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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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梓衿抬手摸了摸自己涂了黄粉的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脸色不好的,不过她的确提不起什么精神,“这几日,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自己的父母……”她轻轻地咬了咬唇,“我想,等到真相大白那日,便会好很多吧。”
宁无忧微微迟疑了一瞬,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拍了拍,“三年前,我从重伤之中昏迷,知道皇兄去世,并且下旨让我留在苏州之时,也如你一样,日思夜想地,不如这般一日一日这般过来了,知道就算是牵挂也不会有结果。你要放宽心……”
木梓衿的手微微颤了颤,轻轻地点头。恰在此时,马车缓缓平稳的停下,车外略微嘈杂的声音让她回神,她抽出走,掀起车帘跳下车,抬头看见车外肃穆的大门之上悬挂着“国子监”三个大字,大门之外,站着几个清俊儒雅的男人,其中一个正是在刑部见过的国子监国子学博士裴子淼。
她转身,扶着宁无忧下了马车,国子监门口的人立即迎了上来,宁无忧抬手说了声免礼,便由人带着进了国子监。
此次前来国子监,一为了查看秋闱准备的情况,二为了查看韦少铎死去时的现场和与其接触过的人。
能进入国子监学习的人,大多是世家门阀子弟,都有家族门荫庇护,其余的,便是表现出众才华卓绝的书香子弟。历来秋闱考试之中,国子监的监生大多能够入围,或许能成为朝廷之上的栋梁。
木梓衿随宁无忧查看了一遍之后,最终前往监生的住所。
国子监为监生提供住处,监生根据学习情况分别安排不同的住所。每个住所有不同的名字,一般一个院落分几个斋,一个斋住两到四个监生。每个住由成绩最优秀的监生担任斋长。
韦少铎所住的地方,叫做“无邪院”,院中的“齐身斋”,便是其下榻之处。
宁无忧不过查看了院中监生的名单,便将所有的人熟记于心。
齐身斋之中住着三个监生,一人名唤刘以同,另一人名唤傅梁宇。
木梓衿分别询问了当日韦少铎去世时的情况。
刘以同说道:“那日清晨,卯时初刻,我起床洗漱,洗漱完了之后,便离开去用早膳,得知韦少铎去世的消息时,已经在学堂了。”
木梓衿蹙眉,“可有人为你作证?”
刘以同愣了愣,慌忙道:“我的书童可为我作证!还有与我一同吃饭的同窗。”
木梓衿又询问了他的书童和他所说的同窗,得知了情况之后,便让这监生离开。
宁无忧一直安静的坐在屏风之后,听闻她询问完毕,便轻声说道:“他的书童和同窗,都只能证明他在离开书斋之后的情况,作案的时间之内,他并无认证。也就是说,他的不在场证明,其实并不可行。”
木梓衿点头,“是,王爷觉得他可疑吗?”
“虽说他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可也无法证明他就是作案的人,而且……牵机药,的确不好得。”宁无忧的身影映在屏风之上,一举一动都在木梓衿的眼中,她再想多看一眼,又觉得脸上发热,放下笔微微揉了揉脸,见他又坐下,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便让另一个监生进来。
“那天我睡得很沉,醒来时发现要迟到了,便急急忙忙地收拾洗漱,我原本以为斋里只剩我一个人了,临走时才发现原来韦兄还在床上,我便去叫醒他,我怎么叫他都不醒,所以就伸手去摇他,这一摇,才发现他已经……”傅梁宇很是惶恐地看着木梓衿,似乎想起那日清晨的情况,脸色发白,“我当时吓坏了,去探了他的呼吸,还摸了脉搏,发现他身体冰凉僵硬,吓得……吓得险些……险些……。”他有些窘迫的低下头,“我惊慌失措的跑出了房门,这才缓过神来,惊慌的叫人。出门就看见了谢兄……”
“谢兄?”木梓衿蹙眉。
“是啊。”傅梁宇点头,“我吓坏了,便跑出了房,恰好碰到也正出房门的谢兄,哦,也就是同来的监生,他叫谢长琳。谢兄见我狼狈惊骇的模样,便问了我情况。我……我便语无伦次地说了,他得知情况之后,让我去通知斋长和祭酒大人,之后,我便将斋长和祭酒大人都叫了来。之后的情况,我便不知了。”
木梓衿心头猛地一抽,似有一根绷紧的弦豁然被人拉紧,就快要崩断一般,“你说,谢长琳?”
傅梁宇猛地点头,“我说的都是实话,韦兄的死,的确出人意料,但是,但是确实与我无关啊……我真的……”
他慌乱无措的话慢慢地变得荡漾扭曲,木梓衿呼吸凝滞急促,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笔,有个念头在心中不断的浮现变换,却怎么都抓不到!
