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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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感。”
“……”
“走了!”
女孩子昂首阔步地走在前,脸上依旧有困惑不解的表情。
顾显在后头垂着脑袋,愁眉苦脸。
路过的一个小孩子指着顾显笑,“妈妈快看,大哥哥好像家里养的小狗哦!”
当天晚上,阿旺和宁默坐在家属区院门外吃了一个钟头的零食,才等回林家家长。
“哎,带上默默真是太明智了。”
“默默,这些零食……你们哪里有钱买?”
“是顾显给的!”阿旺抢答,“他是好人呢!”
宁默瞥了阿旺一眼,对林奶奶说,“在超市里遇到同学,和他借了100块。”
“哦,好巧呢。”林奶奶摸着阿旺的头,“以后要对顾同学和善一点,周末有空的话,就请他来家里吃饭吧。”
阿旺开心地点头跑开。
林奶奶无奈地笑了笑,拿出钱,抱歉地对宁默说,“对不起了默默,又让你操心了,这些钱还麻烦你明天去还给那个同学。”
不远处,阿旺在林妈妈的数落中可怜地耷拉着脑袋。
零食被林爸爸没收。
林奶奶跟在后头心疼地喊,“哎哎,媳妇,别揪阿旺的耳朵呀!”
宁默将钱塞进裤兜,路灯下的身躯大半隐匿在黑暗中,许久,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顾显……”
隔天课间,顾显还和小女朋友站在阳台打情骂俏,就被人戳了戳肩,“宁默让你去篮球场哦。”
“……”
见顾显一副天塌下来了的崩坏表情,莫涵眼角微抽,“你干嘛?再露出这种表情,小心我甩了你!”
“你、你什么都不懂。”顾显幽怨地看了莫涵一眼,脚步迟缓沉重地挪到了篮球场。
远远地,他就看到宁默斜倚在篮筐底下看其他学生打球。
有外人在,宁默应该不敢对他实施暴力。
顾显松了一口气,可刚小跑到宁默面前,就被对方冷笑着勾住了脖子。
“我说过,让你离那呆子远一点。”近在咫尺的俊逸脸蛋凛冽,仿佛覆着一层薄冰,而他的脖子也在对方逐渐收紧的手指下抽痛起来。
顾显呜呜直叫,身子乱扭,企图扭出宁默的桎梏,“我、我和阿旺一个班级,怎、怎么离远啊!况且……”他疼到嗓音都变了,“是阿旺自己主动靠近我的……啊啊啊……疼啊——”
他知道顾显所说的都是实话,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加气愤。
阿旺不再只和他一个人亲密,慢慢长大的岁月里,阿旺会有新的朋友,搞不好还会从中找到比他更可靠,更诚恳,更值得依靠的人。
对方会逐渐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携手走在一起的他,是可耻且厚颜的。
一想到在不远的将来,阿旺会用失望的目光瞪视自己,宁默就觉得浑身的力气缓缓流失。
可即使已然预见,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教训被阿旺当成朋友的顾显。
他松开顾显。
顾显忙不迭跑到两米远处,确定自己处在安全地带了,才与宁默对视,目露警惕。
宁默抬起手,顾显吓得缩起脖子,“你、你又要干嘛?”
“钱。”
“哈?”
“昨天借的钱,还你。”
一张钞票被扔在地上,顾显倒抽口气,慌忙拾起来,“你有没搞错啊,把钱扔地上,万一被风吹走了怎么办!”
顾显握住钱,蹲在地上说。
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寒气扑面而来。
宁默站在他身后,用惯有的阴寒语气,“从现在开始,你和那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显如芒在背,咽了口口水。
“明白了吗?”
顾显一刻不停地点头。
两人一站一蹲地在篮球场外沉默许久,宁默转身起开。
顾显僵硬地保持原状,见宁默真的不再有痛殴他的准备,苦哈哈地捂着脖子嘟囔,“都要断了,那小子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还未走远的宁默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正准备回头吓一吓顾显,就听对方再次说道,“难怪莫涵会觉得他们奇怪,宁默那样子……分明和我当初去教训其他对莫涵有想法的小子一样。”
秋风乍起,远处的天澄澈高远,是让人心神宁静的湛蓝。
后操场上,有不少趁着课间追逐打闹的学生,吵闹声不绝于耳。
不知有谁撞了他一下,他偏了偏头,没能看清楚忙不迭向自己道歉的人。
视线恍惚。
对一个呆子有欲。望已经够可悲的了。
难道他对他还会有爱情吗?
Chapter 22
虽然年岁不大,但宁默还是记得当初和母亲在老家生活时的场景。
旁人的白眼和讥讽是家常便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家中的亲人也没有一个对他和母亲展露过善意的微笑。
大家都骂母亲不要脸,好不容易到大城市里读了书,找了工作,可以赚钱养家了,没隔几年,却挺着肚子跑回了家。
“奶奶,这野种又弄坏我的玩具!”
“对啊,他好烦啊,赶走他吧奶奶。”
“就因为他来了,我和妹妹都要被朋友们笑是野种的亲戚,好丢脸。”
面对堂兄和表妹的刻意使坏,宁默一开始会争辩,但遇到的次数多了,就明白无论自己是否做了那些所谓的坏事,被教训的总归是自己。
大人们只是少了打他的借口而已,不懂事的小孩子给了,他们自然欣然接受。
长辈们的怒骂和指责从未间断过,他自小低着头做人,连挺直脊梁走在路上,都会平白被人从后面踹一脚。
“快滚吧,野种!”
