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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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致道:“云鹤,你去照顾小珏。”语声未落,数道金光便沿着红线游走开来,生生压住了伍钦旸身上接连迸发出来的黑气。
肖云鹤心说这时候你倒是想起儿子来了,挥刀劈开玄珏脖子和四肢上的锁链,俯身下去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更要气疯,然而还懂得轻重缓急,护住玄珏的心脉,硬掰开他的嘴,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把从霍蓉蓉那里拿的五颗药都给他灌了下去。又见伍钦旸右肩那个闪耀着的赤金图腾,这才知道宝贝儿子做了一件多不要命的事。
这时钟离胤已经在那副满是血窟窿的身体上恢复了意识,挣扎着向前爬去。伍钦旸被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和随之而来的滔滔恨意彻底洗了脑,眼前只看得见一个钟离胤,满脑子都是杀杀杀,正待暴起却又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弹压了下去,几乎压得他不能动弹,伏在地上不住喘息。温暖平和的力量渐渐代替了几乎要把自己烧毁的狂风骤雨,伍钦旸总算找回了一丝神智,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灌满了水的气球,不知何时止住的鼻血又呼地下来了,流了满脸。
伍钦旸抬起头来,看见钟离胤仍是那个缓慢向前爬的姿势,又挣扎着想要冲上去,刚撑起上半身又跌回地上——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这时他忽然听见秦致道:“旸旸,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别想着杀人了。”
伍钦旸勉强侧过脸去,看不清楚秦致的表情,含糊地“唔”了一声,吐出一口倒灌回嗓子的鼻血,仍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喃喃道:“舅舅?”突然又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秦致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说着在指间捻开一张符纸,抬手做出法诀的同时低声喝道,“九天阳阳,飞剑神王。破禄三台,威摄四方。黄神勾天,翼德亡神。天摧倒地,裂海随文。召汝雷神,奔雷奉行!”
伍钦旸还是第一次看他舅舅作法引雷,不禁屏住呼吸,只觉天幕之上乌云滚滚雷声隆隆,片刻后就有惊雷接连落下,像是一柄柄出了鞘的银白色利刃刺入了大地,竟将试图逃跑的钟离胤直接在焦土之上碾碎成齑粉,几乎是尸骨无存。
伍钦旸一时骇然,雷霆万钧的惊雷之中见他舅舅全身浴血,神鬼莫犯,雷光与浑浊的天色黑白交替出一道令人生畏的剪影,不禁手脚冰凉,全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应该还有一章,但明天大概没更新啦~考试ing~六月之前结束战斗!然后我要去写第四卷的大纲了第四卷是唐家兄弟和Jerry的故事和侄子大猫没羞没臊的日常
☆、第七十四章
这是伍钦旸第一次体会到他舅舅的可怕之处。
以前总听他妈说他舅舅很厉害,听他爸说他舅舅很厉害,听他哥说他舅舅很厉害,久而久之被洗脑出了思维定势,深信不疑,却从没想过他舅舅到底厉害到一个什么程度。道法方面他只知道他舅舅随手剪个小人就能帮着家里打扫卫生,最直观的感受是他舅舅养着那么大一个公司还游刃有余,更钦佩的是他舅舅运筹帷幄的手段和从容不迫的气度,才更幻想成为这样的大人。
伍钦旸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他舅舅身上体会到这种堪称恐怖的感觉,他印象中的秦致一直是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如今这巨大的反差震慑得他全身冰冷,血液逆流,大脑亦是一片空白,膝盖发软,几乎站不起来。而在伍小同学贫瘠的理科生思维里,也根本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一瞬间风云失色日月无光的感受,轰隆隆的落雷响彻耳际,他只感觉到一种刀锋般冷锐的煞气,仿佛置身孤岛,既可以割裂大地又可以劈开深海,雷霆万钧,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睛,眼前似乎飞过一只流光溢彩的金色凤凰,这场景让他脑中某根不知名的神经猛地抽痛了一下,凭空泛起一丝戾气,又被那种温暖平和的力量给压制回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雷声渐渐弱了,伍钦旸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模糊,趴在地上如同一只濒死的野兽,这次是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又被人在嘴里塞了一张烧着了的符纸,这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勉强睁开眼睛,四肢僵硬,却还是挣扎着朝他哥的方向看了过去。
肖云鹤虽护住了玄珏的心脉,然而后者的呼吸仍很微弱,变回人形就更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伍钦旸难过得要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扑过去抱住他哥,轻轻亲了一下他流血的耳朵。玄珏微微一动,还是没力气睁开眼睛,伍钦旸抖心抖肺地懵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肖云鹤那双暗金色的眼,茫然道:“舅妈我哥他”又想起钟离胤说的“内丹”,连忙道,“钟离说我哥把他的内丹给了我舅妈,你能不能帮我还给我哥”
肖云鹤看了他的右肩一眼,叹道:“还不了了。”不想对伍钦旸隐瞒这个事实。伍家人体质特殊,所以当初秦致才警告钟离胤不要接近伍钦旸。而玄珏应该是通过某些途径了解到了有人对伍钦旸有所图谋,保险起见便把内丹放到了他的身上。而普通精怪的内丹是靠修炼修出来的,云锦神兽的天赋异禀就在于内丹是与生俱来,不死不灭,以出身论就相当于天潢贵胄与平民百姓的区别,故而化形对玄珏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也不必同其他精怪一般畏首畏尾百般禁忌。
