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兰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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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瘦了!”才几天不见而已。
“多谢大哥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风清逸嘴角抽搐着,冷冷地道: “那敢情好,也免别人说三道四!”
兰沁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眼神飘向墙上挂着的画像,那是亡母白纤尘的。画中母亲巧笑倩兮,眼中是无限的甜蜜。旁边题着两行小字: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隐菊于工亥年七月初七为爱妻绘”。她对母亲拘印象全源于这幅画。父母定是十分恩爱,否则,父亲不会画得这般传神,而母亲也不会有这种幸福而眷恋的眼神。那时,想必母亲正注视着为她作画的父亲吧!母亲,女儿真羡慕您,能与爹同生共死,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风清逸阴郁地盯着画中的女子,忽然觉得她的笑十分剌目,下一刻又变成兰沁的笑,似在嘲笑他一般。他有种想毁了它的冲动。当年,沁儿与他第一次冲突,就是抱着这幅画躲他。对,他要毁了它,这样,沁儿才不会漠视他。她的眼中有了他不明白的东西,而她只会对画中的女子倾诉,而不是他。他恨死了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就像把他拒绝在心门之外一样。
想也不想,他伸手欲揭下那幅画。
“你要做什么?”兰沁吃了一惊,赶紧护在画前,警惕地看着他。
“我要毁了它!”他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难不成连它也碍着你了?你有不满就冲我来好了,别迁怒到其他东西上,好么!”兰沁痛心地说,这是她爹娘留给她惟一的纪念,他也容不下?”
藏在袖中的手因愤怒而颤抖不已。他极力地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沁儿,你睁眼看着我,看看我的痛苦与煎熬,哪一点比你少了?你有不满。可以对画倾诉,而我呢?我又找谁诉说去?
见他沉默。兰沁以为被说中而无话可说,哽咽道:“我已经深居简出,尽量不给你添麻烦,难道这样你也看不惯?”
“你?哼哼,我是看不惯!”风清逸因她一口一个“你”而心生怨愤,口不择言地说: “你可知道,因为你足不出户,大家对若黛与我猜测不已。代嬷嬷和兰山更是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你倒聪明,躲在这里装可怜,博取下人的同情给我难堪,满足了?高兴了?我倒无所谓,可怜若黛是个小女孩,怎受得了这些流言蜚语?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风清逸逞一时口快,待要收回已然不及,因为他发现兰沁脸色惨白地靠在墙上,压着那幅画。画中女子因外力而扭曲,变得奇丑无比,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沁……沁儿,我……你……你没事吧?”他懊恼不已。他的冷静哪儿去了?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心机深沉?装可怜?呵……呵呵,这是她的家啊,怎么她就像是寄人篱下?
“我……没事!既然现在把话说清楚了,我也无话可说。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不过,我会尽量改变的。尽量。”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原来,自己将他刻得那么深,深得轻轻一碰,心就碎了。
风清逸也是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铸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若不解释清楚,兰沁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可是兰沁不给他辩白的机会,手轻轻一挥,道: “我累了!”
“沁儿,我……”他眼睁睁地看着兰沁走进里屋,消失在重帘之后。
许久,他仍伫立在那儿。陡地,发现脸上很凉,竟是——泪。
是夜, “呜琴楼”上琴声呜咽, “揽月轩”中孤枕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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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逸宠若黛宠得越发紧了,几乎有求必应,只差没上天摘星,下海捞月了。她要学骑马,他在郊外专门辟了一个马场,特意从蒙古、云南购了许多马匹;她喜欢游湖,他便订制了一艘画舫,竟是西湖上最豪华的游船;她迷上了越戏,他差人从姑苏买了十二个戏子,供她差遣……上行下效,以前对若黛稍有轻视的,如今也是鞍前马后,把她服侍得无微不至。倒是冷落了兰沁。
兰山他们敢怒不敢言,何况兰沁也没说什么。不过,值得他们欣慰的是,兰沁不似先前那么消沉,偶尔也会去逛逛庙会散散心。
过了冬至,若黛坐不住了,她的家乡一到冬天便有雪,江南则气候温和,冬天尽管也寒气逼人,可哪有半点雪的踪迹。于是,天天吵着要回去看雪。
风清逸磨她不过,反正想冬日事务稀疏,便答应带她北上赏雪。当时兰沁也在场,他答应时看了兰沁一眼,见她半点反应也无,心中懊悔掺半,又不能自食其言,只能在若黛的兴奋声中匆匆起程,逃也似的离开兰府。
兰府并未因此清静下来。快过年了,该做的、该算的、该请的、该理的,都让人有得忙。是以府中整日里有人进进出出,但这并不影响兰沁。自他们走后,她又几乎天天呆在“鸣琴楼”里,什么也不做,就望着母亲的像出神。小如见她故态复发,也不再说什么,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兰沁除了发呆之外,什么也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她除了暗自焦急,已别无它法了。
“唉……”幽幽地逸出一声叹息,兰沁把心神自画上收回。他走了二十余天了,她的心也飘了二十余天。即便他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去念。私心里,她希望有一天他会对她说那些话,全是气话,当不得真的,但是……你就那么乐不思蜀么?思绪纷繁复杂,一时问难以清理。“唉……”又是一声叹息。
“小姐?”小如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可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兰沁最近古古怪怪的,似若有所思,又像心不在焉,一对上她的眼睛,又飘飘乎乎的,似隐瞒着什么。
“我没事!”兰沁感激她的关心,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担了不少心,遂给她一个安心的笑道: “小如,我帮我拿一下画笔,我要描几个花样子!”
