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世红颜-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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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震洲骑在“夜霾”背上,扬起嘴角浅浅一笑,伸手从马背上取下酒壶,津津有味地将里面的美酒喝上几口。两道微微挑起的剑眉轻动着,他似乎在故意对敌人发出挑衅,看着三个敌将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原来他们果然不知道,覆雷剑的铸铁中有磁石的成分,遇铁便会将其吸附,故而羽箭只要不是冲他背后射来,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瞧你们吓成这副模样,是怕得要命吧?一、二、三,是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三个一起上呢?”
“可恶的臭小子,让我鲁忠来取你的狗命!”鲁忠实在看不惯他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策马冲上吊桥,挺枪来刺,恨不得一枪将对方穿个透心凉。
邢震洲一声冷笑,反手一旋,方天画戟犹如银虹般划破了弥漫的雨雾。鲁忠的一枪贴着他的左腰擦过,惊险至极,但没能伤到分毫。他原本以为对方要横刃抵挡,谁料邢震洲好像根本不懂得防御,一出手就是极度强势的快攻,那凌厉的一戟照着他面门搠去。鲁忠没料到这小子竟有如此狠辣的招数,连忙往后一仰,躲过了脸,头盔却被挑落在地,连同发簪也被挑下,顿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林骁和纪辕大惊失色,这鲁忠虽是他们三人中武艺相对最差的一个,但他也是武兆康座下得力的副将,常以勇猛著称。如今才一上阵,就被一个比他小了整整一辈的敌国大领挑落头盔,可是莫大的耻辱,鲁忠气得哇哇怪叫,两眼瞪得铜铃般大,仿佛变作了一头猛兽,一丢架连环三枪,朝邢震洲当胸猛刺了过去。
“哼,气急败坏,你已经败了。”邢震洲纵马闪开敌人鲁莽的攻击,轻舒猿臂,忽然猛地朝前疾刺。
“咿——”鲁忠的战马一声痛苦的长嘶,那刁钻而凶猛的一戟竟然深深刺入了马的喉咙。战马痛得高高跃起,将主人重重摔了下去,鲁忠正挣扎着要爬起来,就见邢震洲双眉一蹙,方天画戟已直插而下,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鲁将军!”巨鹘将士齐声惊呼,可怜鲁忠被对方的戟一直拖到了吊桥边缘,直掉进了护城河中。鲜血染红了河水,邢震洲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反而潇洒地提起酒壶,又喝了几口。
眼见鲁忠惨死,两个战友又悲又气,见邢震洲仍在吊桥上饮酒,双眼发直。这个还不到三十岁、容貌俊朗、看似风度翩翩的青年大领,他的血液里难道如其父邢清扬一样,藏着嗜血的恶魔吗?身为一国领主,竟然全不顾危险,单枪匹马立吊桥,还残忍地杀死鲁忠,拖着尸体再将人抛到河里,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林将军,看来这一次,我们非强攻下这酆阳城不可!”
纪辕紧紧捏着拳头,誓要为战友报仇,林骁没有再反对,令旗举过头顶,只消一挥下这面旗,将士们就要不顾一切艰险,强攻城池。不,或许强攻只是虚张声势,如果能围住邢震洲,任他有再好的身手,也逃不脱重重包抄,一定要取下他的首级!
“开始慌了吗?”邢震洲忽然将空酒壶扔下河中,纵声长笑。
没等林骁的令旗挥动,敌军的两侧的树林中突然升起青色、红色、黄色的浓烟,随着一片扑棱扑棱的声音,一群群受惊的飞鸟无助地四处逃散,掠过巨鹘将士们身旁。霎时间,烟雾弥漫,受惊的鸟高声长鸣,“吱——吱——”,声声破空,宛如鬼魅。
“有埋伏!快退!”
“站住!将军还没下令,我们怎么可以撤?”
“没见那么多鸟还在乱飞吗?还有那烟的颜色?哪里是狼烟?分明不是人干的!”
“不!我看不是埋伏!可能是天灾啊!”
