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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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谨记了。”
看到那双明目又恢复深水般的平静,子轩便知他的话寂清已然懂了。
书房里一时静寂下来,雨声愈亮。静寂充斥胸膛,子轩自然而然地感慨道,“佛经说,坦然接受事实,就会得到平静。可俗世里的人何必要平静下来,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精力换取这样的死寂?如果可能,倒真想把日子过得像这雨一样有声有色。”
寂清手中捻着佛珠,轻轻合目听着雨声,道:“雨是心乱的水。无论多么狂暴的雨,回归平静依然是水永恒的宿命。贫僧此刻听到的不是雨声,是施主的心声。如今施主的心如屋外的风雨,但寂清相信,终有一日,这仍会成为一汪静水。”
子轩苦笑摇头,于死人而言,是雨是水没什么分别了。
“希望如此。”
子轩言语中带着笑意,寂清听着,却比窗外夤夜更加沉重。
雨夜凉如水。
如水雨夜中,灵玉送走寂清。
灵玉回到楼上时,子轩已回卧房了。
接过冷香端来的药,灵玉走到茶案旁,“夜深了,吃过药,早些睡吧。”
每次与寂清见面之后,子轩总会是心静如水的样子,而此刻看来,子轩像是更加心事重重了。
子轩将药一饮而尽,问向正收拾床铺的冷香,“二少爷和三少爷还没回来吗?”
冷香停下手里的活,回道:“还没有。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大人了,这么大的雨,想必会找地方避一避再回来吧,就是在外留宿也说不定呢。”
放下药碗,子轩笑着摇头,“大人?你们敢不敢与我打赌,他们俩肯定是湿透了回来的。”
灵玉见子轩把她也搅了进来,忙笑道:“我才不与你们赌。你们要赌,我便给你们做个见证。”
冷香本就是沈家在乡下的远亲,十来岁就跟在子轩身边,服侍子轩已有十年。子轩和灵玉对身边人都是温和有礼的,待心灵手巧的冷香更如自家妹妹一般,所以听灵玉这话,冷香也不拘谨,向这边笑了笑,道:“那要看看大少爷拿什么来赌了?”
子轩本是随口一说,见这两人当真了,索性道:“你想要什么,我便赌什么。”
冷香想了想,道:“若我赢了,大少爷应我件事可好?”
子轩顺口问道:“什么事?”
哪知冷香一脸的神秘,道:“现在还不能说。”
“你这丫头。”子轩笑道,“好,只要我做得到。不过若我赢你,你也要应我件事。”
冷香假作委屈,过来拉着灵玉的衣袖,道:“少奶奶,您可要为冷香做主。冷香是不敢赖大少爷的账,就不知道大少爷会不会欺负人了。”
“对,”子轩也故作认真道,“灵玉,你一定要做个见证,免得这丫头日后赖账。”
灵玉见这两人的认真劲,几乎要笑出声来,忍了忍,才道:“那我可要学包龙图了,不偏不向,谁也赖不了。”
冷香收拾好屋子就退下了,子轩这才手按额头,皱起眉来。
灵玉见他像是难受的模样,忙在一侧扶住子轩,“头痛吗?我去叫燕先生来吧。”
子轩摇了摇头,“没事,只有些头晕。”
子轩在躺椅上坐下来,闭目躺了一会儿,待睁开眼睛,轻轻咳了几声,全然不见方才的玩笑之色,沉声道:“沈谦给我看了些东西。”
灵玉正在担心他的身体,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声。
子轩抬手,向冷香刚收拾过的桌案上指了指。灵玉顺着看过去,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红木匣子。
普通式样的匣子,颇有年代,看起来至少是清初的东西,但却是极不起眼的,连冷香都没拿它当回事,很随意地收在了一边。拿起来,颇有几分分量,轻摇,也没什么声响。
灵玉一时间想不出沈谦能给子轩看什么,还是小心地把匣子捧了过去。
半跪在子轩身旁,灵玉蹙眉看着子轩苍白修长的手指开启匣子上锈迹斑斑的机簧。子轩正要把匣子打开,灵玉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慌忙按住了子轩的手。
“嗯?”子轩看看像是非常紧张的灵玉。
灵玉轻声道:“要是要是挺重要的东西,我还是不看的好。”灵玉清澈的目光中带着惊慌,子轩看在眼里,心中一疼。
子轩轻轻推开灵玉的手,仍打开盒子。
子轩认定的事,别人改变不了。
灵玉知道。
她的阻拦只想让他知道,她不想生活有太多波澜。
也不想他有。
只是他似乎并不了解。
木匣打开,里面装着四本账簿。
子轩道:“账簿,这是沈谦整理出的沈家家产。”
灵玉一惊。
按沈家规矩,这套账本应该在白英华手里,并且绝不会拿出庄怡园。
怎会出现在这里?
