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贵不可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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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当年那事确实伤了弟弟身子,可李太医不也说了,弟弟底子差,本就有先天不足之症。母亲将责任全然怪罪到他人,未免过于偏激。再者,逝者为大,母亲又何苦掐住不放。至于弟弟误食海虾这遭,究竟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目前尚不能定论。母亲大可不必惶惶终日,到处树敌。祖母也许诺过了,定会查清此事。华哥儿毕竟是侯府世子,将来的侯爷,祖母怎会不上心。母亲暂且安下心来,切不可再意气用事。”
清玉这般细细分析了一通,杨氏也渐渐平复了心绪,她抚着清玉拍道:“还是我儿明智,都是母亲不好,一碰到华哥儿的事就慌了神。”
清玉眸中闪过一丝晦色,瞬间便笑着道:“母亲自是好的,只是爱子心切罢了。姨母不也说过,舐犊情深莫过于您对弟弟了。”
杨氏刮了刮女儿鼻头,也兀自笑开,“你这丫头,连母亲都敢取笑。倒是把你姨母的话记在心里,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正好我邀了你姨母过些天来小住,昭哥儿也会到。彼时我和妹妹说说,暂且口头订下亲,待你及笄后便正式下定,你可愿意。”
清玉神思恍惚,忆及表哥那温文尔雅的身姿,不由娇羞的低了头,沉默不语。
杨氏见女儿如此形容,知她是满意的,笑得越发得意。她这辈子是没甚指望的,原以为那人乃多情儿郎,怎料对自己薄性至此。她受的苦足矣,女儿万不能重蹈覆辙。
那昭哥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性子温良,又是亲外甥,必不会薄待了清玉。况且昭哥儿是北郡王世子,正经的皇室宗亲。有这样的女婿撑腰,自己在府里底气也足些。纵然老爷如今不喜自己,念在女婿面上,也必不会难看。说来,她堂堂安定侯嫡姐,北郡王妃嫡妹,在府中竟过得这样辛酸。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五 。。。
上房院内,宁老夫人正端坐于炕上闭目养神,手中捏着一串佛珠滚动着,只是那眉头微皱掩不去愁绪。
一旁侍候梳头的青嬷嬷见此形状,忧心道:“太医说世子已转危为安,只是肌麻无力,多调养些时日便是。太夫人昨日也已看过,实在不需忧心过重。这身体终归是自己的,伤了身顺了别人的意可就不好。”
太夫人缓缓睁开眼,叹气道:“青霞啊,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你跟着我从待字闺中到如今,陪我走了大半辈子路,你可有觉得我做事心狠手辣。”
青嬷嬷急切回道:“太夫人可千万消了这般念头,太夫人对夫人狠是为夫人好。奴婢说句大实话,夫人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言行上有时确实欠妥。太夫人对夫人严苛,是对她看重有所期盼,是为侯爷好,为侯府好,夫人理应感激才是。”
太夫人听罢微露笑意,随即遗憾道:“我这一片好心可她却不曾领会,想她高门大户出身,竟还没你想得明白。青霞,跟着我你可有后悔过 。我这儿孙满堂,你却仍是孤身一人,是我拖累的你。若是当年给你找户实在人家,怕是早就过上子孙绕膝的安乐日子吧。”
青嬷嬷忙停下手中动作,扑通跪倒在地,叩头不迭:“小姐这话万不可再提,终身侍候小姐是奴婢自己选的道,又何来后悔一说。小姐善心善行,能一辈子伺候小姐是青霞的福祉,小姐这般说岂不折煞奴婢。”
太夫人微微屈身将青嬷嬷搀起,抚慰道:“好啦,我也就如此一说,这般紧张作甚。你的好,我瞧了几十年,心中自是有数。别的丫鬟一心只想爬上主子的床,只你恭恭敬敬服侍我不作他想,这般品质已是难能可贵。”微顿片刻,复又问道,“你觉得芷姐儿如何?”
