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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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江天媛在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玻璃试管,小心地拎起茶壶倒了一些茶水进去,然后拿着这盛了茶水的试管走到燕恪勤面前,“燕先生,您是医界元老,您应该懂得验毒吧。”
燕恪勤点了点头,小心地接过这个在他看起来极为怪异的透明小容器,轻轻嗅了嗅,又在怀里取出针包,拿一根银针在茶水里浸了浸。取出来时,银针光亮依旧。燕恪勤又撒了些药粉进去,摇了一摇,看着依旧澄清的茶汤,燕恪勤摇了摇头。
众人议论声又起。
茶里没被下药,那就是说这事确是二少爷犯下的了。
子潇也蹙起了眉,无论这茶里有没有哥罗芳,照燕恪勤这样的验法都注定是验不出什么来的。
江天媛扬声道:“大家都看到了,这茶水是没什么问题的。”转头看向明显是松了口气的蔷薇,江天媛道,“但茶水没问题,也无法说明二少爷的猜测是错的。茶水虽没问题,但很难说这壶没问题的茶就是当夜二少爷他们喝的那壶。”
“这”沈谦脱口而出,“不可能啊,按照夫人的命令,刚一出事我就把这屋子封了,没人进来啊。”
江天媛微笑着看向沈谦道:“管家先生别急,我的实验还没做完呢。下面这个实验先要您帮我个忙,帮我把二少爷、金陵姑娘和蔷薇姑娘的指纹采集下来。”看着沈谦不解的神情,江天媛补道,“就是让他们三人把十个手指指印印在纸上。”
沈谦恍然过来,忙取了白纸和印泥,挨个印下了三人十指的手印。
沈谦给他们三人印手印的工夫,江天媛又拿起那个棕色的喷瓶,对着那套茶具仔细地从里到外喷了一遍。
阳光下,白地淡蓝花纹的茶具上显出斑斑黑迹。
“管家先生,白先生,念和姑娘,”江天媛用托盘把茶具放回桌上,对沈谦、白雨泽和念和道,“这样细心的工作交给三位来做最合适不过,请您三位比照纸上的和茶具上呈现出来的指纹,告诉大家茶具上的这些指纹都是谁的。”
沈谦拿着子潇的手印,白雨泽拿着金陵的,念和拿了蔷薇的,三人虽都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都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不多会儿,念和便说自己找到了。
过了一阵,白雨泽也指了几个指纹给江天媛看。
沈谦把里里外外所有辨得清的指纹比对了一个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管茶壶茶杯,除了金陵和蔷薇的指纹,再找不到本应该存在的另外两个人指纹的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这套茶具子潇和灵玉根本没有碰过。
众人还在迷糊着,江天媛又道:“白先生,念和姑娘,请你们再仔细看看,记清楚各自所找到指纹的位置。”
几分钟过去,两个人都对江天媛点了点头,江天媛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当晚二少爷和大少奶奶喝过茶,这一点从茶杯里剩有茶水上可以证明。也就是说,不管他们两人有没有自己斟茶,至少这茶杯上该有他们两人的指纹。”转向白雨泽和念和,江天媛指着茶杯道,“现在茶壶茶杯上都没有二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指纹,那这指纹是谁的?”
白雨泽指着其中一个杯子道:“这个杯子上有金陵的指纹。”
念和道:“这两个杯子上都有蔷薇的指纹。”
江天媛微微蹙眉。
事情和她所想的没有太大出入,却也有出乎她意料的地方。
稍一思忖,江天媛伸手拿起茶壶盖,壶盖里外都有几个指纹,“那,这壶盖上的呢?”
白雨泽指了指壶盖上外侧的几个指纹道:“这几个是金陵的。”
念和道:“其余的都是蔷薇的。”
江天媛牵起一丝笑意,看向子潇,子潇也是一副恍然的神色,显然他已看懂了她的实验。
但这屋里其他的人仍都是满面疑惑。
江天媛暗自一叹,依旧是成竹在胸的静定表情,不紧不慢地道:“就像我最先给大家展示的实验一样,每一次接触都会留下痕迹,换句话说,没有接触就不会留下痕迹。”江天媛看向一直微蹙眉看着她的子轩,道,“这套茶具能出现在大少爷这里,想必不是俗物,是独一无二的吧?”
