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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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爷“嗯”的一声,二流不在,只能由他和二流他母一起收谷子了。
刮耙,一个小小的木板子,上面套着两根绳子。他母端起刮耙往平铺的谷子边缘一放,使劲稳住刮耙。他爷背转身,拉紧两根绳子,刮耙就被拉得动了起来,刮耙下的平铺开的谷子便被刮得收拢成一堆。这与赌徒赢了钱,双手使劲把桌子上的钱一刮,把钱刮到自己面前的原理一样。赌徒的那双手就好比二流家的刮耙。
风越吹越大,从吹风到偏东雨的到来,一般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农家人晾晒了东西的,就必须在这十来分钟时间里把东西收拾好。为此,收东西的劳动强度是相当大的。这时候的农家人就是把自己的老命拿来给老天爷拼,拼得是多在老天爷手里抢点收成。
为了抢时间,他爷拉着刮耙朝屋檐下走,把谷子刮到屋檐下,不淋着雨就算数。
二流终于跑回了家。他一把抢过他母紧紧地抓着的刮耙,和他爷配合着刮谷子。
“哗。”刮耙边缘磨擦地面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响起,平铺的谷子便被收拢起来,刮到屋檐下,进入安全地带。
二流抬起头,看了一眼只穿了一条短裤的他爷。由于前段时间他爷得了一场病,身上的肉减了不少,这时候正费着力,背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这肉却好像直接巴到骨头上,极其难看,在剧烈劳动下,他爷的汗水冒出了干瘪的皮肤,从艺术上来说,没有一点美感的存在。
看着他爷的背影,二流想起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又想起了下矿井挖煤炭的全身漆黑的工人。二流觉得,这时候的他爷,才是最美的。
他母的刮耙被二流接过去,赶紧抓起叉头扫把,扫起刮耙刮不走的一些漏网的谷子。
乌去越来越密集,从云层中隐隐传出沉闷的轰鸣声,仿佛正在聚急着力量,准备将云层中的雨水一举劈落大地。
时间越来越紧迫,而二流家的谷子才只收了一小半。
如果让雨落下来打湿了谷子,那今天的晾晒就白废了,如果第二天还是下雨或是阴天,那打湿了的谷子在短时间内就会发芽发莓。如果雨水太大,会把院坝里的谷子冲到院坝外边,被洪水卷走,今年的收成要大大受影响。
时间紧迫,后果不敢想象。
拼了!打谷子要拼!遇到偏东雨收谷子要拼!不拼就没有希望。这就是农村人的生活,是城里人难以理解的生活。
他爷的双手布满老茧的皮肤已经被绳索勒破了,绳索嵌入老茧中,磨擦着血肉,拉扯般的疼痛只是让他爷皱了皱眉头,一点也不影响他一个六十来岁老人的力量的发挥。
二流则一边稳稳地控制着刮耙的方向,一边使劲向前推,为他爷节省力气,双手的肌肉被鼓了起来,汗水一滴一滴地爬满了手臂上的肌肉,再连成一条线,落入已经晒得干爽的谷子中。
风越刮越大,两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千多斤谷子被刮到了屋檐下,可是,还是近千斤谷子还在院坝上静静地躺着。
凉!二流的脸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抬起头,一滴雨水飘进了他的眼睛。二流心里一惊,对他爷吼道:“爷,雨来了,快!”