但这件事坏就坏在伍钦旸的特殊体质上,伍家世代灵媒,八字轻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更重要的一点是其个体的包容性。同样是“容器”,如果说其他八字轻的人是形状各异的铁盒,那伍家人就是形状柔软的海绵,换言之就是一个契合度的问题,这也正是钟离父子一直紧盯着伍家人不放的原因——一件量身定制的衣服总比商店里悬挂的成衣舒服,这道理同样适用于玄珏的内丹。
刚才钟离胤上了伍钦旸的身,本来两股力量就在暗中较劲——不然伍钦旸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伍钦旸虽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然而潜意识里始终是偏向他哥的,玄珏和钟离胤的力量本就不相上下,再加上伍钦旸被气得快要爆血管的意念加持,那一瞬间的爆发就足够把掉以轻心的钟离胤活活烧成灰了,偏偏伍钦旸这种包容性的特殊体质还留住了钟离胤身上属于魇魔的力量,在体内冲撞的时候又和玄珏的内丹融合,现在已经是分不开了。
这就像把黑白两色的橡皮泥揉在一起最后捏成了灰的,无论怎么分离也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不精纯的内丹对玄珏来说毫无用处,强行分离出来伍钦旸也会性命不保,所以肖云鹤才说“还不了了”。然而现在的伍钦旸却没心思去理顺其中的逻辑,肖云鹤的这句话让他猛地生出一种绝望来:“那那我哥”挣扎了半天还是说不出那一个“死”字。
肖云鹤道:“不会。”就算玄珏真的是命数将尽,那也要有黑白无常敢来勾他的魂才是。而地府阎君又是摆明了不想再和他跟秦致扯上任何关系,那玄珏的性命应该是一时无碍了,要说起来比起“伤重不治”也更像是“重伤难愈”一类。然而内丹一去便是毁了八|九成的修为,这才是目前最棘手的事。伍钦旸却想不到要去考虑这些事,肖云鹤的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就足够了,又轻轻握住玄珏的手,颤抖着在他哥额头上亲了一下,更是忘了自己还没对舅舅舅妈摊牌喜欢上他们儿子的事——只觉得玄珏活着真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肖云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周围的景色慢慢消弭,灰色的方砖地消失了,学均站的站牌也不见了,地铁汤和台站里一片死寂,上下行的扶梯停止了运行,平凡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揣在裤子口袋里的那个细颈小瓷瓶忽地爆开,游出一缕细小的淡白色魂魄,回到站在不远处仍是一张面瘫脸的张焱手里。平凡头昏脑胀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起之前在黑暗中遭遇的困境,脊背绷直,下一刻又满脸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疑惑道:“肖局?这是”
肖云鹤道:“叫救护车。”
“我叫过了。”张焱道,“汤和台也已经通知了乔组封站。”
肖云鹤知道张焱的来历,便不再担心外部状况的处理,收刀入鞘,暗金的瞳色也随之缓缓退去。又伸手扶住秦致的一侧肩膀,斥道:“胡闹。”多年后再见九天奔雷,想起当初秦致对上夜睿的情形,仍是令他感到心悸,然而偏偏又心折于秦家大少神鬼莫犯近乎浑然天成的傲气。他熟悉的是这样的秦致,然而他同样沉湎于秦致的温柔,两者并不冲突,互为软肋又互为铠甲,根本说不清楚,但和主导权在谁手上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秦致笑一笑,默不作声,没了不死之身的免死金牌,也只能仗着阎君不想收他。钟离胤的出现的确令他感到了动摇,然而不能触及玄珏和伍钦旸是他的底线,这就说不上什么原谅了,但也不算释然,又轻轻握住肖云鹤的手,低声道:“你觉得胡闹就胡闹吧。”这时竟还露出一丝狡黠来,生动的很。
肖云鹤还是拿他没办法,每每“回去算账”都成了鬼话连篇,就他妈没一次能贯彻到底的。平凡站在一旁颇不自在,情形诡异,明明应该是大战之后遍地伤员、紧锣密鼓的救援阶段,然而眼下却全无这个气氛,更是有一种单身没人权的感觉。张焱推了推眼镜,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过多久救护车的声音传来,平凡总算松了口气,帮着顶头上司把几乎被开膛破肚的秦大少爷给扶上去——这时才体会到乔源说秦致“不是一般人”的真意,普通人挨这么一下不死也得是个重伤昏迷,又被秦致身上那种还未完全退散的杀意给震了一下,退伍兵出身都难免心生惧意,细思恐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地面上那一片烧焦的痕迹,想起之前出现在地铁上的钟离胤,哑口无言。
伍钦旸当然不会离了他哥,一起去医院了。乔源本来就是要给张焱和平凡做增援预备的,奈何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他也被伍钦旸“我喜欢我哥”的宣言给刺激了一下,加之调集人手的需要,晚了一步追出来,就没赶上伍钦旸他们那一趟的地铁,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人了。钟离胤原本就是借尸还魂的恶魇,制造梦境更是他拿手的伎俩,所谓幻境就相当于平行时间轴上的另一个时空,当初的增海路站是,如今的汤和台站也是,其中更有时间错位的问题——先前秦致和肖云鹤就是被困在了这样的空间里,倒不是拿钟离的能力束手无策,只是两个空间的时间没能并行,才给人一种消失了很久的错觉。
肖云鹤和乔源简单说了说情况,见殷浩也来了,便点头示意了一下。
乔源道:“哎,云鹤,你去吧。”想了想觉得这不是说家事的时候,便也没提伍钦旸在警局公然出柜的事。殷浩领了一队特警把汤和台站里里外外地搜了一遍,最后找到两具烧焦了的尸体,从体貌特征上辨认应该是两名年轻女性。乔源心里一沉,知道潘晓歆和韩尤佳怕是凶多吉少,便叫人把尸体抬了回去,不放心又给许愿打了个电话,烦请他亲自验尸,这才觉得安排妥当。
伍钦旸坐在救护车上却是身心俱疲,一夕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觉得很难理解,但又不得不接受目前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