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条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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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长发散乱,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看的叶昭和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她有些恍惚,究竟是她当年识人不准,还是这世界变得太快,眼前这个李鹤,还是当年初见时,那个衣袂飘然,恍若谪仙的少年郎君吗?
苏岚适时的咳了两声,叶昭和回过神来,冷笑着说道:“你还敢来见我!很好,很好。来人,”
叶昭和一挥手,两侧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只等着她一声令下,立时就要把李鹤剁成饺子馅。
李鹤嗓音沙哑:“殿下可想西林军入麾下否?”
果然,说完这句话,周围平静了下来。
秦铮眼神如刀,拔出长剑横在李鹤的脖子上,白皙的脖颈上渗出丝丝浅色的红线:“杀了你,西林军群龙无首,自然不在话下。”
账内的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李鹤哈哈大笑:“秦将军,你莫不是以为我独自来此,没有留个后手吗?我早已传令下去,今日子时之前,若我还没有从雍州大营回转,西林军会立刻对雍州发动进攻!”
苏岚使了个眼色,靠近门口的一个侍卫悄悄出去,不一会又回来,附在苏岚耳边轻声禀告。
苏岚挥手示意他下去,她目光如炬,看着李鹤:“忠平候这次来我雍州大营,有和贵干?”
李鹤两指拨开脖子上闪着寒光的长剑,闲闲的抚了抚袖口:“满目刀斧,岂是待客之道?”
叶昭和挥了挥手,示意兵士退下,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下他们四人:“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我想和殿下做笔交易。我愿意带着西林军和朵颜三卫站在殿下这边。”
“条件呢?”
李鹤志在必得的看着叶昭和,仿佛她已经归自己所有:“请昭和殿下嫁个我。”
苏岚一口喷出了刚入口的茶水,叶昭和嘴角直抽搐,满屋寂静。
叶昭和像是听到了本年最好笑的笑话:“李鹤,你莫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吧?你我都清楚,凭你的所所为,我们之间再无可能,这一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今天又跑来说要和我结亲,你当我是你手心的泥人——任你揉搓吗?”
李鹤喉间发涩,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体内阴阳双生花的蛊惑,似这等荒谬鬼怪之说,莫说她不信,换做是一年前的自己,怕是也不肯信的。
思及此,他反倒下了狠心,一笔抹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将以前的过错全担了过来:“殿下莫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你眼前的困境?还是殿下要雍州守军和西林军打上一场才肯答应?”
叶昭和五指握的咯吱咯吱响,她缓缓站了起来,面色不善,盯着李鹤的眼睛:“你说的不错,这却实是上策。若你能说服西林军和朵颜三卫归顺在孤的麾下,孤就同意和你的婚约。”
秦铮气急败坏的喊道:“殿下不可!您以前就是栽在他手里的,这等两面三刀的小人,怎可轻易相信?”
叶昭和竖起右臂制止了秦铮:“李鹤,若是你此次再敢骗孤,孤就把你千刀万剐——”叶昭和刻意拖长了调子,咬出了最后四个字。
“郑国公府素来忠心皇帝,谢言又和我没有多少交情,你如何劝服他投诚?”
李鹤笑道:“只需一人足矣!”
逐州谢府,谢言激动的站了起来,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他小心翼翼的向李鹤求证:“他……他真的还活着?”
李鹤点了点头:“我在雍州大营里偶然见过一面,确认是秦将军无疑。”
谢言身子晃了一晃,李鹤趁机劝说道:“你不妨前往雍州一看究竟。”
谢言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他没有回答李鹤的话,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心脏开始无声的抽痛,他无奈的捂住了心房的位置。
西域的催情香果然名不虚传,自去年那夜之后,他满心满眼都是秦铮,旁人再也装不下一分。
情丝郁结于心,不得排解,这一年下来,他人足足瘦了两圈。看着自己肥大的衣袖,谢言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妄念罢了。那人对他,无动于衷。
刻意忽略的伤疤猛然被揭开,血琳琳的暴露在阳光下,谢言退无可退,终于不得不悲哀的承认:秦铮并不爱自己。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也换不到他一个回眸。
他唇角浮起一抹惨笑,罢了,罢了,谁让我,偏偏爱上他了呢?秦铮,这一世,我成全你,但愿来生,不再遇到你。
“来人,备轿,去雍州!”
谢言大步跨出门去,阳光反射在墙壁上,倒映出一室莲花,浮光万丈。
一列骑兵紧紧护卫着队伍中间的马车,安静的躲藏在林中阴影下。谢言单手撩开车帘,高大的营门矗立在不远处。透过门扉隐约可见营内走动操练的士兵队列。
他手臂微微颤抖,自己刚才派了一个侍卫前去扣门,不知结果如何?他不安的攥紧了拳头,秦铮……他还愿意见他吗?
一只白嫩嫩的胖爪子伸了过来,车内的秦延扭动胖乎乎的小身子,不屈不挠的去抓谢言头上的白玉簪。
谢言堪堪避开面前的魔爪,拍了拍幼童圆圆的小屁股:“小二,老实点。”
车外一阵马蹄嘶鸣;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谢言人呢?
乍然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谢言恍了恍神,随即整理衣袍,跳下马车。
一年未见,谢言还是当初那副芝兰玉树的偏偏模样,只是眼角蒙上一层厚厚的黑墨,倦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秦铮似乎并没有发现谢言的不妥,他剑眉倒竖,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了零下。一道寒光闪过,谢言再看时,赫然发现一柄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修长的剑身在皎洁的月色下泛出凌冽的寒光,贴着剑身的肌肤泛起一阵凉意。
谢言无声的苦笑了一番,若是当初自己没有一意孤行,非要戳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是不是他还可以以朋友的名义,陪着秦铮走下去?总好过现在,一步一步把他逼迫到自己的对立面,终至刀剑相迫。
谢言面不改色:“今日,我以郑国公的身份,来面见东宫昭和殿下。秦将军是要阻拦于我?莫非这是昭和殿下的意思吗?”