灵玉看向子轩,与子轩注视着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子轩目光里说不出的凌厉让灵玉心里生出一分寒意。
一时无言。
听的只有风声雨声。
动的只有灯影人心。
一阵,子轩缓缓开口:“这不是妈手里那份,是沈谦另做的。”
灵玉皱眉,道:“这实在太冒险了。”
子轩拿起一本,随手翻开,沈谦工整严谨的字迹映入灵玉眼中。
灵玉马上低头,把目光移开。
她不知该不该看。
子轩道:“不用怕。这事只有沈谦知道,即使被外人看见,”子轩轻轻吐了口气,道,“沈家长子看看自家家产有何不可?”
灵玉从子轩手中拿过账本,合上,放回到匣子里,沉沉地合上盖子。
“看也在那,不看也在那,何必费神去看这些。”灵玉淡淡地道,“还是还给沈谦吧。你说过,深宅大府,是非太多。”
被灵玉安静而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子轩感到这一天里难得的平静。
从上午沈谦来到现在,从看到账本到现在,子轩心里的波澜丝毫不比外面的狂风骤雨小。只是性情使然,丝毫没有外露,但仍需和冷香开开玩笑来掩饰一下几乎要表现出来的心事重重。
微微一笑,子轩不知何时已收起目光中的寒意,温和如故,“说的有理,那就先放在一边吧。”
夜,一点点加深,又一点点浅了。
☆、又逢君
作者有话要说:英语已经华丽丽地被法语搅合了,对应翻译按语境进行,拜求路过的英语大神纠正语法语义等各种英语错误
第九节·又逢君
林公馆,这个只有一个二十四岁男人当家的西式公馆今天因为红色当道而不同以往。
林莫然微蹙眉心,站在楼梯上扫了一眼这一夜间披上的红艳。
天很干净,阳光透进玻璃,落在红纱上,刺眼得一如喷涌而出的新鲜血液。
一切布置都是准丈母娘带着张家的下人来做的。昨晚接到一个胃出血的手术,足足做了五个钟头,回来已是深夜了,准丈母娘还在忙活着,而一早起床时她已经回去了。
他不加任何评论,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只是眼前这红如大出血一般的布置,让他昨天一天没消化任何东西的胃更加不适。
林公馆管家Anna是个德国籍的英国妇人,如今,这金发碧眼的西方美人着实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见林莫然皱眉按着左上腹,Anna忙迎上楼去,“My lord。 What could I do for you?(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林莫然微笑着摇摇头,道:“Breakfast with omelet and warm milk; please。(帮我准备份早饭,煎蛋和牛奶。)”
Anna应了一声便去准备,待回来叫林莫然吃饭时,已经不见了人。
“Jason,”Anna唤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西方男子,优雅的湖蓝色眼睛中透出与之不和谐的焦急神色,温软柔和的声音里也有了些急切,“Where is lord?(先生呢?)”
Jason毕恭毕敬地道:“He said that he would be back before the wedding; Madame。(先生说他会在婚礼前回来的,管家夫人。)”
Anna看了看那座镶金嵌钻却被蒙上了一层红纱的西洋自鸣钟。
八点钟,整点敲钟的声响随着钟摆摆动在整栋宅子里回荡。
一派肃然之色。
江水如歌,气派得如鼎盛王朝挥洒出的王气。干净的阳光在江面上映出粼粼金波,华丽庄重。
这是码头边一位画师的半成品表现出的味道。
娉婷从画师身边走过,只是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临江,娉婷从未想过赋予江水,甚至江水上的阳光什么额外的感情
江水壮美,但一定是以江水的姿态壮美着,阳光辉煌,也因为它是阳光才辉煌灿烂。
天然不加修饰,这才是自然景色吸引人的地方。
什么“不尽长江滚滚来”,都不如眼前真切的景象来得震撼。
想了一夜,娉婷才决定前来赴白雨泽之约。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她想听白雨泽说。
不是想听那些终日被子韦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只是想听白雨泽说破。
若他仍不说破,她便转身离开。
若他开口,她便点头。
昨日午后她又在佛堂小坐,没想求助什么,只是想见那个人。
她煮了一壶咖啡带去,本以为寂清会做出她房里丫鬟们那样苦不堪言的表情,却没想,寂清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问他是不是很苦,他却说,一把盐撒进一杯水,水会咸得发苦,而一把盐撒进一片湖,湖水仍然纯净甘甜,是容器的大小决定了苦涩的程度。
昨晚想着白雨泽时,也想起了寂清这话。
白雨泽的那些不是之处就像是盐,让她觉得苦涩是因为她心中只给了白雨泽一个狭小的容身之处,一点点的不如意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都会被无限放大。若是敞开心扉对他,或者会把那点苦涩冲淡,只留下清冽甘甜。
但若是他无意坦诚相待,她也决定当断则断。
约好九点,向来细心严谨的白雨泽绝不会迟到,何况是约见娉婷。
只是娉婷搭了子韦的顺风车出门,早到了一些,便有时间细细看着眼前景致。
眼前是江,心里是人,都是满满的,动荡着。
随意地向远方看着,娉婷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再近了些,才认出是回春堂的大夫林莫然。
正想上前打个招呼,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细细甜甜的女声,“姐姐”
低头,娉婷看到身边正仰头看着她的小姑娘。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模样,眼睛如江水般灵动,看向娉婷的目光中含着清浅的羞怯。
女孩把满满一篮花捧到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