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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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又被娉婷抢道:“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我是个大夫,你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
寂清忙道:“贫僧不敢。只是”
娉婷又气呼呼地抢道:“只是,只是什么呀?”
寂清颇为无辜地看着生气的娉婷,道:“只是这不是茶,是清水。”
娉婷差点没被寂清这句话噎死,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说什么话都不紧不慢的和尚。
寂清以为娉婷是不信,一本正经地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说着伸手打开了茶壶
盖。
夕阳的余晖透过大开的窗子投射在经案上,把茶壶里满满的清水映出橙红的光辉。看着阳光下亮闪闪的一壶清水,娉婷不禁苦笑出声。
看也没看,凭什么就以一己之见断定茶壶里装的就一定是茶呢?
恒静园的古树下,斜阳之中,子轩靠在庭院的躺椅上看着书。
灵玉轻轻走过来,在一旁的石桌上换了杯热茶,转身接过丫鬟冷香手里的衣服,轻轻地盖在子轩身上,“天已凉了,回屋去吧。”
子轩抬头看看灵玉,抬手示意冷香退下,才道:“今天可看见娉婷了?”
灵玉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娉婷,想了想,才道:“见是没见到,倒是听冷香她们念叨来着。只是些闲言碎语,不敢拿来扰你。”
子轩向来不理丫鬟家丁们嚼舌的闲话,此时却道:“无妨,你说就是。”
灵玉娥眉轻蹙,在子轩身边坐下,回道:“听说娉婷妹妹晌午回来时在门房发了好一阵的脾气,
还到庄怡园哭闹了一番。家人们议论这事也是担心她被人欺负,没有恶意。”心知子轩反感家人嚼主子的闲话,灵玉不忘替家人们开脱几句。
子轩听完灵玉的话,颇认真地问道:“娉婷真的很生气?”
灵玉点头,道:“这个应该不假。”
子轩顺手把书放到了石案上,合目,轻叹,自语道:“竟真是如此”
灵玉不知子轩在说什么,只是担心地看着。
子轩一阵咳嗽,灵玉忙递上茶来。子轩接过了杯子,又放回到桌上。
灵玉小心地道:“容我多嘴问一句,是出了什么事吗?”
子轩未答,反问灵玉道:“你知道沈家有多少家产吗?”
灵玉一怔,摇头。
子轩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话灵玉明白,子轩常年抱病,白英华是不会让他操心生意事的,况且子轩本就心性淡泊,无意于钱权,更是不会去劳神关心这些。于是灵玉点了点头。
子轩又道:“可近日沈谦几番旁敲侧击让我留心沈家生意,日前甚至挑到了明处,说若是我再这样不理不问,怕是会死得更早更快。”
灵玉一惊。她知道沈谦每日都会来恒静园探望一趟,事实上沈谦每日都会到所有的园子探望一番,所以灵玉也不觉奇怪。近日沈谦总和子轩到书房里单独说话,灵玉也没有多问,却不知说的竟是这样的话。
待惊愕过后,稳定了心神,灵玉锁眉思量了一阵,道:“恕灵玉放肆,想来沈管家这话里也有几分道理。”
子轩看向灵玉,鼓励她说下去,“想到什么,直说就是了。”
得到子轩允许,灵玉又想了想,才道:“沈管家想必无意冒犯,怕是想说,若你再不从沈家的生意上有点作为,纵是好端端地活着,人们也只当你是不在了。”
子轩轻笑,道:“这些事情,你倒是比我开窍得多。”
没在意子轩的戏谑,灵玉却在子轩这一笑里又开窍了件事,蹙眉道:“恕灵玉多嘴,那封信莫不是要让娉婷妹妹来试探情势?”
子轩苦笑,看着灵玉,道:“是我不济,相处这么些日子,竟没看出你这样聪明。”轻叹,才道,“利用娉婷,我心也不安。只是现在看来,我已经到了沈谦所说的虽生犹死的境地。在人们眼里,我已然是个死人了。”
一种莫大的悲哀随着子轩的声音传出,灵玉听着心里一疼,伸手扶在子轩手臂上,轻道:“切莫这样乱想。沈管家只是好意劝言,这般清清静静的日子也并没什么不好。”
子轩未语,摇头。
灵玉看着,一时觉得此刻的子轩似是陌生多于熟悉,夕阳之下,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落寞。
天刚擦黑的时候,子潇的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子潇在车里向赵行交代了几句,便下车来,匆匆走进沈府大门。
“二少爷回来了。”门童招呼道。
“二少爷。”在门房当班的老家丁迎上来,道,“夫人吩咐,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见她。”
子潇一皱眉,停下了脚步,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老家丁摇摇头,又道:“您还是快去吧,夫人两个时辰前就吩咐了。”
子潇在心里粗一推算,两个时辰前,那大概就是自己回来找子韦出门的时候。想起娉婷那一脸怒气,子潇道:“看见小姐了吗?”
提起小姐,老家丁忍不住向子潇倒起了苦水,“看是看见了不知怎么的,小姐今天晌午阴沉着脸回来的,该着我多嘴,问了一句,小姐就劈头把我骂了一顿,说的什么我还没听懂”
不等老家丁说完,子潇已大步向庄怡园走去。
白英华让子潇了进门,头也不抬便道:“娉婷在我这把你告了。”
子潇见所料不错,也不慌,笑道:“那妈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一准是被那丫头冤枉的。”
白英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是吗?”
