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临城下-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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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出现预想的恭顺,子潇抚弄着手里的枪,缓缓道:“妈,这件事该不该我来管您是知道的。也许去年不该,但今年好像有些不同了吧。”抬起目光投向沈谦,“沈谦,我没说错吧?”
沈谦皱了皱眉,垂下头来。
他知道子潇在说什么。
显然白英华也很清楚。
“周先生,”白英华缓和了一下脸色,转对同样阴沉着脸色的周致城道,“刚才的声响好像惊动了些官家的朋友,既然我们都是想做成这单生意的,不如分头解决问题。您和您的兄弟们到外面解释清楚刚才的误会,这里的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您看如何?”
比起听妈训儿子,周致城更想在江淮给他限定的钟点前完成任务。
周致城扬了扬手,那些伙计打扮的官兵整齐迅速地随他撤出船舱。
“我”看着白英华和沈谦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郭元平转头对子潇道,“我先出去”
“用不着,”不等郭元平说完,子潇扬声打断道,“你拿着把枪来陪我卖命,难道还不能让你知道个为什么吗?”
白英华脸色煞白,紧抿着嘴唇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郭元平走到子潇面前,带着点苦笑低声道:“卖都卖了,不急这一时。况且,”郭元平又压低了些声音道,“你不能把这些人的安危交给个立场不明的人。”
说罢,在子潇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转身颔首走出舱去。
只剩下四个心绪各异的沈家人。
☆、登基
白英华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稍稍平静了些,脸色虽有缓和,但在一身男人装的映衬下,还是散发着一如既往的凌厉。
“今年”白英华缓缓踱步到被子潇硬打开的皮箱前,伸手轻抚码在箱里的枪,“今年有什么不同当妈的永远不会忘了跟自己孩子有关的任何一个日子,我当然记得,今年是你烙上那个印记的第十一个年头从今年开始,你就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人了。”
在皇家,从储君到帝王的等待时间是未知的。
而在沈家,这种等待是早就约定好的十年。
白雨泽诧异地看着白英华,却无法在一个背影里读出任何可以解答他心中复杂疑问的信息,转头看向身边的沈谦,沈谦的神情分明比他心里的疑问更加复杂。
他只能看向子潇。
子潇仍紧握着那支枪。
一时间没人说话。
船外码头上周致城和闻声赶来的巡警交涉的声音隐约可闻。
甚至可以听到周致城不止一次说到“督军府”这三个字。
一声轻叹,白英华转过身扫了一眼这三人,最后目光落在子潇身上,“可是时至今日你做事还是这么不留余地,你让我怎么放心把沈家上下成百上千人的生计交到你的手上?”
不等子潇说话,白英华对白雨泽道,“把账本给他。”
白雨泽一时手足无措,沈谦便在白雨泽手上拿过账本,上前呈给了子潇。
放下那支枪,子潇翻开账簿。
这账簿上并没有任何有关胭脂水粉珠钗玉环的记录。
这是本货真价实的军火交易账簿。
“你和子轩先前看到的那账本上所写的脂粉首饰,对应的就是这些枪支弹药。”白英华看着货箱平静地道,“钱庄往来钱款容易些,这些账就放在那里了。”
子潇抬头看向白英华,“您知道我没有查账的习惯,所以当初才想把钱庄交给我来管?”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白英华此时也没有再隐瞒的意义,于是点头算是承认。
“为什么?”子潇又抓起刚才放下的那把枪,“您明知道沈家有不涉军政的家规,为什么还要做这种生意?您应该清楚,这事要是让族里那些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白英华带着抹清冷而苦涩的笑意看着举着把枪质问自己的儿子,“后果?”伸手从子潇手里把那支枪拿到自己手上,看着手里冷光闪闪的枪,白英华道,“没有哪个正经生意人愿意和这些东西惹上关系。你看到的不是军火生意,是转运生意,只不过是转运的东西有点特殊。为什么”白英华冷笑着摇头,“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么动乱的年月沈家凭什么能安安稳稳地做生意?你以为单凭你手下几只鹰犬真就能保沈家万岁太平了?你想得太简单了。”
扬手把枪扔回到箱子里,白英华平静了一下心绪,道,“前两年政局很混乱,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出什么事那段日子很难挨,三天之内能有四方不同的力量找上门来,各方拉拢威胁的信函就更别提了,多得跟雪片似的。直到有个革命党找到我,提出要借商船走军火,我才想出这个保平安的法子。我让人在各方势力中放出风去,说沈家商船可做转运军火的生意,而且不问货源不问货主,出钱即可运货。当时仗越打越乱,陆上运输也越来越难,这桩暗地里的买卖就越来越好做。在朝在野的势力都有求于沈家,也就都成了沈家的靠山。”
“督军府,林莫然,”白英华看着锁着眉头陷入沉思的子潇,“他们都是老客了。”
凭两次在码头看到周致城,督军府是主顾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听到林莫然的名字,子潇还是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诧异之后即是恍然。
他突然明白白英华为什么对这个坏了沈家商号规矩的小大夫会有如此宽容了。
白英华抬手扶上子潇肩头,看着那双原本满是凌厉而此时全是不解之色的眼睛,字句清晰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心尽力保护这个家,但是你得知道,一个当家人必须懂得求全。当家过日子不是上台唱戏,对于一个家来说,再漂亮的胜仗也绝比不上平安的价值。”
关于船上的货物,子潇在上次看到周致城出现在码头时就已猜得七七八八。
他想过无数种白英华运军火的可能,但从没有一个瞬间想到过这样原因。
在他心目里,从没想过白英华会有求全的一天。
或者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切骄傲的东西都是在被人保护的情况下得到的。
对白英华的歉疚和对自己无知的羞恼让子潇一时之间产生前所未有的混乱。
责备白英华对自己隐瞒?
