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心海过境-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表情底下不知道掩藏了多少真正的心事和无法言说的无奈。
可是这些心事和无奈除了用力把它们压在心底,找不到一点别的办法来让自己忘记它们。谁都是这么的难,无论是秦程那样身在其中的人,还是她这样站在一旁亲眼目睹的人,他们都活得太累了。
简念摇摇头,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报纸上。手机响起短信声,叮叮咚咚像泉水一样悦耳,拿起来看看,短信时高文洋发来的,简简单单五个字:“想你。晚上见。”
简念盯着这五个字,一直看到手机屏幕的背景光熄灭,那五个字的光影在眼前一跳一跳,用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消失。她握着手机,怎么也没办法下定决心,就在犹豫不决思前想后的时候,手机来电的铃声响了。她下意识地立刻按下接听键,电话那一头的高文洋笑得洋洋得意,“这么快,是不是在等着我打过来?”
简念没什么力气地笑笑,“看到你的短信了,怎么又打电话过来?浪费电话费!”
“不听听你声音好像总不踏实似的。”高文洋像是伸了个懒腰,“忙一天累死我了,给你打个电话松快松快。”
简念端起咖啡抿一口,“正好,我也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是吗?哈哈,这么心有灵犀?”
“滚你的头!”简念笑斥一句,笑意很快又收敛,“高文洋,问你个事行吗?”
“当然行啊,你说。”
“那个,秦程……他这几天有没有……提起过以及前的事?”
“以前的事?”
“就是他和宋灵灵的事,他有没有提起过?”
“提过。”
简念皱皱眉,“他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要想办法找到宋灵灵。”
“这个人真是……”简念小声地抱怨,“这么倔,非要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为什么非要找到人家不可……他自己不想过安生的日子就算了,干嘛总想着要打扰别人?”
电话里的高文洋什么也没说。简念等了一会儿,不满地喂了一声,“我说了半天,你怎么都不接茬?”
高文洋耸耸肩笑道:“我说什么好呢?该说的话我以前都说过,你不愿意听,我也不希望说多了让你不高兴。”
简念神色有些黯然,“高文洋……”
“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像是灰姑娘的后妈,非得拦着不让王子找到她?”
“哈哈,也不是特别像,只是有一点儿像。”高文洋笑得爽朗,“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也没什么的,你有你做朋友的立场,我能理解,你别想太多,没人会觉得你不对。不过小秦的心情希望你也能理解,这个年头像他这么痴情的男人不多见了,是吧?”
简念苦笑,“确实是稀有动物。”
“其实小秦这回是铁了心要找到宋灵灵,我帮他托人找了点关系,很快就有消息了。”
简念霍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的反应太过强烈,高文洋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简念,你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托了什么人?你们,你们找到宋灵了?”
“我认识一位律师,他有个朋友在公安系统里有点门路,自己搞了一个像私家侦探一样的小公司专门做这种业务。我是三天前把活儿交过去的,说好了明天就有第一次情况汇报。”
简念抓紧手里的手机,咬住嘴唇声音微颤:“你们疯了!你们……”
“简念,你……你让我觉得很奇怪!”
“奇怪?我哪里奇怪!”
高文洋思忖着,“我不太明白,简念,这是秦程和那个女孩的事,你为什么总是横在他们俩人中间?你这种做法不是好朋友的做法,依我看倒像是有种独占欲似的,好像那个宋灵灵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死命霸占着,就是不肯让给秦程。”
“我没有,我……”简念垂下头,长长地叹息,“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懂,但是……但是我有苦衷,你相信我,我真的有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你这样越说我越糊涂,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跟着他们一起掺和,我跟你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们可以自己处理自己的事,你不应该也没有权利代任何人做任何决定。”
简念的声音有些不太稳定,她哽咽着沉默了一小会儿,“不是我要做决定,你相信我。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办法……我不忍心……”
高文洋皱起眉,“不忍心?什么叫不忍心?”
简念低低地啜泣了两声,又用力忍住。高文洋的心一下子像被扔进冰水里,他放佛明白了什么,又根本不敢相信。两个人在电话两端各自沉默各自忖度,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地说道:“难道,难道……”
简念用手捂住眼睛,有湿湿热热的液体滴落在掌心。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秦程……灵灵,灵灵她……”
高文洋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突然很憋闷,“她怎么了?别哭,简念,你告诉我,宋灵灵到底怎么了?”
