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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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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蒙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不停拍打电话,但电话就是不通。车队包括这辆车加上装载佣兵的三辆重型卡车,四散开的车子之间通讯也是时有时无。维尔不解地说:「这里到西岸有六、七个浮空器,却没有一个该死的浮空器在做它该做的事。我们还能得到机场的消息,算幸运了。老天!」
  让布莱恩感到讶异的还不只是断断续续的通讯。他注意到有车流不断朝相反方向行进,不光是石油公司的车辆,更多的是私人汽车。还有些车布满灰沙、饱经日晒,一副快开不动了的样子。他们看起来正在撤离鲁布艾尔卡里(这个偏远但还是有人居住的地区),也许真的是在撤离。搞不好又有新的微震了。
  又前进了快一百公里,车队开到碎石子路边停下。西蒙和维尔走到前面,和佣兵连队队长谈话。看起来比较像是争执,而不是谈话,不过布莱恩也听不出所以然来。他站在路边,看着往西走的车辆。真诡异,他心想,这里多么像犹他州呀!同样灰濛濛的蓝色地平线、同样懒洋洋的白日高温。假想智慧生物在组合这颗行星时设计了这片沙漠吗?如果是的话,又是为什么呢?不过布莱恩不太相信他们会如此注意细节,在他看来,假想智慧生物是坚信长远结果的。他们种下种子(或是种下行星的种子),然后让大自然去做剩下的事,一直到收获……不管收获会是什么。
  这里几乎草木不生,只有当地人称做仙人掌草的怪异树丛,而就连这个,在布莱恩看来也干巴巴的。然而他注意到在他脚下一块块焦茶色的仙人掌草丛之间,有个地方长出一种更鲜艳的东西。因为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他就蹲下去看。引起他注意的是一朵红花。他不是植物学家,不过在这堆不起眼的树丛中,这朵花看起来就是不搭。他伸出手去摸它。这植物是冷的,而且多肉质,而且……似乎还会畏缩。花茎弯离开他,而花(如果它是花的话〉则垂下头来。
  这样正常吗?
  他讨厌这个该死的植物,讨厌这没有止尽的诡异。于是他告诉自己,这是场噩梦,让这一切都自以为正常的噩梦。
  一行人终于来到公路旁的机场,这里有几座组合屋,两条铺有路面、一正一反的跑道,一座加油站,以及一间两层楼的泥砖造塔台,塔台设有雷达。通常机场的客户都是石油公司的飞机,载运高级主管往返鲁布艾尔卡里。今天跑道上只见一架飞机,一架特克·芬雷的、坚固的蓝白色天王小飞机,停在火热的阳光下。
  遗传安全部的车队在最前面的建筑物前停下。布莱恩下了车,微微颤抖着,心中的恐惧再次浮现。既为丽丝害怕,也害怕丽丝,怕她会对他说些什么话,怕她对于他跟像西蒙和维尔这种人一起出现所下的结论,不论是对是错。
  也许他可以帮助她。他紧紧抓住这个想法。她深陷麻烦当中,深陷在要命的麻烦当中,不过如果她不要说错话,而且否认同谋共犯,再把罪过推到别人头上,乖乖配合侦讯,她还是可以脱身的。如果她愿意这么做,布莱恩或许能够让她不用坐牢。当然她就得回家,忘了赤道洲和她那小小的调查嗜好了。在最近这几天的事情过后,她或许对于回美国不至于那么不屑。说不定还能学会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而回到他身边呢。
  他急忙加快脚步,好赶上西蒙和维尔。这两人穿过那群机场员工,快步走进一条临时走廊,来到一间小办公室门口。门口有一个机场保安看守,他的蓝色制服上满布灰尘。「嫌犯在里面吗?」西蒙问。
  「四个人全在。」
  「把门打开。」
  守卫打开门。西蒙第一个进去,维尔跟在后面,布莱恩殿后。这两个遗传安全部人员猛然停下步子,布莱恩只得伸长脖子,从他们肩膀上看过去。
  「操!」西蒙说。
  房间中央一张脏兮兮的会议桌旁坐了三女一男,每个人都用手铐铐在一张椅子上。