“哎,好!”小如一愣,随即高兴地答应。这样才正常嘛!”
看着小如开心地帮她取画笔,兰沁眉问又积起一朵忧郁的云。他离开才多久,她就这般相思难捱。若真的分开了,她该怎么过活呢?娘,告诉沁儿,你和爹分开过吗?我是一棵攀附的菟丝草,还是一株独立的幽兰呢?也许,只有行动了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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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风清逸终于带着若黛回来了。兰府就像提前过年一样,热闹非凡。
“沁姐姐!沁姐姐!”若黛兴冲冲地爬上“鸣琴楼”,嚷嚷道, “我们回来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罢,献宝似的自行囊中掏出一个白玉匣,揭开一看,赫然是一朵雪莲,它晶莹剔透、冰清玉洁、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芬芳,一看便知是极品。
“这可是雪莲哦,逸哥哥专门给我采的!还有这个……这串玻璃镯子是我从一个俄罗斯人那儿买的,好贵哦!不过,是逸哥哥出的钱。嘻嘻!你不知道,那些俄罗斯人长得好奇怪哦,高高的鼻子,蓝蓝的眼睛,连头发都是卷曲着的,还是金黄色,呵呵!你没去,真的好可惜!”
没把若黛的话听进去,兰沁望着那朵雪莲,心在隐隐地作痛,他竟为了她去采雪莲!要知道,那都是生长在雪山上的悬崖峭壁中,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为了博若黛欢心,你竞将自己生命置之度外吗?她听见自己的心在哭泣。
“沁姐姐,你怎么了?”
若黛的话打断了她飘忽的心绪。一敛神,暗忖:不是已做好打算了吗?他对准好又干我什么事儿呢?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拿过一旁的绣品掩饰,不期然对上一双似会看穿人心的眸子。
“大哥!”兰沁敛下眉,口中淡淡地道。
“怎么,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认为若黛送的礼物不称心?”他以为隔了这么久,她的气已消了,亏他日夜兼程赶回来,听到的依旧是那句不冷不热的“大哥”,他的满腔思念之情在瞬间化为乌有,声音透着比雪莲还寒的冰。
“不是!”兰沁低头绣着花,看也不看他一眼。
空气似被封存了,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若黛见状,乖乖地溜出去,长吁口气。
兰沁没有下逐客令,自顾自地绣着,风清逸找张椅子坐在一旁,就这么跟她耗着。
“唉哟!”兰沁惊呼一声,手指被针结结实实地扎了—下,一滴鲜血自白皙的指下滚落在白沙绢上,瞬间浸染开去,就像雪地上偶落的一辫梅花,娇艳之极。
“小心!”风清逸惊呼出声,声音中透着太多的情绪,正欲上前审视,兰沁已不声不响地把手放人口中,轻轻吮着。 一抹失望划过他心中,脸上尽是落寂之色。可惜兰沁低着头,没看到那俊美脸庞上的心疼与不舍,否则,她也不会有以后的决定。
“没什么,一点小伤,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只要不是木头人,谁都听得出他的关切之情,兰沁强自抑下心中的感动,抚了抚耳边鬓发,微微笑道: “大哥鞍马劳顿,想必十分辛苦,应该多休息才是!”
“我是否应该感激你的关心,还是,这根本就是逐客令?”风清逸嘲讽的声音中尽是逼人之势,脸上却是痛苦欲绝的表情。兰沁依旧埋首刺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等了半天,风清逸放弃坚持, “这是送你的!”自桌上留下一物,狼狈地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兰沁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尽是泪痕,纱绢已打湿了一大片。那滴血,就像被雨打风吹过,飘零落寂。他留下的是一块红木雕琢的璞玉。这玉通体鲜红,质地细腻温润,冰凉中透着一股喷涌的热, 点瑕疵也无。更难得的是,它的形状是天然的心形,就像情人的心。兰沁知道它的价值难以估计,是以呆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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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玉送出之后,风清逸一直坐卧难安。他急切地想知道兰沁的反应,她是那么聪明,怎会不知道他的用意?可一连几天,兰沁都没有下楼,更别提玉的事儿了。这让风清逸恼恨不已,恨不能亲自去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苦于找不着借口。这口,机会来了。
“啊哟喂,这位定是风公子了!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刚一进门,风清逸就被一个脂浓粉重的妇人拉住。
“你是谁?”袍袖一挥,径自端坐上方,瞟到一边放的礼盒,啜了口茶,道: “兰山,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待兰山回答,那妇人抢着道: “风公子,奴家叫红柳,足杭州城出了名的媒婆子!”
风清逸闭目养神,似笑非笑。他早知道自己是杭州众多名门千金心仪的对象,生意场上的几个大户也有意无意地推销着他们的女儿。现在竞有女方七门提亲的,真是闻所未闻。可惜,任他环肥燕瘦,他只当是尘、是土。他的心,早八百年前就给了一个叫兰沁的女子。
不理会他的冷淡,红柳自顾自地说:“这位是城东花家公子花开富,前些日子对令妹一见钟情,惊为天人,至今茶饭不思,至今……”
美丽的风眼倏地睁开,尽是凌厉的寒光,未及开口,已成功地让人噤口。 “就是你?”阴森森的声音透着太多的敌意,盯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瘦弱男子,风清逸心中早已将他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