这几滴飘飞的雨水,是大雨到来的前兆,也是最后的冲锋号。
二流和他爷再次加快了速度,刮耙和地面磨擦刺耳的声音也不断地响起。
“哗”一槽谷子被推向屋檐,“哗”又一槽谷子被推动起来。这“哗哗”的声音好像敲响的战鼓,而这谷子被推动时响起的“沙沙”声,则好像沙场上刀枪乾剑的撕杀,催动着二流一家人的高度绷紧的神经。
眼看着摧天灭地的偏东雨就要爆炸式落下。
第043章 抢(2)
“他母,拿胶布。”他爷一边拼命地拉着刮耙,一边大声喊。
他母赶紧丢掉扫把,跑进屋拿胶布。眼看着暴雨就要来临,目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胶布把不能收的谷子盖好,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雨所造成的损失。但是,谷物受潮是肯定的了。
“二流,我来了!”只听一声喊从竹子丛背后传来,一人快速地跑着冲进了二流的院坝。二流抬头一看,是隔他家最近的刘越清。刘越清二话不说,在屋檐下找了个竹箕,往谷子中间一舀,蹲下身双手在谷子中一抱,便把谷子刨入竹箕中。这种刚晒干的谷子上面的浮灰很多,粘在身上痒得难受。刘越清才不管这么多,端起装得满满的竹箕,就朝屋檐下冲,将谷子倒在安全的地方。
“越清哥,谢了。”二流大喊一声,心中充满了感动。
“二流,我们来了!”两声大喊响起,二流抬头一看,是刘越干、刘越深两兄弟,两人还自带了刮耙。到了院坝里,两人便一人拉一人推,收成谷子来。
“越干哥、越深,谢了。”二流再次感谢,眼角隐隐有点湿润。
“二流,我们也来了!”二流家前路后路都跑来了一小股人,有的还自带了工具,冲进二流的院坝,二话不说就拼了命地收起谷子来。
一时之间,上午在他家打谷子的十四个人全到齐了,二流的院坝里围满了人,干得热火朝天。二流想说一百句谢谢,都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高喊一声:“乡亲们,拼了!”
“拼了!”众人也跟着喊了一声,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在十六人的配合下,收谷子的速度明显加快,转眼间又收了一小半,大部分的谷子都被收到了屋檐下。
二流他母见自己插不上手,便去烧水泡茶,等他们谷子一收完,便端上一盆热气喷喷的洗脸水,一杯陈年有味的苦丁茶,这也是一种感恩。
突然,一道白光的线条在天际的乌云间闪了几闪。“轰!”第一个炸雷终于敲响,天上的乌云炸开了锅,转眼之间瓢泼的大雨便倒了下来。
刘越能和另一个青年还在清扫着掉进一些缝隙里的谷子,一眨眼的功夫,便被这大雨淋了个洒透。刘越清已经指挥大家把遮雨的胶布撑了起来,由八根大汉在八个方向牵着。雨水打到胶布上,“啪啪”作响。胶布下面,还有六根大汉在抢收着最后几百斤谷子。
这雨水已经下来,掉进缝隙里的谷子已经不可能再收了。刘越能顾不得全身打得绝湿,冲进胶布里,与二流一道稳住刮耙,两人使劲往前推,“哗”的一声响,便推到了屋檐下,两人在合力,使劲向上一扬,便把肩坎下的谷子掀到了肩坎上。与刘越能一起被淋湿的另一个青年也去帮刘越干和刘越深那一组刮耙。
几刮耙下去,大部分谷子都被刮到了屋檐下。
“啪啪”,雨越下越大,胶布中间已经积了些雨水,胶布拉起来也越来越重。刘越清几个人拉着胶布的上头,对另外几个人交代了几句,喊了声:“一、二。”
“三!”另外四个人也跟着他喊。喊声响起,几个人抓住胶布拼命向上一扬,胶布便像波浪一样翻滚起来,里面的雨水顺着胶布向另一头冲了出去。“哗”的一声地上。抓住下头的两个年青人可遭了秧,被这积累的雨水淋了个正着,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湿。两人松开一只手,用手抹着把脸上的雨水,不满地说:“村主任,你倒是提前招呼一声啊。”
“哈哈。”其他人看见这两人的窘样,都纷纷笑了起来。
胶布下的抢收已经接近尾声,没被刮耙刮走的谷子已经被人清扫成一堆一小堆的,几个人拿了竹箕把这些小堆谷子扫了进去,倒在屋檐下。