律师介绍给高文洋的朋友是个四十出头矮小精干的中年男人,他把一只牛皮纸袋放在茶馆的桌子上,再慢慢地推到高文洋面前。
“高先生,你说的这件事基本上都查清了,人的消息也有了,资料全在里面,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更深一步详查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新泡的一壶碧螺春装在古朴的紫砂茶壶里,中年男人拿起茶壶给高文洋倒了一杯。高文洋盯着这只资料袋,没有抬头跟人家说一声谢谢。中年男人体谅地点点头,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你慢慢看,我有事先告辞,电话联络。”
星期四上午九点多钟,茶馆刚刚开门,中年男人一走,就只剩下高文洋这么一位客人。他坐在靠近窗边的座位上,耳朵里听不见正在播放的悠悠乐声,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拿来放在这只资料袋上。其实里面放这些什么他大概都知道了,昨天晚上简念在电话里说出了一切。只是高文洋从来没有预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个最无法接受的结果。
明明这不是属于他的故事,他也没有从故事刚发生的时候就开始旁观。他只是在故事的后半程才成了一位莫名其妙的男配角,更是在尾声到来之际,才发现在这样的一段爱情故事里,即使当一名配角或者仅仅是一名旁观者,也是那么的难过痛苦。
资料袋封口上的绳结绕了好几圈,高文洋的指尖有点冷,打开的时候细细的绳子从手指里滑脱出去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把线圈绕开,高文洋轻轻打开封盖,往里面看看,一小撂整齐的A4纸用个文件夹夹着。
把文件夹抽出来,鼓足勇气翻开封面,最前面几张是他送给律师朋友的有关宋灵灵的资料,再往后翻,终于看到了简念说的那个真相。
一张派出所的销户申请表复印件,申请销户人的姓名是宋灵灵,申请日期是十年前的十月,申请理由一栏写着简短而又残酷的两个字:死亡。
高文洋条件反射似的用手立刻捂住了这两个可怕的字,也紧紧皱着眉头,没能再继续向下看,而是立刻翻过这一页。可是接踵而来的内容更绝望。紧跟着销户申请表的是户口本和身份证复印件,身份证上宋灵灵的脸不太清楚,不过能看出来是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子,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正乖巧地和隔空而望的高文洋对视着,她眼睛里有种活泛的生机,让他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再下面是死亡申报单、火化单和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这三件东西高文洋都是一瞥而过,仔细看这些东西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和胆量,他很后悔自己现在是坐在茶馆里,他应该在打开这只资料袋之前先狠狠地去灌半瓶高度白酒。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高文洋还是看见了简念昨天对他说过的,宋灵灵去世的原因。
急性白血病,具体点说她得的是急性巨核细胞白血病,在医学上通常叫它做M7型急性白血病,这种病症化疗基本没有很明显的治疗效果,除非能及时找到配型合适的骨髓做移植手术,否则在病发后死亡率极高,能挺过第一期化疗的人数极少。
宋灵灵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家里亲戚也有一大堆医生,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没能在治疗机会彻底消失之前找到救命的骨髓。就在她曾经鼓足勇气说出一句“秦程,我喜欢你”的季节里,在宁城美丽的金秋时节,在枫叶开始慢慢变红、银杏开始慢慢变黄的初秋,十年前的十月,她永远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所以这就是全部的原因,突然之间患上了绝症的女孩用决绝的离开来保护自己珍逾生命的爱人,在这场善良的骗局里,宋灵灵是始作俑者,简念是无助的帮凶。
其实骗局很容易被揭穿。如果宋灵灵不是一个单纯到有一点幼稚的女孩,如果她没有如此深爱着秦程。又如果秦程不是在骄傲的同时又那么自卑,如果他不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恨得也深,如果他没有已经习惯了压抑悲伤和忍受痛苦。那么他应该不会用这么久也没能听到她的消息。她的痕迹其实还留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有很多次,只有他再鼓起勇气往前多走一步或者鼓足勇气多坚持一秒钟,就会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所有眼泪、离别、思念的原因。
不过似乎这样也好,和一段持续了十年的爱恨交加相比,也许真正的生死相隔更绝望,更能毁灭一个人的人生。
高文洋紧紧闭起眼睛,在这之前,宋灵灵在他以上中都只不过是个模糊遥远的陌生人,要不是因为秦程,他才不会管她的十年前十年后。活到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又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很久,他见多了利欲、欺骗、虚伪、冷漠。假如宋灵灵和秦程的故事只是一部电视剧的剧情,那么他肯定会对这种狗血的剧情嗤之以鼻,根本不会理会这种拿来欺骗小女生的东西。
可是此刻,一份沉重到他不敢再打开来看第二眼的文件夹就放在眼前,薄薄的纸张上还能摸得到十年前依依不舍的脉搏。在宋灵灵的心脏还能跳动的时候,那个瘦削娇小、从来不知道愁苦忧伤的女孩又是经历了几番苦苦的挣扎才下定决心自编自导了一个漫长的谎言?
她在生命的最后,曾经多么期望这个谎言能一直持续在另一个人的整个生命里。高文洋苦涩地摇摇头,他现在能深深地体会出简念的心情,从头到尾,简念都在努力维护着挈友生前最后的心愿。不过在亲眼目睹了爱情的深刻之后,她又十分不希望秦程会淡忘了宋灵灵,就像是读一本小说,可怜的女主角去世了,读者们总是希望痴情的男主角能一生一世记住他唯一的爱人。
说到底,简念和宋灵灵一样,都是希望能用梦境来代替现实生活中的人,她们活得简单,爱得简单,笨起来的时候也很简单。
而他现在要怎么办?是把这份文件亲手交给秦程,还是和简念一起继续把这个谎言维持下去?高文洋用两只手撑住额头,这个选择太难,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理性与感性这两种东西头一次针锋相对旗鼓相当。
宋灵灵被安葬在宁城郊外一个环境非常好价格非常昂贵的墓地,痛失爱女的父母亲丝毫不顾惜金钱,把所有一切都拿出来最后一次给了女儿。
洁白的墓碑上方趴着一只胖乎乎的小天使,它垂头看着碑上镶嵌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没心没肺地笑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