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4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了。”白英华仍不带表情地打断白雨泽的申辩。
打从一开始起她也没觉得这侄子会对权钱有多大兴趣,只是直到今天晚饭时候金陵来将灵玉被打前后的事都报告给她时,她才感到白雨泽这异常的举动也是可以解释的了。
自然,如此深夜唤来本该软禁于房中面壁思过的白雨泽,白英华不单是为了求证心中猜想的。
抬眼看了看白雨泽,白英华道:“这件事且不谈,你先告诉我,钱庄的打手是怎么回事?”
子潇养打手她是知道的,也是在乱世下不得已才默许的,不到必要的时候,子潇绝不会用这些人来解决问题。
而且,这养打手的权力是仅限于子潇的。
况且,大兴钱庄尚未有子潇插手的痕迹。
那这些打手是哪儿来的?
被软禁了两天,白雨泽自是不知道钱庄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打手”两字,也知道必是出了不小的事,不然向来行事谨慎的掌柜不会亮出这张底牌。
不敢对白英华扯谎,白雨泽老老实实地道:“是我为防万一安排下的。您也知道,那些客人大都不是寻常人物”
白英华狠狠瞪他一眼,白雨泽不得不把剩下的话硬吞了回去。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什么叫恪守本分!”
本分?
原以为自己一直是本分的。
自进了沈家,他便不知何为本分了。
白英华见白雨泽不语,深呼吸整了整情绪,才道:“罢了。把你关在房里也没什么用。”说着,把一本账本推到他面前。
“钱庄不用去了,就把你该做的事做完吧。”
“是。”
星起夜落。
几场秋雨,一重冷过一重。
这阴霾满布的早晨,虽然冷雨还没降下来,阴湿的寒气已是侵肤入骨的了。
佛堂的院落是日日打扫的,但在这一夜寒风之后,古树又落下一地萧索。
再几重秋风,这些叶子就要落尽了,南京漫长的冬日也就要来了。
灵玉迈进佛堂时,寂清正在院子里扫着片片枯叶。
虽然有慧生在,佛堂里的很多活还都是寂清亲自来做的。
他说劳动也是在参悟佛理。
慧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白英华吩咐一切都听寂清的,他也就只得照做。起初还挺别扭,但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在这阴蒙蒙的清晨,寂清穿着一袭灰色的僧衣,拿着扫把不疾不徐地扫过地上的落叶。他在活动着,却让看着他的人心里澄然一静。
轻轻走进院子,灵玉在离着寂清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脚,“寂清师父。”
显然寂清早已觉察到灵玉的到来,不慌不忙地停下手里的活,立掌颔首行礼,“阿弥陀佛。”
寂清没问灵玉为什么这么大清早来佛堂。
没必要问。
因为这个女人从不为自己求什么,问什么。
她所有的期望,所有的疑惑,都是关于那个男人。
灵玉也不进大殿,就在院子里站着,月白的衣裙和小院素雅的环境相衬得正好。
灵玉微蹙着娥眉,眉心中锁着重重心事。
仿佛很多话要说,很多事想问,可真站在了这世外之人的面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一个凡尘小女子的忧虑,佛能懂吗?
可是这深深的宅院里,似乎只有这里的佛能懂得那个男子的思绪。
而他的思绪,便是她忧虑的根源。
“女施主,”把灵玉欲言又止的神情收在眼里,寂清心里大概有了数,静静定定地道,“请回吧。”
微微一怔。
灵玉道:“寂清师父,请您帮帮他。”
寂清静水般的目光看着灵玉,淡淡地道:“贫僧会在佛前为沈施主祈福。”
灵玉摇摇头,“您知道他需要的不是这些。”
“但贫僧只有这些。”
话说到此,对于灵玉已经够了。
他知道这是个聪慧的女子,点到,就可以停止了。
于是,又拿起扫把,继续温和而认真地为满庭落叶安排着归宿。
听着女子细碎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寂清没再抬头。
他知道灵玉不会再来请他劝导子轩放弃打理商场了。
不是他不知道那个男子不合适俗世里的尔虞我诈,只是他先灵玉一步看透了那男子的心。
能亲自为所爱真正的做些什么是种幸福。
而这种幸福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所以宁愿任由子轩带着幸福辛苦地挣扎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他在佛堂默默为他们诵念。
愿世上有情人一切安好。
☆、无限事,不言中
第五十节·无限事,不言中
赵行开着子潇的车平稳地行驶在正午时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子潇坐在后排座位上,闭目思虑着绸缎庄下个月的几单生意。
“爷,”赵行倏然刹住了车,对子潇道,“江小姐在前面。”
蹙眉,睁开眼睛,子潇恰看到不远处的江天媛走下太白楼前门的阶梯。
眉心愈紧。
“在这等我。”
子潇开门下车,快步上前,在背后叫住了江天媛。
被这熟悉的声音叫住,江天媛回头来的表情显然是惊大于喜。
很快,掩去了惊喜,换上了常见的明朗中带着妩媚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儿啊?”
