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纪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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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他为你杀人放火,为你挨鞭子受酷刑!你不配他为你这么做,你必须死!”那女子手中匹练幽光隐现,所到之处,势态凶猛。
云翎挥着手中的剑,莫名其妙地道:“什么杀人放火?你在说什么?”
“少假惺惺的装模作样!”那女子眼神一厉,杀气暴涨,只听“铮”的一声大响,剑鸣声大作,两人脸色均是一僵。
——剑斩到了匹练,匹练亦卷住了剑。
剑气在不断加强,似要将匹练撕碎。
匹练幽光更甚,似要将剑折断。
握剑之人的目光,凛冽。
持练之人的神情,狠毒。
双方即将拼劲全力,一暴而起,杀!
电闪雷鸣间,只听一声大喝响起:“风清,住手!”
似是听到熟悉的叫喊,那女子脸色一震。
云翎转过脸去。
眼前只觉天地间光华大作,街道那头一袭清瘦的身影立于郎朗月华下,月色银霜般流淌,清清楚楚照见他干净的剑眉清眼,照见他一尘不染的雪色长袍,这一刻,他恍若九天上的仙人,腾云驾雾而来,下一刻即将飞升而去。
云翎脱口而出:“月隐!怎么是你!”话毕她也不再与风清纠缠,内力一松,收回祭雪剑,继而看向那女子,道:“你是风清?风使风清?”
风清卷回了匹练,傲然道:“对,我就是鬼域宫风使风清。”此时她宝蓝色的罩裙已经脱去,露出了自己本身的衣装,那衣裙是一袭浅浅的青,外面又搭着一层浅浅的绢纱,空灵而遥远,好似风的颜色,浅浅淡淡,抓不着也握不住——倒真是衣色如名,衣色如人。
云翎打量够了,这才道:“不知道鬼域宫座下风月二使今日聚集这小小横镇所谓何事,不会都是来找我吧?”
风清哼了一声,一侧月隐看向风清,道:“风清,你先走一步,我待会就来。”
风清苦笑一声,“你果然还是护着她!”面色已不见方才打斗时的毒辣,唯见一片凄然。
云翎联想起风清之前的话,心中陡然一震,她快步上前,拦住风情,“你说的他……就是……他?”
风清冷冷甩开她的手,目光似恶毒又似凄凉,“眼下你想知道,可我偏不想告诉你了。”话落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云翎云里雾里,只得问月隐:“这究竟怎么回事,这位爱耍性子的姑娘先是气势汹汹找上了我,二话不说大打出手,还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最后我还没弄清楚到底为了何事,她又风一般无影无踪了。”
月隐道:“待我回去问问她,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云翎看向月隐,道:“月隐,鬼域宫生死难料,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的事你可以不管。”
逆着月光月隐的脸看不明朗,只听他话闷闷传来:“你不要我管,那你与云舒的约定也不在乎了么?”
云翎表情一僵,须臾道:“我和哥哥的五年之约,就算是死,我也得等到那一天再闭眼。”
月隐未答话,墨色的瞳仁里依稀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随即他挥挥手,道:“告辞。”
☆、第七话 年少情意
云翎刚目送月隐离开,忽有清荷暗香伴风袭来。云翎看也不看便知是谁。
远远地一个颀长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碧色衣角缓缓掠过地面,一寸寸直至云翎眼帘。那衣袍的主人带着惯有的微笑,朝云翎道:“正好路过,便看到了你。”
云翎目光从他身上轻飘飘掠过,道:“晚了,回屋睡觉!”
一团云飘来,扯过纱样的朦胧,遮住明亮的月。许是光线骤降,颜惜的脸色黯了黯,却仍微笑看向云翎:“看来你并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云翎无谓一笑,“没必要。你是你,我是我,没这么熟。”
她话落毫不停留,转身便走。
“一定要这样生分吗?”颜惜兀自站在原地,自嘲笑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们并不是这样。”
云翎脚下一停,转过身来。
颜惜继续道:“第一次去云霄阁的时候,我六岁,你四岁,是个梳着羊角辫整日到处乱跑的疯丫头。而云舒只比我大半岁。我们仨一起玩耍习武,整日形影不离……那会的我们,那样亲密无间。”
云翎狐疑地打量颜惜。
颜惜道:“我记得偶尔云舒要练剑没空陪你时,你也会来找我,央求我陪你玩,跟你一道喂兔子抓小鸟,做些奇奇怪怪的捣蛋事。那会你总喊我颜惜哥哥……”颜惜眼里有温柔浮起,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小丫头,站在他面前,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用糯软软的声音喊他:
“——颜惜哥哥,我们一起去后山抓兔子好不好?”
“——颜惜哥哥,我的剑诀忘背了,爹爹罚我时,你要记得帮我求情!”
“——颜惜哥哥,这是我养的小狗,可爱吧!给你摸摸!摸完了我们想个法子把狗狗藏起来,爹爹不让我养。”
“——颜惜哥哥,大海中央可以看星星吗?翎儿还没见过大海呢……”
“颜惜哥哥,颜惜哥哥……”
……
碧衣公子的神情浮起恍惚,那声声呼唤还在耳畔,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那些年,他初到云霄阁时,是个孤僻内向的孩童,不爱讲话,不喜欢笑,不愿跟父亲以外的任何人接触。而恰好相反,那会的云翎是个活泼性子,爱笑爱闹到呱噪的地步。颜惜的来到,年幼的云翎只当来了一个可以陪自己的小哥哥,分外欢喜,得了空便会带着自己的各种宝贝去找他玩耍。而他怀揣着年幼而孤独的心,厌恶着她的一切,她的活泼是折腾,她的热心是烦扰,连带着她的微笑也是嘲笑讥讽。每每他冷着脸拒绝他,她却毫不在意,沮丧片刻后仍会微笑的颜惜哥哥,颜惜哥哥喊不停。
终于有一天,被缠着不耐的小小少年发了火,他用力将她推倒在地,道:“你为什么老来烦我!”