巨鹘士兵从来没见过如此情势,一个个惊得四散奔逃,千百只鸟同他们擦身而过,其中大多数竟是浑身漆黑的乌鸦。有人吓得浑身瘫软,没有力气再奔跑,被战马无情地踏在脚下。
第三十三章 酆阳合战。后篇(四)
“大家不要慌!排成三队,跟我冲上玉龟山!纪辕,快点!”
武兆康很快看清了白虎山东面的玉龟山是洪水唯一不能去到之处,纵然突如其来的洪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此刻的危急,已容不得他去猜测原因。眼看自己的将士一个个被激流淹没,老人心如刀绞,可他非常清楚,手下任何人都可以慌张、害怕,唯独身为主帅的他绝不能如此。这种时候,能保得住多少人,就要尽量保住多少人,根本谈不上和敌人作战,自然的摧毁性力量,是比梵灵军恐怖百倍的强敌。一旦军心慌乱,对战士来说,就等于间接自杀。
“将军!不行!水势太猛,我们冲不过来呀!”
被洪水包围的纪辕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大水漫到了他的颈项,压迫着他的身体,卷起层层波涛,仿佛恶魔在狞笑。他似乎听见了死神的声音,绝望地朝武兆康上山的队伍那边伸出右手,老将军正回头望着他,额上的皱纹却显得那样深,他看见了老人的眼睛,含着无能为力的泪水。
“将军,将军?”
武兆康回过神,才听见林骁在身旁叫他。纪辕被洪水冲走的那一幕,仿佛一个巨大的霹雳,砸在他原本已痛不欲声的心上。主力军终于上了玉龟山,可更多的将士,却丧身在天灾之中,平静下来的一刻,他的意志几近崩溃。
“将军,我们回去吧,穿过玉龟山谷,就是回大墚的捷径。这次是天灾,谁也无法预料,末将认为大领大人应该可以宽恕我们,至于和梵灵邢家的战斗,只要巨鹘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不是吗?”林骁语重心长地劝慰着。
“林骁啊,你认为这场洪水,当真是天灾么?”武兆康转过头,苦笑了一声。
“洪水不是天灾,难道还会是人干的?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冷星桓、邢震洲,这两个年轻人,他们的灵魂中似乎藏着连霓月大神都足以望而生畏的可怕力量。难道……霸风和覆雷,真如传说中一样,会颠覆整个霓月公国吗?”
“将军……”
“你看,那些洪水朝着我们营地的方向袭击,同样处在铁牛坪另一边的酆阳城为何无损分毫?不就是因为梵灵军早已在数天前挖了那些战壕?邢震洲和我斗智很难,但我却没想到奉胜昌被我重创,会引发他如此大的愤怒,他竟能找到我军的弱点,从纪辕下手,逼我走上绝境。”
“可是将军,前些日子虽然大雨不断,铁牛坪一带河渠众多,大有泄洪的作用,没理由会泛滥成灾啊!难不成是邢震洲他……”
“也许你猜得没错吧,那小子十有八九在白虎山上命工建兵卒挖了天湖蓄水,算好了日子和天湖的蓄水能力。等我们到铁牛坪时,天湖已经装不下上游源源不断的流水,终于崩溃,于是山洪爆发、一泻千里……唉,我武兆康纵横疆场数十载,如今败在一个小伙子手上,是我低估了他的智慧,也低估了他的手段。”
武兆康抬起头,感慨地望向远处的城楼,带着深深的惆怅和无奈。半晌,他才回过头,率领着金壁银钩队、联弩队和方刀队进入了山谷。
“杀啊——”
中军刚刚进入峡谷,两边的山壁上突然传来高亢的喊杀之声,黑月战旗宛如鬼魅,在山头摇晃,擂木炮石自上滚落,两边的谷口竟被梵灵军堵了个严严实实。
“金壁银钩队准备!联弩发射!”武兆康奋力挥动狼牙棒,拨落山头疾射而来的羽箭。他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而此刻除了同埋伏在山中的敌军拼死一搏,全力突围,别无他法。
“呀——”一阵阵强烈的金光自谷中闪现,山头的梵灵将士传来惨叫声。
“他娘的,又是联弩!好难对付的武兆康老儿,逃过了洪水侵袭,还能在这样危险的山谷中杀我将士!”埋伏在山壁那边的原天铿愤愤地握着拳头,他却又不得不钦佩那个强大的对手。他小心地探过头,不料眼前闪过一阵强光,弄得他头昏眼花,三支飞矢疾射而过,他慌忙趴下身躯,背后渗出了冷汗。
“原将军,没事吧?”梓央改伏在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天铿这才睁开眼睛,“我说央改啊,武兆康的铁甲战车不是被大水冲走了吗?怎么还能做这种顽强的反抗?”