子潇转头看了看身后太白楼的牌匾,“这话该我问你啊,你不是该在学堂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天媛苦笑,道:“当老师也得吃饭啊,你家的酒楼也没写着不许教书的来吃饭吧。”
子潇微微蹙眉,“你一个人?”
江天媛一怔,又一笑,道:“我从来不都是一个人吗?”
从来,一个人。
两个词被她笑着说出来,却不知为什么仿佛带着淡淡的与之不相衬的伤感。
换做子潇微微一怔。
看子潇一时没说话,江天媛接着又道:“你可得替我转告子韦,这菜不要炒得太油啊!沈家就是有钱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子潇哭笑不得,半晌才道:“好我一定告诉他。不过,”子潇又皱了皱眉,正色道,“你是不是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太白楼是子韦在管着?”
江天媛笑着摇头,道:“自己告诉我的都不记得了?就你这记性还混迹商场?还是赶紧回家养鱼喂鸟去吧。再说了,活在南京,沈家这样的事想不知道都不行。”
不等子潇再开口,江天媛抢道:“我下午还有课呢,不和你废话了!”
说罢跟子潇挥了挥手,大步潇洒地转身离开。
看着江天媛很快消失在人群里,子潇又抬头看了看太白楼的牌匾。
吃饭?
从西城跑到南城,就为吃顿饭?
女人都有享受生活的本性。
但江天媛此时在太白楼的出现显然不是本性使然的。
她不说,他便不多问。
他愿意给这个女人充分的自由。
尊重她的决定。
哪怕她的决定是让他离她的世界远点。
子潇若有所思地转身走回车旁,打开车门钻回到车里。
“去回春堂。”
“爷?”赵行反问了一声。
先前子潇是吩咐要去茶园的。
子潇带着冷冷的杀意道:“后面有尾巴。”
刚刚伸手打开车门的一瞬不经意地向后看了一眼,便发现了些许异样。
连他和赵行都没发现是何时被跟上的,这些人不是等闲之辈。
最近发生的能闹到这个地步的事情,也就只有回春堂了。
去回春堂,子潇直觉感到那里有他想得到的答案。
回春堂也在城南,离太白楼不算远。
赵行一路开得时快时慢,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子潇在后排座位上却仍是静静地闭着眼睛。
赵行在看,他在想。
待车突然刹住,子潇睁开了眼睛。
离回春堂还有一个路口,但已看得到回春堂大门了。
“爷,”赵行盯着回春堂大门道,“门口靠西边卖烟的那个人我见过,是张合年的人。”
子潇原本皱起的眉心在听到这句话时舒展了开来。
这就对了。
张合年是最合理的跟踪者。
看子潇不说话,赵行问道:“爷,还去回春堂吗?”
“不去了,去茶园。”子潇的声音明显轻松了很多。
已知的境遇再怎么危险都比不上一点点未知的疑虑来得可怕。
知道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需要打扫干净吗?”
子潇摇头,“不急。”
把人埋伏到了回春堂,又派人跟踪,张合年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怀疑林莫然在沈府。
至少是与沈府有关。
或只是与子潇有关。
但是也只是怀疑。
凭张合年的脾气以及与沈家并不那么和谐的关系,若是确切地知道林莫然就在沈府,必是会毫不留情面地登门要人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查探。
既是这样,动作大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时半刻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但毕竟世界太大,人心太小。
最大的心也无法完整地装下最小的世界。
就在他的车掉头开走后不久,回春堂门前卖烟的小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了。
两个时辰后,这卖烟小贩已换成了一副郑重的打扮,恭候在一家离沈府不远的西餐厅门外。
西餐厅二楼的包间里,张合年对面坐着素衣淡妆的白英华。
张合年眉宇间凝着难以掩去的阴霾,白英华倒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优雅地细细品着面前的咖啡。
“张老板,”白英华轻轻把咖啡杯放回碟子上,含着淡淡的微笑道,“约我出来不只为了这杯咖啡吧?”
张合年阴沉着脸色,明显是强作平静,沉声道:“沈夫人,你我两家也算得上世交,我和沈老爷”
“张老板,”白英华不冷不热地扬声打断张合年的话,依然静静定定道,“既是熟人,有话直说便可。”
张合年眉心皱得更紧,厚实的手掌里已满是汗水。
这话,不好说。
却又不得不说。
“好,那就请沈夫人把林莫然交出来吧。”
一怔。
一笑。
白英华又端起咖啡浅饮了一口,香醇交融着苦涩充盈在唇齿之间,味道复杂一如她最近面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