看着白英华这般表情,子潇心知这回必不是娉婷儿时的那些任性胡闹了,便也严肃了起来。
白英华却好像是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漫不经心似地问道:“回春堂近况如何?”
子潇见白英华并未数说他什么不是,一怔,赶忙回道:“连先生年事已高,几次提出要回乡,他荐上来的一个大夫我看着不错,磨练磨练也能成挑大梁的材料,就答应了连先生。日前让人给他在家乡置了间院子,半个月前已派人送他回去了。另外,前些日子有个伙计抓药少了分量,被我辞退了。其他一切如常。”
白英华波澜不惊地道:“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子潇这才明白白英华那几分强忍的愠色是怎么回事,道:“只是一些小事,不敢频频来打扰妈。”
白英华瞪他一眼,道:“小事?我听到的小事可是沈家商号用人都要听你的!”
“妈!”子潇一惊,道,“儿子绝不敢如此造次。”
白英华一声冷笑,道:“你是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今天娉婷去回春堂找差事,李厚德说什么也不肯,咬定了不见你二少爷的荐信就不能进门。这话是从你手底下人嘴里说出来的,你倒是跟我解释啊?”
子潇倏然想起下午的时候李厚德派人来找过他,说是有事要跟他商量,他忙着接待几个大主顾,问也没问就把来人打发走了。子潇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也忍不住暗骂李厚德,这李厚德的脑子
一准儿的被水泡了,否则就是让人掐着脖子也断不能大庭广众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子潇勉强镇定,道:“妈,许是娉婷错会了李厚德的意思。沈家商号向来是听您的吩咐,我们哪里敢自作主张。想必是李厚德不敢让娉婷在他手下做个小小的医师,才拿我出来推搪。回头我一定告诫他。”
对子潇训话向来不需要说太多,白英华话说到这,便知子潇已经明白其中利害,颜色上也就缓和了些,道:“你十六岁开始经手沈家生意,到现在说起来也有十年了。但是到底你年纪尚轻,许多事做不周全。你且再安心历练些时候,待时局稳定些,我自会放手给你。”
子潇听白英华语气缓和了下来,暗暗松了口气,道:“您放心,我会用心学的。”
“好学是好事,”白英华意味深长地看着子潇,沉声道,“只要别学那唐朝太子李承乾就好。”
子潇一震,怔了一怔,才连忙道是。
白英华摆了摆手,示意子潇退下。子潇刚退到门口,白英华又叫住了他,“听娉婷说,回春堂里有些年轻大夫坐堂?”
子潇道:“是有几个,倒也不多,都是老医师荐上来的。有一个确实不错,为人谦和,学贯中西,我看让他见习实在大材小用,就破格让他单独坐堂了。”
白英华蹙眉,道:“他是什么来头?”
子潇答道:“已让人查过了。他是行医世家出身,祖父是前朝四品御医。他在日本和德国学过西医,如今父母都在美国,在美国开有西医诊所。”
白英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人才难得,这样的人才,你也不要亏待了他。”
子潇点头应和。
白英华捧起茶来小呷一口,突然想起子韦来,便道:“子韦不是和你一道出去的吗,他可回来了?”
子潇笑着道:“说来也巧,我们在锦绣绸缎庄的时候正好碰见张合年张老板家的太太在选料子,听说是张小姐出嫁用的,我见架上的货不全,就让子韦陪她去库房慢慢选了。”
“张太太对吃用素来挑剔,她能在咱们这里选女儿出嫁的料子,算是给锦绣绸缎庄做足了宣传。”白英华赞许道,“做的不错,记得回头张罗些贺礼送去。”
子潇道:“我已交代子韦去办了,他今晚要回来晚些。”
白英华点头,已没了方才的愠火,微笑道:“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子潇恭敬地退出房门,长舒了口气。
走出庄怡园,一阵风过,子潇觉得背后一阵冰凉,才意识到衬衣已然汗湿。抬手拭了下额头,竟
也有细密的汗珠。
子潇不敢再回想白英华那句话,快步逃也似的回了安澜园。
☆、半夜凉初透
第四节·半夜凉初透
入夜,本该是静了,有些地方偏偏更加热闹。
金陵歌舞台就是这些地方的代表。
这南京城最大的西式夜总会开到如今只有一年光景,但已有了各路官家作后台,所以老板更是放心大胆地在这六朝佳丽地网罗中外尤物。在官家的默许甚至支持下,金陵歌舞台已然成了南京城里最大的销金窟,真正是个有理没钱别进来的地方。
今晚,这里的热闹注定要算子韦一份。
“哎,这儿!”
子韦刚被侍者迎进门来,远远地就听到舞池对面的二楼上传来熟悉的招呼,便向着那个熟悉的位子走去了。
“怎么那么晚啊,磨蹭什么呢?”两个与子韦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在楼梯口迎上子韦,一左一右亲热地搭上子韦的肩。
子韦不耐烦地道:“还不是生意上那点破事,别提这些扫兴的玩意。”
左边的人笑道:“报社里可是有一大堆人等着靠你家这些扫兴玩意吃饭呢。”
子韦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