其实有时候,骂人的话听得多了,也就顺耳了。但他不能忍受家人们对母亲的诋毁。
被骂了就打回去,被打了就站起来,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弯腰。
直到搬出来,被打骂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母亲满心愧疚,带着他在亲属的冷嘲热讽下离开了家乡。
多年下来,他早已懂得自己和其他小孩的不同之处,没有体会过父爱,不懂得圆满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甚至养成了敏感易怒的个性,只要对方稍微表示出对自己的鄙夷,他就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的炸弹,挥着拳头便跳上去。
他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大家为什么不向前看,偏偏要揪着母亲的过错不放呢?
没有父亲已经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了,别人非但不同情,还要在他们的伤口上踩上两脚。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头有一块凝结成疤的伤口。
小学的时候,某篇作文是要求写《亲爱的爸爸》。
一拿到作文题目,阿旺就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宣扬林家爸爸是有多温和体贴细致疼人,他茫然地走在路边,眼中是阿旺因为提到父亲昨天给自己买了一盒巧克力糖而傻笑的脸。
他忽然想,父亲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就好了。
如果所有的小孩子都没有父亲,那么,他就不是异类了。
然而他的所有痛苦,归根究底,真的都是母亲那场失败的爱情带来的。
爱到可以不要名分,乖巧懂事地离开对方,默默地忍受心痛,生下了他。
母亲或许觉得如此决定的自己很伟大,但他只觉得残忍。
她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来到世上和她一起承担这份巨大的,伤人的痛苦吗?
“宁默,放学了,你不走吗?”
同学善意的提醒让宁默猛然回神,他疲惫地揉揉额角,随手收拾好书包,就在值日同学困惑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看样子他发了不久的呆,教学楼里空空荡荡的,明显是学生都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宁、宁默脸色不太好呢,亏你还敢去提醒他。”
“唉,没办法啊,谁让我是班委呢。”
身后有值日同学隐约的交谈声,宁默面容阴沉,目光难得呆滞地走下了楼梯。
可放空的目光在看到楼梯上坐着的人后,慢慢收拢起来。
即使是一颗只看到后脑勺的头和蜷缩在台阶上的瘦削背影,他也还是能够轻易地认出对方。
他和阿旺,认识了多少年呢?
似乎是认识了多少年,他心中的焦躁和烦闷就存在了多少年。
宁默心头有些堵,负责思考和让他冷静的脑袋像是被丢到了外太空,定定看了那背影一会,他开口问道,“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阿旺这才发觉宁默的存在。
扭过头的一瞬间,阿旺脸上欣喜的笑容比任何事物都要耀眼。
“阿默!你终于下来了,我等了好久。”阿旺笨拙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在矮了他两个台阶的地方站定,眼中有控诉,“腿都要坐麻了呢。”
“谁让你坐的。”宁默下意识骂他,“这不是你活该吗?难道你还觉得是我不对?”
被宁默一吼,阿旺就可怜地缩起脑袋来,他嘟囔,“我、我没有啊……”
呆子无辜的眼神有让人心跳失常的力量,宁默拧起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大步跨下楼梯,也不体谅阿旺在他身后吃力地跟着,疾步向前走去。
所有的体力都用在走路上,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和烦恼了。
只是阿旺速度不快,持久力却不差,总是和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喘着气喊,“阿默,阿默,阿默等等我啊……”
在路口过红绿灯的时间里,阿旺终于追上宁默,但是他在行人中被挤来挤去,一不留神居然绊倒在了大马路上。
眼看绿灯就要过去,已经臭着脸到达对面的宁默回头就看到这么惊悚的场面。
阿旺不懂危险,只觉得蹭破了的手掌有些疼,还坐在地上呼气。
有好心人弯腰,对阿旺伸出手,可还没等阿旺明白过来,好心人就被宁默一把推开。
“你小脑是不是有问题啊!平坦的马路都能摔倒,你还有什么用啊!”
在好心人诧异的目光下,宁默大骂着拉起阿旺,在机动车行驶起来的前一秒拽着阿旺顺利抵达马路对面。
引擎声喧闹。
汽车以让人心惊的速度呼啸而过。
宁默凶残地瞪着阿旺,“你刚刚干嘛不快点站起来?”
阿旺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我的手破了呢。”
“那又怎样?再不快点,就不是你的手破这么简单,而是你整个人都破了!”
阿旺不明白宁默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整个人都破了”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恐怖了,“阿默,你、你不要吓我。”
谁要吓你!那是事实!
和阿旺待在一起,他永远都别想有安静的时间思考问题。
对方分明是轻而易举能让他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将他丢出窗外的呆子。
宁默头疼心烦,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句话都懒得说。
阿旺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宁默身边,闭嘴不言,直到到了家门口,才乖巧地挥挥手,“阿默,再见。”
宁默懒懒回头看了阿旺一眼。
昏暗的楼道中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流转的光。
宁默微微发愣,他站在狭窄的楼梯上,望着阿旺跑进家门,隔着门板听对方因为晚餐丰盛美味而欢呼。
楼道外有家长们教训小孩子念书不认真的声音。
油锅翻炒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巨大的落日带给大地温暖的橘色光芒。
一切都安稳美好,是平常且平静的。
但有些事情,已经不同了。
他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中长大,稍微取得一点成绩,都会被人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