她猝不及防重重摔倒,膝盖上磕伤一大块,有鲜红的血迹缓缓渗出,有下人经过,惊道:“小姐怎么受伤了?”
她摸着痛处,清透的眸子里泛起了水花,他以为她会嚎啕大哭,然后带着这身伤痕可怜兮兮去父亲那告状。可她没有,她将眼泪慢慢逼下去,忍痛向下人露出笑,“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妨事,千万不要告诉爹爹和颜伯伯。”
下人点头,忙不迭去取跌打药。
小小的姑娘倚着墙站起来,澄澈的眸子对上小小少年乌玉般的双眸,轻声说:“翎儿找你玩,是因为你跟翎儿一样,从没有娘亲的陪伴,很不开心。”
他霎时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她,直到那小小姑娘扶着墙脚一瘸一拐的离去。
多年以后,每当他忆起这一幕,总想起她扬起小脸忍泪替他开脱,想起她离去前对他说话时的真挚,想起她一瘸一拐离去的小小身影,心下复杂难当,似苦涩,又似温暖。
他不否认,从那以后她逐渐改变了他,他的偏执冷漠与孤僻,被她用诚挚的微笑温暖。他黑暗而孤寂的年少,因着她的出现,投下熠熠星光。
他与她,逐渐从最初的陌生一步步走近靠拢,直至亲密无间。
回想当初,他们亲密友爱的日子也曾持续了五年之久,可为何,那亲密的童年往昔,却不能阻止多年后,他们一步步走到疏离淡漠的局面?
他有心结,而她呢?
……
夜色深深,深巷里神色迥异的男女,各有所思。
半晌,云翎冷语道:“哦?我竟忘了,我们还曾有那样的时光。”
颜惜对她的话仿佛置若未闻,“那会你还那样喊我,可为何后来……后来,你突然莫名的转变,你那般厌恶我,甚至连照面都不愿见……这到底为什么?”
他蓦地抓住云翎手腕,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痛楚:“翎儿,这些年……你到底在同我置气什么?”
他首次没客气而疏离的唤她云世妹,而是换做了儿时的称呼。
云翎嗤笑,“那年你做的事你心里清楚!”
“我到底做了什么?”
“倘若装做不知道,让你可以心安理得的过日子,那你就继续装吧!”
颜惜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但你想想云舒,也不应同我这样!”
云翎拔高声音:“你别给我提他!你没脸提他!”
“我为何不能提他?”颜惜道:“他在时每每我们争吵,他都会出面调停,我想不管他在不在,他都不愿看我们这样置气下去。我们僵持了近十年,也该结束了。”
云翎瞧着颜惜,疑惑道:“你最近真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如此大的转变。”
颜惜对上云翎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不会信我的话,但我仍然要说,我希望我们能摒弃过去的芥蒂,回到最初,为了云舒,也为了我们自己。”
云翎喃喃道:“回到最初?”
颜惜颔首。
夜色寂寥,风吹过的小巷里。少女看着年轻的公子,眼里有苍凉拂过。她倏然忆起那些年那些黑暗而血腥的往昔,她笑了出来。
今夕何夕,再不同往昔。隔着这世间最不堪回首的那些血腥——她,还能回得去吗?
良久后少女止住笑,抬首望向漆黑的夜空。夜风穿过长长的街道,传来少女绝望的的声音:
“回不去了……我已不是我。”
☆、第八话 禁地寻物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三人终于返到了云霄阁。
天渐渐黑下去,栖梧院内的房中点起火烛,烛光摇曳。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云翎趴在案几上叹气。自云舒走后,她极害怕黑夜。因为太孤苦而漫长。
她取了纸笔来,乌色的墨一遍遍在雪白的纸张上写着同一句话,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打发这难熬的夜。
一侧黛衣瞧见她的举动,叹息着摇头。她不用猜便晓得主子在写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一句诗罢了——藕花深处田田叶;叶上初生并蒂莲。
只是一句诗,却映着两个人。莲初与莲生。
此刻小名莲生的云翎正瞧着那诗句嘀咕:“那事不能再拖了,明儿我一定得让颜惜带我去。”
黛衣顺着她的话问:“去哪里?”
“天独峰。”
“您去那里做甚;那可是禁地啊,再说,通往天都峰的吊桥坏了,还未修好,想去也去不了。”
云翎神色凝重问:“吊桥坏了?那要等多久才修好?”
黛衣道:“不清楚,听小六说起码要等到下月初一,还有十来天的日子呢!”
云翎撂下笔,抬头看看窗外的月,焦躁道:“怎么非要等到初一!那日我……”言至此处,无奈地长叹,“管它呢,死就死吧,定是要去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月初一,颜家父子不知不觉竟在这小住了十来天。
这日刚用过午膳,云翎便径直去了梨香苑。
颜惜坐在鸳鸯藤下,捧着一卷诗书,眼光轻轻掠过她。
今日她仍旧穿了一身藕荷色长裙,那是一种介于水粉与绯色的红,让人想起仲夏暮色里的莲,风吹过摇曳出大片芬芳,淡然的美丽,精致的妖娆。
他在她四岁之时与她相识,在她九岁之时疏离,半年后她与云舒隐居世外,十六岁重回云霄阁,可自从隐居归来后,她变化很大,不止从一个天真孩童蜕变为一个清丽的少女,性子更是变了很多。从前的她爱笑爱闹,爱穿明丽的衣衫,总是橙红,鹅黄,新绿,湛蓝这些朝气蓬勃的颜色,可是如今,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