青嬷嬷神色愣了愣不明所以,一边为老夫人梳发挽髻,一边答道:“仅见过二小姐一面,不过瞧着容貌品行,自是极好的。”
“我瞧着也好,可惜老二只是庶子,老大承侯位不久便分了出去单过,芷姐儿出身上就差了玉姐儿一截。又官在地方,京里头人脉势力有限,门第高些的必是瞧不上。”
青嬷嬷笑说:“三小姐是侯爷嫡女,将来前程自是好的,其他小姐比不得。老夫人怜惜二小姐,自可为二小姐谋户好人家。二老爷虽是地方官,好歹也官居四品,要想在京城中与其品级相当的人家里挑户好的,自是游刃有余。何况,这不还有侯府和老夫人您撑着在,谁又会不卖人情呢。”
太夫人笑剜了她一眼,嗔道:“你倒是会分析,这论得头头是道的。若只是找个官级对等的,依芷姐儿那品貌,不免可惜了些。何况这姻缘一事本就难说,富贵自有命数。如今芷姐儿心思未定,还是再探探吧。”
太夫人语毕瞧了眼青嬷嬷,见她神色如常手上动作不停,便状似无意道:“这姐儿好,选的嬷嬷必也要好的。青霞啊,我计较来计较去,还是觉得你最好。若你去看护芷姐儿,应该最妥善吧。”
青嬷嬷神情微愕,只是很快恢复过来,麻利的将最后工序完成,挽好髻便福身笑道。
“让青霞服侍二小姐,是太夫人对青霞的信任。青霞必不辜负太夫人的期许,好生照应着二小姐。”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候着的丫鬟通报,引着清芷进屋来。
清芷正欲俯身行礼,太夫人倒是手一挥免了她的礼,示意她到炕上坐着,拉过小手细细摩挲。
“我早已免了晨昏定省,你倒有心,一大早便过来看我这老婆子。昨晚睡得可舒坦,这小姑娘家家的头一回离开父母,怕是辗转难安吧。”
清芷柔顺回道:“离了父母难免牵挂,可一想到能守着祖母,弥补父母未尽孝道之遗憾,心中又有了安慰,晚间自是安睡非常。”
太夫人听着乐呵,点了点清芷,“瞧这小嘴,不仅长得好,说话也甜,倒不差兰姐儿分毫。你自是好好住下,不用太在意他人言语。你大伯常年在外办差,待他回府你自去请个安,全了礼便成。你大伯母那里请一次安便可,她满心满眼只看得到自己生的,你去了也讨不着好,索性不去受那个罪。她若怪罪下来,你尽可以把理由推在我身上,谅她也无话可说。禄哥儿那去坐坐也无妨,只是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去了也少有见着人的时候。前几天同他媳妇带着良哥儿回娘家,现今还未回,缓些时日等人回来再去无妨。至于其他小辈,与你年龄相仿,大可以随意些,不必拘着。”
清芷轻轻颔首,感动道:“在湖州时常听母亲赞誉祖母宽厚慈爱,疼惜晚辈,乃菩萨样人物。起初我还不信,如今看到祖母才信了这话,这世上若果真有大慈大悲之人,唯祖母是也,不做他想。”
太夫人开怀大笑,敲了敲清芷前额道:“你这丫头,连祖母也敢打趣。这样甚好,姑娘家就得多些生气,看着才精神。你和兰姐儿都不错,就是玉姐儿和巧姐儿差了些。玉姐儿行事说话一板一眼,同她母亲一般,凡是只讲规矩体统,不知刚柔并济柔能克刚。而巧姐儿年幼失了生母,说话做事惯于看人脸色。我虽有心维护,她却总是一声不吭,弄得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说来孙女虽多,真正出彩的却没几个。”
清芷静静听着,自发忽略掉最后一句,笑着建议道:“祖母若是放心孙儿为人行事,不如让四妹多到我那玩耍,一来我俩年岁差得不多,自有话聊,二来四妹出来多走动,也有助于开心健气,对身体有益。”