子轩轻轻点了点头。
这套茶具就像是被埋没在深宫的美人,和其他国色天香搁在一起只能算是一般货色,但若请出宫去还是身价百倍的倾城尤物。
沈府上下都知道,恒静园就像是一家古董斋,虽见不到什么金银珠宝,但随便拿起一件物件都是千金难买的。
江天媛继续道:“也就是说,这套茶具就是当日二少爷他们用的那套。上面没有二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指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清理掉了。”扫过蔷薇和金陵,江天媛道,“在倒掉下了药的茶水之后冲洗茶具的时候,被无意中清洗掉了。”
霎时,不知有多少目光齐齐打在金陵和蔷薇身上。
就连一直躲在一边不吭声的子韦也看了过去。
照江天媛的说法,茶具上应只有一人的指纹,即是凶手的指纹,可现在是两个人的。
很多人脑子里都浮现出“串通”两个字。
这时又听江天媛缓缓开口,“指纹虽是两个人的,凶手只有一个。”
江天媛扬起茶壶盖,把茶壶盖底部出示给众人,“正常接触茶壶的人一般是不会碰触到壶盖下侧的,能在壶盖底下留下指纹的只有那个清洗茶壶的人。”
“夫人!”蔷薇慌忙跪到白英华脚下,“不是这样的”
蔷薇这一跪,白英华倏然想起日前在恒静园外与蔷薇的对话,霎时明白了几分,不等江天媛逼问缘由,便道:“来人,把她关到柴房,待族里长老来了再行发落。”
待两个壮汉把哭喊求饶的蔷薇拉走,白英华缓缓站起身来,对众人道:“这事情既已查清,这屋子就解封了吧,该收拾的都好好收拾收拾。”转头看了看子潇,道,“子潇和灵玉既然是清白的,那也就不用再受罚了。”
“妈。”一直站在角落的子潇这时才站了出来,走到白英华身前,屈膝低头跪了下来。
屋里屋外的主子下人还没散,乍一看这场面也都惊讶不已。
除了在墓园,他们还没见二少爷屈膝跪过。
霎时间又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妈”,子潇颔首沉声道,“大嫂已经没了。”
白英华一震。
众人惊愕中才想起来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了的人。
子轩不知何时已经从这屋子里离开了。
良久,白英华才从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依旧不失端庄威严地道:“怎么没的?”
念和在身前握紧了双手,江天媛也微微抿住了双唇。
子潇道:“投秦淮河。我手底下人去的迟了,没来得及拦住”
白英华扬手止住了子潇的话,深深呼吸了一阵,才道:“现在人在哪儿?”
子潇道:“墓园冰窖。”
白英华蹙起了眉。
子潇抬起目光看着眉宇间全是隐瞒的白英华,“妈,大嫂是蒙冤投了秦淮河,纵是有什么不被族规所容的,也都该被秦淮河洗干净了吧。”看了眼子轩方才落座的椅子,子潇低声道,“就是不为大嫂,您也当是心疼大哥吧。”
蹙眉沉默,白英华沉沉一叹,“她可以葬在沈家墓园,但是必须悄悄入葬,不得以沈家名义对外发丧,一切从简,在墓园中不得立碑,府中不设牌位。除了子轩,谁也不能送葬。”停了一停,深吸了口气,白英华道,“否则,就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咬了咬牙,子潇颔首道:“就依您说的。”
白英华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谦,“沈谦,这事你掂量着办吧,没必要的事就别去打扰大少爷了。”
沈谦颔首道是,白英华便转身出了门去。
白英华一走,子韦一等也悄悄离开了,原本来看热闹的丫鬟家丁也赶忙匆匆散去了。
屋里只剩了子潇与江天媛。
江天媛摘了手套,上前把还跪着的子潇扶了起来。
“你”江天媛话还没说出来,子潇张手轻轻抱住了江天媛。
子潇抱得不紧,江天媛却也不挣开他,任由他这样轻轻抱着她。
她明白白英华的意思,如果风光大葬了灵玉,就等于和族里翻了脸,到时候入不了祖坟的就不只是灵玉一个人了。
她也明白,子潇理解了白英华的苦心,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她到底是这个深宅大府的局外人,对这宅子里的悲伤只有感慨的资格。
但子潇这样抱着她,仿佛也在传递给她一种无法置身事外的哀伤。
这次的事之后,她才明白子潇心里在乎的不只是娉婷这一个妹妹,他在乎身边每一个人,只是在乎的方式不同,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有多么在乎这些人。
“对不起”半晌,子潇轻轻松开了江天媛,“谢谢你。”
看了看子潇虽疲惫却明显是轻松些许的模样,江天媛一笑,道:“你要真心谢我,就亲自送我一趟吧。”
子潇道:“去哪儿?”
江天媛利落地收拾好箱子,道:“你已经回家了,我总不能一个人陪你家祖宗们住着吧。现在郭元平住在老宅里,他在学堂那间房子空着,我先去那住吧。”
“你是不是住破地方住上瘾了啊,”子潇没好气地道,“沈家这么多房子还塞不下你啊?”
江天媛也不跟他吵,仍微微含笑道:“你的事解决了,我的事才刚有点眉目。你不是想看我每天三更半夜翻墙进出你家吧?”
子潇这才想起来,她留在南京本就不是为了他的这些家事。
“好,我送你。”
一夜,深府无眠。
翌日清晨,映容匆匆叩响了白英华的房门。
进了门,映容花容失色地对还穿着一袭睡衣的白英华道:“夫人,管家刚才派人来报,蔷薇蔷薇在柴房上吊了。”
白英华愣了一愣,轻叹了口气,疲惫地道:“抬到城外葬了吧”
“是,夫人。”
☆、巫山云雨
梦中惊醒,子韦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凉如冰,汗却已浸透了睡袍。
梦中他挣扎在一片死寂的秦淮河里,灵玉就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苍白如雪,长发散乱,哀怨得让人心里像结了冰一样。
擦了擦汗,子韦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白兰地一饮而尽,一股温热渐渐从胃里蔓延出来,子韦才平静了些。
拉开窗帘,已是清早了。
子潇对白英华说想要休息一些日子,暂时只拿回了锦绣绸缎庄、明清茶园和回春堂,其余的仍在子韦手里管着。子韦又喝了一杯,也不唤人来伺候,草草洗漱了一下,自己换上衣服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