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重生日记-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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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相在南直隶呆了十几年了,也想着回京。但是没有借口,就是皇帝也不好开这个口。冯相回京,就得派别人来,派谁呢?在当前由白相掌控着官员调控的话语权的情况下,皇帝未必能真的就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在南直隶的险要位置之上。
所以对于冯相和曹夫人而言,和谢凉萤处好关系,不说多近,有些事儿睁一眼闭一眼足矣。届时谢凉萤回京,在薛简跟前说一嘴,那人家自然会上心。一个能从暗部刺客一路升到开府封侯的男人会有多简单?闻弦声便知其雅意。薛简上位,靠的是军功,而非佞宠,白相想动他还是要掂量几分的。要么对薛简一击即中,将人干干脆脆地就杀了。否则就是给了薛简翻身的机会。以薛简的年纪和身体,想要熬死白相,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了白相的白家,还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来?
就算白相一朝成功扶着皇长子登基,难道不怕薛简倒而不僵,带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头来逼宫?以薛简在军中的威望,必是能行的。到时候白家的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得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曹夫人心头冷笑,白贼眼下是势大,可一朝倒台,却也跌得更惨。
谢凉萤对曹夫人的盘算丝毫不知,眼下正替老王妃看着舆图。她顺着老王妃手指着的地方细细看去。舆图并不十分明晰,曹夫人还是有数的,并没有拿边防那等细致的给她们。但在靠近城南的位置,有一处用小字标着暗河二字,并没有具体画出地势图。
她皱着眉,“有是有,但不知道这究竟是个地名儿,还是……”说着,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曹夫人。
曹夫人干脆道:“南直隶并没有什么地方叫暗河的。我想着应当就是那块地方底下有河水吧。也不知道为何没画出来。”
谢凉萤得了答案,低头用手指在那一处附近慢慢点着。
李家的宅子,便是在城南。还占着好大一块地方。
“老王妃的意思是……暗河流经李家宅子下头?然后李家借着地势造了个比旁人都大的花园来,但花园底下却是个……”谢凉萤不确定地问着,“若我是李家人,这个地方建个水牢是再好不过了。旁的人也不会想到。地下阴暗冰凉,再泡在冷水里头能将人生生折磨死。”
说着,谢凉萤如身临其境般地打了个冷战。
老王妃将谢凉萤揽过来,搂了搂她的胳膊,替她取暖。对她的话肯定道:“我便是这般想的,但眼下无凭无据,不好胡乱开口。那是人家的宅子,也不好随意进去勘查。”
“这倒无妨。”魏老夫人喝了一碗热茶,身子有些缓过来了。她指着守在谢凉萤身边的双珏,道:“我看这丫头身手就不错,不知有没有这个胆子去夜探。”
在京郊驿站边上的店里头,谢凉萤是没注意,但魏老夫人在店外收拾帷帐的嬷嬷却是看到了,转头就将这事儿私下告诉了魏老夫人。魏老夫人对双珏的举动并不反对,身在外地,谨慎些的好。何况双珏只是恐吓了人家,并没有动杀机。
老王妃听了,朝双珏招招手,把舆图并李家宅子的地图给她,“你瞧瞧,可有把握。”
谢凉萤怕双珏为难,忙追了一句,“若是不行,万万莫要逞强。”
双珏朝她一笑,知道谢凉萤是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她接过两份地图细细看来,而后道:“今夜便可去,只是我此次出门,未曾带夜行衣。怕是要废些功夫。”
老王妃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儿就有。改改大小,可比现做要方便得多。”
魏老夫人忍不住地讥她,“出个门还带着那劳什子,真当自己是出来行走江湖打家劫舍呢。”
老王妃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从鼻子里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第68章
谢凉晴站在谢府的大门口,呆滞地望着那块陌生而又熟悉的门匾。她想举步往前,又犹豫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如果是几年前有人告诉她,有朝一日自己会一身褴褛,乞讨度日,怕是自己怎么也不肯信的吧。
二品参知的孙女,八品五经博士的女儿。外祖家是举国出了名的¤╭⌒╮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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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ying。她的家世,要权势有权势,要清贵有清贵。一介京中贵女,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谢凉晴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被人给灌进了满满的石头,举步维艰。她慢慢地向着谢家的大门走去,心里有些激动。吃了这么多的苦,终于到家了。仿佛流亡路上的一切都是做梦一般,只等她走进了谢府大门,在软软的床上睡上一觉,醒来后又是那个彼时尚未出嫁,无忧无虑的谢家二姑娘。
她离谢府大门越来越近,但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模糊起来,渐渐地有些看不清了。一瞬间竟仿佛化成了烟雾,渐渐地消散开去。谢凉晴有些急躁地加快了脚步,想冲过去抓住那些烟雾,把它们拢在手里。重新捏成那个自己在南直隶做梦都梦地真真儿的谢家。
“哪里来的叫花子!不知道这是谁家吗?快些给我走!”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谢凉晴眼前的景象。那些烟雾重新聚集了起来,成了那个她熟悉的谢府,但又让她觉得好陌生。她伸出手去,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却被人“啪”地一下给打掉了。
“没听见我说话吗?!快些滚!”那个仆役打扮的男子不耐烦地冲谢凉晴挥挥手,“滚滚滚!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讨饭上酒楼茶肆去。再不济,上城门那头的施粥铺子。”
谢凉晴终于清醒了些。她抬头看着那个仆役。这个男子,她是认得的,在谢府当了好些年的门房了,只不知道名字。这也不奇怪,她一个内宅小姐,怎么好随意去问外门小厮的名字呢。保不准叫人传出什么小姐与仆役私奔的话来,这样的名声,谢凉晴是不敢要,也要不起的。
“我、我是谢家的二小姐,你去找魏夫人来,她一见我就认得的。”谢凉晴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了,一路来也很少吃饱穿暖,所以吐字有些不清。但她的思绪却很清楚,知道如今凭自己这个样子,很难取信于人,但只要魏氏一出来,她就立刻得证清白。
那门房斜睨了谢凉晴一眼,嗤笑道:“我在谢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门房,还是第一次遇着有人上门冒充是咱们府上小姐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门房原是见谢凉晴一个女人家要饭有些可怜,虽然语气不耐烦,但却给她指明了上哪儿去要些东西吃。如今见谢凉晴不领情,还胆敢“冒充”府上的二姑娘,心头就起了火。
他能当上谢府的门房,乃是因为身上的一股子神力。他此时抽出了大门的门闩,高高举了起来,双目瞪地弹出,“我警告你哈,再不走,就休怪我手里这根棍子不长眼睛。”
谢凉晴的眼睛这一路几乎都快要哭瞎了,此时已经干得流不出泪来。她用脏得已经看不清原本样子的破烂衣服拼命擦着脸,对那门房吼道:“我是!我没有骗人,我是谢府的二小姐,魏家的二外孙女。我是谢凉晴!你让大房的魏夫人出来见我,她认得我!”