忽然之间肩膀微微一沉,带着些许暖意的轻柔力量将她微微一揽。
“你下去吧。”身后响起宁无忧的声音。
傅梁宇立刻如蒙大赦,起身行礼之后,飞快地仓皇跑了出去。
身体被人轻轻地转了过去,她抬头迎上宁无忧的眼睛,他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日,我说会带你来这里见一个人,便是谢长琳。可那时突然发生韦少铎毒杀案,便没来得及,如今……”
“我要见他!”木梓衿决然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时此刻,她才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心里已经将父亲被害那日的情况演练了千万遍,从出门买药,到药铺拿到药,再回家熬药,亲手将药端给父亲,可都没想到过,或许……哪一个环节,她疏忽了。
她抬头看着宁无忧,轻声问道:“王爷有镜子吗?”她不知道如今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被谢长琳认出来。
宁无忧轻柔一笑,抬手为她理了理发鬓,慢慢地俯身,缓缓地靠近她,她不由得想要后仰躲开,他的手却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有半分逃离。直到他与她呼吸相融,她清晰地看见他如点漆般明湛的双眸之中,有自己的影子。
“本王的眼睛可当你的镜子吗?”他轻柔的呼吸柔柔温热的浮在她的脸上,就像是一簇火源,瞬间燎得她从心到脸都滚烫了起来。
她呆怔又错愕,脸立刻发烫灼热,眨了眨眼,见他已然起身站直了,目光依旧焦灼在她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若是不放心,便隔着屏风问吧。”
木梓衿犹豫了片刻,摇头,“就这样吧。我现在是女装,他应该认不出来。”
宁无忧勾了勾唇,无声一笑,“就算认出来又如何?本王会为你解决一切麻烦。”
轻柔的一句话,无声的一抹笑,让她心中的惶恐和担忧消弭于无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沉下心来,转身坐好,“王爷让人将谢长琳带进来吧。”
宁无忧对外头的人吩咐了一声,不多久,谢长琳便推门而入,在门口略微踟蹰了一瞬,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谢长琳一声米白色直裾,长身而立,儒雅清淡。他缓缓走到木梓衿身前,拱手行了个礼,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木梓衿淡淡的看着他,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日他来宜水镇提亲的模样。将近一年不见,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而她,却已然不是以前的木梓衿了,连曾经相见过的人,都无法相识。
淡淡明晃晃的光从窗格之中流泻进来,将房间照得晦明晦暗,木梓衿微微垂眸,见地板上的影子不断变化,谢长琳一举一动甚是优雅得体,连走路都落地无声,四平八稳,儒雅素色的直裾长袍修得他的行止更加端正。无不显示着他的身份出自世家贵族,从内而外,修养自显。
☆、真真假假
谢长琳坐好之后,木梓衿才淡淡地抬眼看着他。
“谢公子,你与韦少铎一同进入国子监,不知与他关系如何?”木梓衿随意问道。
谢长琳愣了愣,“在下虽然与韦兄为同窗,可并不住一个斋,且我和他都才进入国子监不久,所以并不相熟。”
“发现韦少铎去世之时,你正好留在无邪院之中,那时已经很晚,其他监生都已经去学堂了,你为何还在?”木梓衿平淡地问道。
谢长琳面不改色,冷静地说道:“我那日睡过头了,起得晚了些。”他看了木梓衿一眼,又说道:“前日我收拾洗漱好,便拿了书本急急忙忙地前往学堂,可刚出门,就听见隔壁齐身斋里有人惊恐的大声喊叫,于是便去查看。问清楚情况之后,我便让李兄去通知斋长和祭酒大人,而我留在院子内,去查看了韦兄是否真的如李兄所说的一般……”
木梓衿双眸微微一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查看之时,情况如何?”
“韦兄的确去世了,他……浑身都已经僵硬了,脸色青黑,口中还有淡淡的血。”谢长琳缓缓地说道:“我不敢随意触碰他的尸身,所以便在房内等人来。不久之后,李兄便带着斋长和祭酒大人到了,他们很快报了官,刑部的人来了之后,便将韦兄的尸身带走了,说是……以免引起国子监内人心恐慌。”
木梓衿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点点头,让谢长琳出去。她依旧紧紧地看着谢长琳的背影,见他走的平稳不迫,每一步都似很优雅,直到房门合上,她才起身,转入屏风之后。
屏风之后,宁无忧与国子监国子学博士裴子淼相对静坐,见她上前,裴子淼起身,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姑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不知先生可知道,平日里这国子监之中,韦少铎可有什么仇人,可与谁结过仇怨?”
裴子淼蹙眉,思索了片刻摇头,“应该是没有,少铎为人温和谦逊,平日也不懂得与人争夺结怨。”他叹口气,“若是他懂得争一争,性子强硬一点,也不至于让韦家的其他人将韦家的家产瓜分败得一塌糊涂啊。”
木梓衿与宁无忧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裴子淼又十分客气地交代了几句,知道自己不便留在此处,寻了托辞便离开了。
木梓衿与宁无忧一同走出房门,沿着国子监充满书香儒雅的走廊缓缓往外而去。
“谢长琳的话,似乎有些问题。”宁无忧与她并肩而行,忽而轻声在她耳旁说道。
她眨了眨眼,茫然不解地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问:“有什么问题?”
“谢长琳说,他是听见了隔壁的房间之中有人惊恐喊叫,才出门查看的。”宁无忧微微沉眉,“可那位姓李的监生却说,他是叫喊着出了门后才看见谢长琳的。时间不对。”他话音一落,看向木梓衿。
木梓衿一愣,立刻咬唇沉思,“是啊,从两人的话中可知,那姓李的监生,看到尸体时是吓坏了,连喊叫都发不出声来,直到仓皇狼狈的跑出了房门,才缓过劲儿来大声呼喊。而谢长琳却说……他是听到隔壁的房间之中有人大声喊叫才出门查看的。”
宁无忧略微点头,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所以,这两人之间的话,有些细微的差别。要不然是因为两人都因为太过惊慌而记错了,说话时难免会出现偏差,要么就是,这两人,其中一人在说谎。”
木梓衿神思有些恍惚,一时一言不发,只微微埋着头走路。宁无忧摇摇头,轻轻拉住她的手,两人衣袖相交,覆住他轻握她的手,她微微一愣之后,缓过神来,跟上他的步伐。
她的指尖依旧有些冰凉,有些颤抖,直到走到一处安静的院落之中,他带着她坐下。
她伏在石桌之上,拿出怀中的手札,翻到新的一页,以自己父亲的案子为起点,慢慢用笔画出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