“你是个会办事的,我自是放心,”太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又道,“那幅观音正身图你是如何得来的,确是决明子真迹。只是这决明子素来行踪飘忽不定,居无定所,我找寻多年也才得来三幅画作。”
“这事说来机缘巧合,也是清芷的福分。三年前我随母到寺庙还愿,路上歇息玩耍时见一人衣衫褴褛的半靠在树下,面色虚弱,似是饿了许久。我瞧着不忍,便拿了几个馒头给他。后听说他是云游至此,银钱被偷无法回家,遂又向母亲要了钱财给他做盘缠。那人为了报答我,便给我一个卷轴,即是现今送给祖母的观音图。后来归家给父亲看过,才知我碰到的浪人竟是决明子大师。”
清芷娓娓道来,太夫人却听得惊心,这决明子性情古怪,虽有惊世才学,却不喜与人攀交带故,一向独来独往成癖。辞官多年更是不问世事,闲云野鹤度日。平日里心高气盛,一般人皆入不得他眼,为此没少招惹仇家。可偏偏他又曾任两朝帝师,这般荣耀自建朝以来独他才有。今上能成功登帝,他筹谋划策功不可没。皇帝都礼让他三分,他人又岂敢随意报复,受了气也只能生生咽下。其实,世上懂画会画之人何其多,为何只他的画作一直受人追捧,究其原因还不是为着他那独特的地位。
芷姐儿能得他青眼有加,倒真是有福之人,不可小觑。想到此,太夫人看着清芷的眼色更加柔和。
“祖母,若这决明子画作价值不菲,那他为何不卖了画,得的钱财岂止是凑够盘缠,怕是随处安家都可。。”
清芷道出心中疑虑,太夫人笑了笑:“奇人异士心思向来怪谲,岂是我们这等俗辈能猜测出的。或许他心气太高,不愿为了口腹之欲随意找人卖了,屈了自己的心血,所以宁可饿着。你小小年纪却颇具善心得了他的眼缘,他又极耻不劳而获,便将画给你了。”
清芷皱着眉头,不一会儿便散开,笑着定论道:“但凡大师级别的,果然怪异。宁可饿得没命,也不愿失了心气。不爱朝堂,爱乡野。不爱官袍加身,爱布衣褴褛。不爱山珍海味,爱馒头野菜。”
太夫人好笑的拧了拧清芷鼻头,“你这小精怪,说话没遮没拦的耍贫嘴。这话私底下对祖母说说尚可,在外头你小嘴可得闭紧了,一点缝都不能漏。”
清芷故作害怕的挽着太夫人胳膊直点头,惹得太夫人又是一阵发笑,就连站在一旁服侍的青嬷嬷也有些绷不住脸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大清早过来,可有用过早膳。若是没有,就和祖母一道吃些吧。”
清芷自是称诺。
太夫人上了年纪,喜食清淡,故摆上桌的尽是些瓜果菜点,吃来清新爽口,清芷也吃得颇为尽兴。用完膳后,清芷又和太夫人闲聊了一会,见时候差不多了,怕误了祖母清修礼佛,便问礼告退离开。
清芷走了有些时候,太夫人便对青嬷嬷道:“我如今再问你,你可愿去服侍二小姐。”
青嬷嬷退后几步,正对着太夫人,屈膝鞠躬正色道:“回太夫人,老奴愿意。二小姐自有福祉绵绵,奴婢愿意沾些薄光安享晚年。”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你过个几日再去,我还想与你交代些事情。以后也别忘了时常回来看我,我身边的可心人不多,你一走这日子越发难耐了。”
青嬷嬷忙不迭连声称是。
六 。。。
清芷得知祖母要将青嬷嬷给她时,很是吃了一惊。这青嬷嬷可是祖母的左膀右臂,祖母如今卸了臂膀给她,必是对她有所期许。
清芷有些后悔,早知如此,那日便应该收敛几分平庸应对。可复又一想,祖母在府中说话是最具权威的,若能得她庇佑倒也不错,至少其他各院刁难为难时也可挡挡。
好吧,清芷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自从进了这侯府大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