她的语气近乎绝望。
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骗子,也不是叫花子。我是谢凉晴,我是谢凉晴啊!娘,娘你在哪里……是阿晴回来了,你出来看我一眼啊!
门房手里的棍子重重地砸在了谢凉晴的身上,将她打翻在地。
谢凉晴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似乎被打断了,处处都疼得厉害。纵使如此,她还是慢慢地在地上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朝着谢府的大门爬去。她的嘴里喃喃道:“我是谢凉晴,谢府的二小姐,你让我娘出来见我,出来见我……”
门房原还打算再补上一棍,但看谢凉晴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太过可怜,心里便有些心软。同时他也怕把人给打死在谢府门前,自己会吃挂落。毕竟谢家宅子左右前后,都是在宫里头有名有姓的官员,到时候若是因着这件事被言官参上一本,谢府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谢家不舒坦,自然不会让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好过。
谢凉晴以为自己已经快爬到谢府大门的门槛上了,但实际上不过是寻常人的几步距离罢了。她的眼里滚下血泪来,双手在地上死死地扣着,谢府门前的泥地上被她划出十道深深的痕来。泥土嵌进了谢凉晴的指甲里头,因为太过深入,指甲的缝隙中渗出了血丝。
门房站在台阶上,看着台阶下的谢凉晴,如同看一只蚂蚁一般。他往里头探头,向另一个正在磕着花生,喝着劣质酒的门房道:“出来搭把手,这个要饭的眼见是要不行了,断不能叫人死在府门前,否则咱们一身骚跳进护城河里头都洗不干净了。”
里头那人老大不情愿地放下酒杯,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红衣屑,从里头走出来。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还在地上爬的谢凉晴抬到稍远些的街上。
门房在临走前对谢凉晴道:“你要饭啊,这儿合适些。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善心人多得是。别再来谢府了。”说罢丢下人掉头离开。
街上路过的人见谢凉晴是被两个打扮得体干净的仆役抬出来的,还当是哪个府里头犯了错的下人在府里头受了私刑之后被主人家赶出来的,没人敢往她跟前凑。行人大都只匆匆瞟去一眼,心头道一声可怜,脚步却未曾停下过。
谢凉晴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终于爬了起来。她如今已是看不大见了,只得摸索着往前走。偶尔会听见有店家不满地对她道:“走路看着些!都快撞上我东西了。”
谢凉晴冲着声音的来处,对店家道一声抱歉。然后继续往前面慢慢地挪步。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哪里。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外祖家,自小疼宠自己的外祖父母和舅舅舅妈们,一定会见她的。但想起方才谢府门房对自己的态度,她又犹豫了。
如今自己这一身打扮,真能进得去魏家吗?会不会也被门房给打一顿,再抬来大街上?
原本凭着记忆迈出去的步伐又停住了。
“前头的人小心!”
谢凉晴听到身后传来马车声和车夫呼叫的声音,她转头去看,模糊地看见一辆马车似乎正朝着自己过来。她想避开,但是身体完全动不了,竟一下就被冲过来的马车给撞倒在了一边。
车夫道一声“晦气”。他原想就这么偷偷走了了事,车厢里的人却问:“方才可是撞着人了?”
车夫只得赔着小心道:“是我的不是,魏先生你腿脚不好,别下车了,我去瞧瞧便是。”
车厢中的魏阳从身上摸出个装着银子的荷包来,手伸出帘子,将荷包递给车夫,“同那位伤者说,我还有急事,这些权作是医药费。若还不够,届时只管去铺子里找我便是。”
车夫接过银子,连声道魏阳是个善心人。他一脸嫌恶地朝又脏又臭的谢凉晴走过去,远远地就把荷包扔在谢凉晴的面前,“魏先生说了,有急事,这些就是医药钱了。若有不够的,就上贡院那边儿的脂米分铺子去找他。你到了贡院问一声魏先生在哪儿,那边的人会给你指明方向的。”
谢凉晴抖着手伸出去,一把将那荷包攥紧。那荷包料子用得不算顶好,但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