“将军不知道,那是金壁银钩阵,敌军用镀金的盾牌借阳光反射,扰乱我军视线,然后用飞索银钩袭击。只是连我也没想到,武兆康这一次使用这种战阵,居然还配合了联弩,反击身在高处的我们。看来我不能听师姐的话,非到万不得已再出杀手锏了,原将军,您快跟我来!”
梓央改说着,拉起原天铿便朝另一处山壁跑去。原天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小伙子一声令下:“谷口友军赶快撤退!烈火神鸢准备,目标——山谷正中的六个草垛!”
“将军,敌人停止攻击了,谷口的军队正在撤退!”
听见林骁的呼声,武兆康勒住了战马,回头望向他的副将。只见林骁率领着后军正朝他这边奔驰而来,阳光照着谷口,金色的盾牌仍放射着耀眼的光芒。林骁已指挥手下举起了金盾,正要命令再次发射联弩,不料几个飞鸟一样的黑影从武兆康前方不远处疾掠而过,老人顿时大叫:“林骁!小心!”
第三十三章 酆阳合战。后篇(五)
“啊!”
随着几声“嘭嘭”的爆裂,中军和后军已被硬生生阻断了,烈火神鸢的爆炸,击碎了金盾,山谷中腾起熊熊火光,武兆康分明听见了敌军全撤的命令。可怜林骁和他的军队被困在谷里,一个个被大火烧上身躯,在地上痛苦挣扎,多少将士没接近旁边的水洼,已然停止了呼吸……
巨鹘战旗轰然倾倒,酆阳的水火,将他们送入了人间炼狱。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和邢震洲一决雌雄的机会了!血满征袍的武兆康仰天长啸,骤雪剑出鞘,横在了胸前。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壮烈殉国吗?他不想认命,然而,身后的不远处,火光中隐隐可见将士们的身影,那些影子竟是那样冰冷,在黑暗中化为尘埃。剑上沾染着梵灵将士的血,亦是漆黑而深暗的,战败,原来是要他面临无边的暗淡……
“武兆康!拿命来!”
老人刚逃出山谷,就见洛猛的双锤砸来,谷中的苦战,已令武兆康疲惫不堪,洛猛的一锤却有雷霆万钧之力。他举起狼牙棒奋力一挡,镔铁的棒杆竟断为两截,左手的虎口被震得迸出了鲜血。人躲了过去,可那匹战马被一锤砸中了头颅,哀叫着扬起四蹄,将老人掀落马下。
洛猛正欲上前取敌人的首级,不料武兆康拼出最后的力气,骤雪剑猛地一挥,竟自下往上斩去。洛猛受不了那股奇寒之气的侵袭,手臂僵在半空中,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的右臂竟被武兆康砍断,掉落在地。他硕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起来,栽倒在地,左手还紧紧握着铜锤,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好一员梵灵大将……我,我是该反过来取了他的首级吗?”
武兆康吃力地用剑杵在地上,站起身子,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和听力都在逐渐模糊。洪水的冷、烈火的热、伤口的痛,一切的一切都渐渐消失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不知朝前行了多少路,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暮色中升起的半个月亮……
“胜利的号角吹响了吗?”
竹姬坐在山洞里,望望外面的月亮,又望望躺在旁边草垫子上的奉胜昌,眼角悄悄掉落了一滴晶莹的泪。
“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一只粗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