀,锋锐无匹,正牢牢锁在我手上。
我低头去瞧,原来我与晏平说话的这会,竟然手拉着手……
我慌忙松开了手,却被晏平反手牢牢握住,窥着凤朝闻那张冷的能掉冰碴子的脸,直觉他不甚喜欢我与晏平这般亲密状。
想想也是,晏平身为降臣,一点也无降臣的自觉,先与玉妃娘娘有染,令得凤朝闻头上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此刻又与我在这宫中拉拉扯扯,明明是活得腻味了,找着碴的让凤朝闻砍头。
他不想活了,我还没死的打算。
我使劲挣开了晏平的手,谄媚的上前去问安:“陛下您怎么出来了?”态度比之田秉清也不遑多让。
凤朝闻一言不发,紧握了我方才与晏平相握的手,大步向着殿内而去。
田秉清紧随在后,朝频频回头的我丢过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撩撩袍子,在殿门口止了步,立在那里装门神。
这死太监!
记忆最是不靠谱
凤朝闻将全殿宫人赶了出去,端坐在御案前批奏折,使唤我端茶研磨,末了朝殿外瞟一眼:“安逸,你说朕将晏平杀了如何?”目光森冷,杀机毕现。
我如今深深体会出了“妾身未明”的苦楚。吃着主母的饭,做着通房丫头的活,如今还要有一颗言官御史的忠君爱国之心么?
这要求真是忒高了些!
我决定把自己的良心先放一边,做一回奸佞小人。
“陛下,这晏平真是该杀!既然做人家臣子,就该有做臣子的自觉,怎么能既看着陛下碗里的,还惦记着陛下锅里的?”
凤朝闻长眉微挑,“你不是与晏将军相谈甚欢吗?怎的一张口便想要他的命?你不是由爱生恨吧?”
我一脸鄙弃的瞧着他,委屈的恨不得挠墙:“陛下,由爱生恨那是茶楼里说书先生拿来胡扯哄人钱财的吧?罪臣我一把年纪了,只求温饱就好,什么爱啊恨啊的,太高深莫测了,比求仙丹还费劲呢。”
见他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我只得正色辩解:“晏将军的想法向来异于常人,与他谈谈对我辈多有启迪。”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宣传法制故事就是为了杜绝大家再犯类似的错误丢了小命。
从晏平的身上我能充分的体会到捋皇帝陛下的虎须得具备多么大的勇气。像我等胆小鼠辈,还是老老实实窝在重华殿端茶倒水的侍候着来得实惠。
诚然我曾经不顾一切的去爱过,不过如今我觉得还是保住这条小命来得实在。
凤朝闻对我的回答大约不太满意,一张脸冻的像三九的湖面,光滑平整的只差拿只锤子在他脸上敲敲就能掉下来一堆冰渣子。
他唤了田秉清前去传旨,笼络臣子的手腕极是娴熟:“告诉晏将军,朕会给他指一门和和美美的亲事,让他在家等着吧。”
田秉清传旨之时,声音隐约传进殿内,充分体现了皇帝陛下春风拂面宽厚仁爱的胸怀,假如我不是在殿内,听到小田半温柔半亲切的传旨,大约也会感激的五体投地,誓死以报君恩吧。
他怎么能将那么杀气腾腾的旨意传的这么的温柔含蓄恩威并施呢?
这一日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临睡时分,我趁着凤朝闻去洗漱,勇敢的扑向了龙床,在宽大的龙床之上畅快的滚来滚去,整个人埋在柔软的明黄锦锻被褥间舒服快乐的难以自拨,暗暗叹息:真是一夜不睡如隔三秋啊!
我正滚的欢畅,陡然间天眩地转,被人揪着后脖子翻了个个儿,身上压上来一副沉重的躯体,凤朝闻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不等我喘息,劈天盖地的吻便堵了上来,哪里还有我挣扎的余地?
浮浮沉沉间,我仿佛听到他在低低质问:“嫁给晏平么?朕偏不会让你如意!”这么孩子气的话,怎么可能是凤朝闻所说?
我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拆卸了一遍,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疼。连梦中也叹息自己命苦,沉沉睡去的时候,我梦见了爹爹。
爹爹瞧着我的眼神很是不满,虽然不曾吹胡子瞪眼,手中也不曾举着门闩之类,但不知为何,我心中很是心虚,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不曾反省。
我在梦中使劲反省,爹爹却一口喷出许多血来,溅得我满脸都是,那种灼烫的感觉,一直烫到了我心里。我使劲擦使劲擦,可是爹爹就跟个血泉似的,那血总也吐不完。
我大吼一声:“别吐了!”又心慌又心痛,好像被人紧攥住了心脏,喘不上气来,疼的几乎要窒息,耳边有人在使劲的摇我:“醒醒……小逸……醒醒……”
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心脏狂跳,好像下一刻就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头痛欲裂,全身如针扎一般,眼前视线模样,无数画面潮水般涌进脑子里,狭窄的脑子好像要被挤爆一样。
我“啊”的一声惨叫,抱着脑袋踡缩了起来,在床上使劲狂叫,声音凄惨的连我自己也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