秦铮神色凛冽,他恨不得掐死面前的谢言,好让两人之间的那段黑历史永远沉入深海,可顾忌着朵颜三卫和雍州局势,又不能下手,只能恨恨的收回了剑,黑着脸带谢言进了雍州大营。
也不知道谢言和叶昭和在帐中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叶昭和执着谢言的手,两个人相谈甚欢。
谢言似笑非笑斜扫了门外抱剑倚墙站立的秦铮,上前两步,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拎出肉团子秦延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崽被众人围着,也不似一般幼儿怕生哭泣,反倒睁大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群大人。
秦铮看着幼崽酷似自己的眉眼,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那样吧……
他心下如擂鼓,强自按捺着等待宣判的结果。
谢言指着秦铮对小崽说:“小二,这是你阿爹,叫阿爹。”
秦铮眼眸有些湿润,当年英国公府被抄家时,自己的发妻江氏抱着长子投了河,年幼的次子也下落不明。想不到,想不到……自己此生还能见到孩子,果真,天可怜见。
秦铮踉跄着向前迈出一步,朝小崽伸出了手臂,不料,预想中父子抱头痛哭的场面没有出现,小崽反倒害怕的躲到了谢言身后,希冀的唤谢言道:“阿爹!”
秦铮听到这话,像是当头被雷劈了一道,瞬间面如死灰。
谢言蹲下身子,耐心的解释道:“傻孩子,我只是你的养父,对面那个,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很爱你,也找了你很久。快过去。”
小崽一步三回头的走到秦铮身边。
秦铮一把紧紧抱住面前柔嫩幼小的身子。小崽回头却看到谢言大踏步离去的背影,他不安的在秦铮怀里挣扎,哭喊着叫道:“阿爹,阿爹,你别不要我!小二以后再不调皮了,我乖乖听阿爹的话,阿爹!呜呜呜~”
谢言挺直的脊背略微一僵,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永泰二十二年,罗贵妃母女荒淫无道,祸害百姓。储君叶昭和手持传国玉玺并永泰帝亲笔诏书,联合雍州守将苏岚、忠平候李鹤、郑国公谢言起兵于雍州。
消息传到长兴城的时候,萱芷殿里的罗贵妃正气急败坏的教训自己的女儿。
罗贵妃满面怒容,自己最近诸事不顺,先是费劲力气找到了雷泽遗迹,本以为马上就能揭开方壶圣境的封印,放出四部阿修罗,没想到玄女在封印上加持了本命法器,自己不但没有揭开封印,尾巴反倒被九重天火烧焦了一截。魔力大损之下,她把主意打到了昏迷的永泰帝身上。想吸干永泰帝身上的龙气补充魔力,又被罗其楠坏了好事。
现在,现在,英和这个死丫头,也要来和自己对着干。罗贵妃越想越生气,气愤之下,扬起手扇了过去。
“你为何要放走王昇?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的敌人吗?”
叶英和生生受了这一掌,白玉般的脸颊红肿了起来。她紧紧抿着嘴唇,趴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年多来,罗贵妃把持着朝政,动辄要下属上贡壮年男子。那些送进宫来的男子,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深宫之中了。罗贵妃手上沾染的鲜血,恐怕能淹没整座萱芷殿了。
这样的罪过,怕是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吧?
在叶英和看来,反正叶昭和已经死了,主要矛盾已经解决了,东宫的残部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大局已定,又何必再滥杀无辜呢?
叶英和无奈的闭上眼睛,像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对罗贵妃说出口的。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强横而□□,任何不同的意见最后面对的都是她的铁血镇压。
叶英和的沉默气的罗贵妃又是两个暴栗,指着门口说:“不成器的东西,给本宫滚出去。”
叶英和捂着红肿的脸颊,后退转身欲走。
一个红衣内侍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扑倒在地板上,哆哆嗦嗦的说道:“娘娘,雍州守将苏岚反了……储君叶昭和发布了陛下的亲笔信,指责娘娘荒淫无道,祸乱朝政,谋害陛下。日前已率领苏谢李三家在雍州起兵了。”
罗贵妃一甩长袖,悍然下令道:“命令济州守将绍兴即刻率军平叛。”
叶英和上前一步:“绍兴资质平庸,难为帅才。他和苏岚秦铮交手,必败无疑!”
罗贵妃似笑非笑的看了叶英和一眼,胸有成竹的说道:“放心,我会拍援军去支援绍兴。他一定不会输的。”
“母亲打算急调哪路大军?”
“这你就不用问了。总之,本宫相信绍兴会把叶昭和的人头提回来。”方壶圣境的封印虽然没有揭开,却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她手上能用的人手,还是有一些的。
应该派谁去呢?要不巫妖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巫妖王纯属巧合,捂脸,爬走!
☆、誓言
逐州的郑国公府冷冷清清,郑国公早逝,国公夫人悼念亡夫,哀毁过度,也撒手西去。偌大的国公府就只剩下本代郑国公谢言一人。
谢言站在空荡荡的中庭,家中仆役都被遣散,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一人。郑国公府曾经在东宫遭难之时袖手旁观,对于齐国公主母女的恶行多少有了些默许的意味。虽是形势所迫,也不能说完全无辜。一旦叶昭和翻脸清算旧账,恐怕将是一场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