抢收终于结束,众人也松了口气。
胶布下的几人退到了屋檐上,拿胶布的八人把胶布遮着屋檐下的谷子,避免水溅起来把谷子打湿。然后又用砖头把胶布的几个角压住,避免狂风把胶布掀了起来。
二流和他爷把家里板凳都端了出来,请大家坐。刘越能几个人全身被淋湿的,把穿在上身的衣服脱下来,使劲一拧,居然象拧洗脸帕一样拧出一大摊水。拧得差不多了,就光着个胴胴,把衣服挂在墙壁的阳丁上。虽然现在下着暴雨,但温度还是很高,只需要一阵功夫,衣服就可以晾干。
二流他爷坐下来,从包里掏出纸烟,才发现纸烟已经被水打得湿透了,只能尴尬地对众人陪着笑。
抢收成功了,众人也坐了下来,心情大畅。两千多斤谷子,卖成钱就是近两千块钱,两千块钱在农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了。
众人一边吹着磕子,一边看着这还在不停地乱砸的暴雨,才发现这场暴雨不简单。
雨水顺着微微倾斜的院坝流向边缘,边缘处,已经积起了几厘米高的水,漫过石头沿着保坎冲了下去。院坝边的楠竹丛,在暴风的吹拂下不停地点头弯腰,但仍然不屈地与暴风雨作着抗争。荷塘里已经装满了水,从田坎的小缺口处“哗哗”地向下冲。田都有缺口,主要就是避免暴雨的时候洪水找不到宣泄口,把田坎冲毁。
暴雨已经形成了一道水幕,田野里可视度极低,就连院坝边的两块地是什么个情况,用眼睛都不大看得清楚。
“两块地?”想到两块地,二流便放开异能向两块地里的植物探去,他的异能得到了提升,现在坐在院坝边就能感觉得到两块地的情况。
痛!雨水拍打着感知范围内的各种植物,这是二流的第一感觉。
顽强!部分根系较浅的小草在雨水的冲刷下,紧紧抓着的泥土有了松动的迹象,但小草依然顽强地抓着泥土,与雨水作着抗争,不愿服输。
两块地?此时已经泛难成灾。
天上瓢泼的大雨拍打着两块地里刚刚长出的娇嫩的幼苗,大滴大滴的,打进土里,都能听到“啪啪”的声音,更不用说打在幼苗的叶片上,这种感觉好像拍打在二流的身体之上,莫名地疼痛。
院坝的积水一网一网地冲向地里,构成了一道几厘米高的洪流之墙,从地里呼啸而过,如果人像那幼苗一样渺小,面对这不算什么的洪流,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海啸!无疑是海啸!
小葱的根系最不发达,在洪水之中,痛苦地挣扎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洪水淘尽脚下的泥土,被洪水冲走。其它植物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来就不是季节上的蔬菜,虽然有二流异能的滋养,长得好些,长得健康些,但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
更何况,二流没有多少种地经验,在挖地的时候,没有充分考虑到排水的问题,排水沟挖得不深,导致积水不能顺利地通过,地里表层松软的泥土泡在水中,逐渐被洪水融化、淘去。地边一些新长出的根系较浅的杂草,一转眼间,就被洪水吃掉了根部的泥土,被洪水冲走,不知所踪。
危急!情况相当的危急!
不能让心血毁之一旦!这是二流的信念。他握紧了拳头,猛地站起身,走到楼梯下,拿出一把锄头,顾不得穿胶靴,就向外冲去。
第044章 抢(3)
“二流。”他爷发现了二流的异状,拉住二流的胳膊,说“你要干什么去?”
“爷。”二流的胸膛急剧地起伏,心里面像着了火似的,指着两块地说:“那两块地排水不畅,我去疏通疏通。”
“不行。”二流他爷斩钉截铁地说。
刘越干也站了起来,说:“二流,你听你爷的,这么大的雨,你下地是很危险的,洪水这么大,路上又尽是泥巴,你的脚不容易站得住,容易摔跤,摔了一跤多的事都出来了,马上就要秋收了,劳力重要,可千万不要出事。”
“可是。”
“别可是了。”刘越清也劝道:“那些庄稼,毁了就毁了,人比庄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