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纪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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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夫人被下人拦着,却死活不肯走,她收住了笑,目光移向云舒身后的云翎,眸间骤然浮起莫名的恨意,指着云翎厉喝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还没死!你这孽种!我非掐死你不可!”话未落她身子一扭,便向云翎扑去,她来势极快,那群下人居然没拦住她。眼下她目露凶光,十指鹰爪般伸出,正对着云翎的咽喉而去,便真是下了杀机。
云翎本能欲躲,可那对上眼前那双十几年来一如既往厌恶怨憎的双眸,不由心下一冷,连脚下都慢了一步。
云夫人还在大笑:“我掐死你!”
旋即左右两只手极速伸来,同时挡住了云夫人的双臂。
云翎顺着两只手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亭中又多了一个人。
云夫人的右手,被云舒紧紧扣住,而左手,则是被云霄阁主云过尽拦住。
旋即云舒松开云夫人的手,而云过尽甩开云夫人另一只手,往下人那边一送,道:“照看好夫人!谁让你们放她出来的?回头各领三十大板!”
那下人婆子慌不迭的往地上一跪,道:“是,奴婢知错。”话落便要将云夫人带走,可云夫人伫在原地,只是凝神瞅着云过尽,飘忽一笑,十分欢快地吐出一句阴测测的话:“云过尽,我诅咒你……”又瞟了云翎一眼,咯咯笑起来:“你跟你那孽种;迟早都会得到报应!”
“疯言疯语!”云过尽脸色铁青,冲着下人道:“还不将夫人送回房!”
一群人手忙脚乱将咒骂不停的云夫人推走,只留亭内怪异的三人。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三人表情各异望着亭外雨景。半晌后,云翎拉住了父亲的衣袖,问:“爹,为什么娘这么对我?”
云过尽别过了脸,似是不忍看女儿的眼光,云翎却将他袖子揪的更紧,追问道:“爹,你告诉我。”
云过尽面容一暗,刹那间似老了十岁,他喃喃地道:“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话没说完袖子一摆,身影一晃,已踏进亭外的雨地。
云过尽离开后,云翎坐回椅子上,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脸,任心头冷意雪水般一层层浇筑淋下。
十几年母女相称,空有母女之名,从无母女之情,血浓于水抵不过仇恨隔阂。
这些年那个人,那个所谓的母亲,她疯她癫她狂。她从未正眼看过她,亦未曾像正常母亲一样待过她。
这些年,她一次次用最狠毒的话语咒骂她,一遍遍用最狠命的手段虐待她……她恨毒了她,取她性命之时毫不留情,杀机决绝心狠如斯——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唯一的独生女儿。
这是怎样的母亲!这又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这残忍的关系维持了近二十年。
云翎注视着亭外的雨景,哀切如潮水涌上,自语道:“在我三个月大时,奶娘说她曾经企图掐死襁褓中熟睡的我;四岁那年我生辰,她用酒盏将我的额头砸的鲜血淋漓;五岁那年,她趁人不备差点将我丢进深凉水井之中淹死……几年前,我终于结束在那不见天日的日子,身受重伤回到云霄阁,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不已,而她却在窗外欢快的唱着歌谣,说报应终到……”
云翎低下头去,将脸深埋在手掌之中,她习惯将自己最深处的表情都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低哑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那真是笑,还是在压抑的颤抖。
伏下去的女子将自己缩成一团,肩膀在细微抖动:“她是我亲生母亲啊,可她恨毒了我……”
云舒站在她身后,旋即他俯下身来,将她揽在怀里,以一个庇护的姿势。
他的怀抱一如往常的温暖安定,云翎靠在他清瘦却坚实的怀里,不住的啜泣。云舒将她往怀里搂的更紧:“莲生,不管怎样,你还有我。”
“哥……”强风携雨里,云翎哽咽了一声,如一只受伤的小兽。飘摇风雨一阵阵肆意迎面兜来,云舒背脊削瘦,却挺立如苍天大树,将那些都挡在自己身上。
亭外雨势越来越大,暴雨如注哗哗而下,似天河决了个口子,狂风卷着雨丝似千万条透明的鞭子,狠命往庭院里抽去。远处长廊内,呆立着几只流浪的鸟,满腹的心事,在雨里显得愈发沉重。
雨幕后面的亭内两人,一个弯腰俯身,一个坐着前倾,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偎依在一起。
岁月孤寂,宿命悲凉,他们所依靠的,如同那些年,永远只有彼此。
☆、第六十二话 交易婚姻
时间在沙漏中一点点流失,漫长的日夜不过是沙漏悠长岁月中的一个短暂转身。
夜深,凌晨,黎明,破晓,晌午,各个时辰在沙漏里面悠悠运转着,转眼又是几日后的傍晚。
“报阁主,属下有急事禀报。”高远跪在书房内,抬头注视着正伏案翻阅剑谱的主子,“这是坤领刚才送来的密信,请阁主过目。”
“起来吧。”云过尽接过信,拆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耀眼的日头从轩窗外往里一探,那信纸微微有些薄的透明,犹如白色素蝶煽动的双翼。
半晌云过尽看完信,手一摆,冷笑:“想不到锦如海的女儿还有颗七窍玲珑心呢。”
“怎么?那锦若薇说了什么?”高远不解。
“还不是上回会晤的事。”云过尽不屑的别过脸:“上次我跟越潮岛住一同秘密前去坤岭,与她交谈了一次,我提了一个互惠互利的想法,结果她拒绝了。”
“什么想法?”