还是责备自己误解了白英华的苦心?
反正不是再去想什么有违家规之类的事。
三个人都在静静地等子潇的反应。
子潇也确实在沉默中想了好一阵子。
目光抬起来的同时,子潇也抬起了手,指向仍站在船舱门口附近的白雨泽,“为什么是他来做这件事?”
白雨泽被子潇这一指惊了一下,慌忙看向白英华。
白英华却向他轻轻一笑,“雨泽,你应该让子潇知道。”
子潇微微一怔,也看向了白雨泽。
白雨泽垂下了目光,不安地交握起双手,小声地道:“我我不是沈家人,做什么都不要紧”
子潇实在无法在白雨泽声音和语意都不清楚的这两句话里搞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再次转过头来看向白英华。
“他不是沈家的人,但他对沈家家规很清楚,他知道做这件事后果就是与此事有关的所有沈氏族人都要在族谱上永久除名。”白英华看着仍像犯错孩子一样低着头的白雨泽,“我本来确是想让你来运行这件事,那日与沈谦商量这事的时候凑巧被他听见。他说你对沈家很重要,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他愿意顶替你来做这份差事。”
白雨泽轻轻点头,“对,我不是沈家人,做这没事”
子潇惊讶地看着白雨泽。
他实在无法把白英华的话与这个在他眼里一向懦弱怕事的表弟联系在一起。
白英华轻叹,道:“他对子轩下毒,也是因为怕子轩再查下去会惹祸上身,只是方法有些欠妥,你也就不要再记恨他了。”
看着仍是一副怯怯诺诺模样的白雨泽,子潇半晌没有出声。
“夫人,”沈谦试探着打破沉静,“时候不早了。”
白英华正要说话,子潇冷然沉声道:“别动。”
“二少爷”沈谦正要相劝,被子潇扬手截断。
“妈,我可以不声不响地放这批货走,但我有一个条件。”子潇静定地看着蹙起眉来的白英华,拍了拍身边的一摞箱子,“这是您最后一单生意。今晚之后,我将依照家规接管沈家所有生意,无论生意明暗,希望您都不要再插手。”
或许在别的储君那里,登基到亲政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在子潇这里,登基即意味着亲政。
或是□。
“二少爷,您”沈谦再次开口,却是被白英华堵了回去。
“沈谦,”白英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说的没错,这是家规。”
白英华看着子潇,牵起一抹子潇从未见过的内容复杂的苦涩笑意,“可以。但我也有条件。”
子潇点头。
白英华向舱门看了眼道:“你刚才闹出的响动恐怕会招来些好事之人,让你的手下人去清清场,不难吧?”
子潇正要说话,却听到舱外有脚步声渐近。
“二爷。”声落,人现,赵行出现在舱门口,“夫人,二爷,郭先生让我上来回话,周围都已彻查,都在控制中,一切安全。巡警已被周致城打法走了,只等夫人消息。”
子潇蹙眉道:“郭元平人呢?”
赵行回道:“郭先生已回了。”
白英华深深吐出口气,道:“沈谦,去叫周先生来起货。雨泽,准备核对数目。”
看向子潇,白英华淡淡地道,“今晚,管好你的人就够了。”
☆、要人
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在恒静园住得久了,娉婷越来越相信,纵使院墙外沧海桑田,此处仍会因这一园之主的存在而平静依旧。
沈谦循例每日来探望一次,只是每次都是匆匆来行个礼,简单寒暄几句,就又匆忙退下了。
下午时候她被子潇的手下人请去汉霄园给子韦处理伤口。
枪伤。
她到汉霄园时郑听安已被送回郑家了,子韦也不说话,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没问。
也没心思去问。
比起那两个哥哥之间的是是非非,她更牵念这个哥哥的病情。
子轩的病情很平稳。
平稳地日渐加重着。
娉婷不敢在子轩羸弱的身体上用任何不确定后果的药,但在她能力范围内的任何检查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病因。
她不敢让子轩看出自己有多着急,子轩更不敢让她看出自己到底有多难受。
然而子轩能在安定剂作用下熟睡,娉婷却不能。
下楼走到庭院里,夜寒如冰。
娉婷把披肩裹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