云过尽冷哼一声,“她交出一日草,我云霄阁便与越潮岛两家联手助她对抗围攻坤岭的三大门派,并保她一族平安无恙。”顿了顿,云霄阁主脸色不悦地道:“可没想到她得寸进尺!不仅要我保护他们一族,更要自请嫁入云霄阁!”
“啊?自请嫁入云霄阁?”高远一愣,在云霄阁里呆了近十年,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古怪的事。
“嫁给谁?”高远还是没明白,眼前不禁浮现那张妙曼的身影,她要嫁给谁?阁主?公子还是……他心里突地存了一点幻想,但是随即而来的理智打破了那微弱的希翼。
“自然是莲初。”云过尽冷冷道。
“公子?”高远一愣,想起云舒那夜在邀月台近乎天人般的姿态,刚才突起的希翼瞬时化作阵阵卑微。
“我云霄阁岂容她高攀?”云过尽的目光投向那边幽蓝花海,“她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为着翎儿才留下来的。”
“那我去回了她?”高远惴惴不安的看向主子。
“不必。”云过尽挥挥手制止,眼神凌厉地扫过手中信,“既然她要来我云霄阁,那么就依她。不管她耍什么花样,我都必须拿到一日草。”
“阁主,您答应了?”高远一惊。
“准!”云过尽笑着的眉梢尽是渗人的冷意,“就将锦若薇收为莲初的侧室好了,若她只是为了保护家族真心嫁入我云霄阁,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我必不会为难她,可她如果有什么歪心思,那便……”云霄阁主眯起眼笑起来,笑意森冷。
“好了,你下去吧,去把公子给我叫来。”云过尽摆摆手,径自走向花海中的一座亭榭。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云舒便出现在朝阳阁院落。
朝阳阁中花木繁多,云舒依旧一身梨花白衣,于杏花翠影中徐徐走来,远远望去,他身后一派碧荫重重,连着身后澄澈如洗的天空,丝般柔软的云絮,如同一卷写意画轴。
一侧静静注视着他的云过尽一阵微微恍惚,想起了某个人。
“义父,你找我?”云舒脚步不快,但顷刻逼近前来。
“嗯,坐。”云过尽坐在花间亭中的软榻上,伸手指了指榻旁的一张软椅,旋即拿起信笺递到他手中,“刚才收到坤岭的信。”
“然后?”
云过尽没答,反而话题一转:“莲初,你希望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云舒面色无波无澜,“孩儿从未想过。孩儿最大的心愿就是解除莲生的血咒。”
云过尽抿了一口茶,轻笑:“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终身。”顿了顿,试探地道:“坤翎锦家小姐……哦不,现在可是掌门了,你觉得她如何?她要求嫁入我们云家,而且是要嫁给你。”
“义父何时对我的事这般操心了?”云舒喝了一口茶,面上渐生出冷意,“若我不依呢?”
气氛顿时僵了下去,父子两面对面,眸光绞在一处,一个深沉,一个淡漠,谁也不说话。
片刻后,云过尽出声结束这满室的寂静,叹气道:“你知道那锦家小姐以什么做为嫁妆么?”
“孩儿不知。”
“一日草。”云过尽放下手中茶杯,目光直直的落在儿子的身上。
云舒的深邃的眸中有涟漪泛开,一抹惊喜之色涌上双眸:“便是那可以解开血咒的一日草?”
“是,一日草,天山墨莲及龙丹,只要我们集齐这三样材料,荆安神医便能制作出解药。”
云舒沉默不语。
云过尽站起身,指向遥远的天边:“一日草产自坤岭,历来只有一棵。因为它是坤山的绝密,历代只有坤山掌门在接任上一任掌门时才可获知。眼下知道一日草下落的,除开死了的锦如海,世间只有锦若薇一人了。”
“你不答应,她便自尽,带着一日草一起毁灭。”云过尽霍然转身,灼灼眸光落在云舒身上,“到那时,翎儿就连最后的希望也都没有了,等待她的只有死!”云过尽伸手从袖中掏出那封信,扔给云舒,“我说的千真万确,不信你看。”
云舒摊开信,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须臾他慢条斯理将信叠好,面容沉静地说了一句,“我答应。”
“孩子……”云过尽的声音低下来,首次面对从小带到大的义子有了些许伤感,“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待我们拿到了一日草,以后扶正或者休掉,都由你自己。”
“义父。”云舒打断父亲的话,语音果断而清冷,“那迎娶的事就劳您操心了。”
“好。”云过尽颔首,敛去那丝伤感,恢复了往日的老练。
……
消息来的好快,云舒公子要娶坤山掌门的事,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云霄阁的大小角落。
云翎起先听到这消息时,还以为是紫衣在开玩笑,待得一群人都这么说的时候,脸色霍地变了。
她来不及多想,便奔向了莲初苑。
到莲初苑门口,她定住脚,看着拐弯处那棵玉兰花下的雪白身影,步履再踏不进去半分。
已是盛夏,那株高大的玉兰树上盎然盛开着数十朵雪白玉兰花,花大如莲,香气若兰。树下伫立一人,白衣胜雪,面容如玉,萧疏轩举。
“莲生?”云舒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云翎直落落地看向云舒,开门见山:“锦若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突然?”
云舒答:“感情的事,本就不好说,缘分突然而至也是常有的是。”
“不!这不是你!”云翎抬首,目光直直落到云舒眼中,似要将他眼底的情绪看个通透:“前些天你还说要永远陪着我,前些天你还说我们要去寻个世外桃源,前些天你……”
“莲生!”云舒打断她:“与其想那些悲观的结局,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还可扭转局面改写未来!譬如你的血咒!”
云翎思量半晌,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娶新妇,与我血咒何干?”
云舒默了默,转过身去,良久后才说:“无干。随口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