  从外表看来,男人或许有六十岁了。也许还要老,因为他是个第四年期人。头发花白、细瘦、皮肤很黑……但是却不是特克·芬雷。
  三个女人年龄都差不多。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苏丽安·莫埃。当然也没有丽丝·亚当斯。
  「诱饵!」维尔说。他的声调夸张,充满嫌恶。
  「去查清楚他们是谁、知道什么。」西蒙对等在走廊上的那些武装人员说。
  维尔把布莱恩拉出来。「你还好吗?」
  「只是……对,」布莱恩好不容易说,「我是说,我很好。」
  其实他并不好。此刻他给四名犯人拍照,四人脑袋都被子弹打爆,血染一片。他们的身体皱缩,覆盖着一层砂砾。看那样子也许是在某处遥远海滩被冲上岸,或者只是曾经被埋在沙漠中,这是他们为自己的长寿付出的死亡代价。
  
第十九章

  杜瓦利开车往北走,一直到夜晚降临。趁着比较不那么心烦意乱之时,丽丝好好研究了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非常保护艾沙克这个孩子。
  丽丝和特克被催促着上了一辆很大的多功能车,这种车有弹簧金属轮胎,可以适应各种地形。车子原本设计是可以舒舒服服载六个人的,不过他们却挤了七个人进去。丽丝、特克、黛安、芮布卡太太、苏丽安·莫埃和艾沙克。
  特克原先主张坐天王机,却被杜瓦利和芮布卡太太的一番争辩打消了念头。飞机比混在车阵中的汽车容易追踪,又不容易掩藏。杜瓦利博士说他们打算用飞机调虎离山。围场上有四个年纪最长的第四年期人自愿上飞机往西飞,其中一人是合格的飞机驾驶。「很可能会被捕,不过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杜瓦利博士坚定地说,「即使会死,他们也不怕。」火星疗法的诸多讽刺之一是,虽然可以延长生命,但是也消除了对死亡的恐惧。特克问有没有治破产的疗法。
  于是他们坐车离开,另有十几辆车也随后离开围场,或是走现成的路或是穿过荒凉沙漠,各朝不同方向而去。他们不想围场落入政府当局之手,因此安装了炸药,打算将围场连同任何会使他们被捕的证据一起炸毁。丽丝一行人先一步走远了,没有亲眼看到爆炸,不过在路上某处她倒是看到地平线上冒出一缕烟。她问杜瓦利博士会不会有人受伤,如果遗传安全部人员在定时引爆以前抵达,不是会被炸死吗?
  「遗传安全部的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事发生。如果发现围场被弃守,他们会知道那里已安置了会引爆的炸药。」
  「可是如果他们大意,或是去的时间刚好不巧呢?」
  杜瓦利耸耸肩。「生命中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保证的。」
  「我还以为第四年期的人都应该是非暴力的。」
  「我们对于别人的受苦,要比没有改造过的人敏感。这一点使我们比较脆弱,不过这并不会使我们变笨,也不会使我们不敢冒险。」
  「即使冒着牺牲别人生命的险?」
  苏丽安·莫埃对这话露出冷冷一笑。照黛安的说法,她是个畸形的火星人;但在丽丝看来,她却像是个阿巴拉契亚山脉一带用苹果雕出来的瘦削玩偶。她说:「我们不是圣人,到现在这一点应该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也会做出道德的抉择,而且经常还是错的。」
  杜瓦利想连夜开车,但被特克说服了,于是一行人就在一片空地上扎营。空地四周围绕着低矮的手指松树林。赤道洲山脉连绵,此处正好位于赤道洲分水岭的西坡。由于海拔的关系,这里的降雨相当规律,甚至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可以取水饮用。溪水冰凉,丽丝想,一定是从那些高高隘口下山谷里的冰河流下来的。透心的冰凉勾起她快乐的回忆:那年她十岁,父亲带她去葛斯塔德滑雪,阳光照在雪地上,登山吊椅的机器吱嘎声和笑声穿透了冰寒的空气。如今却是好遥远了,距离好几个世界、好几年了。
  丽丝帮助特克在瓦斯炉上热蔬菜炖肉罐头。他想在夜晚来临以前就把晚餐做好,关熄炉火,免得有无人飞机在天空中感应到热度。杜瓦利博士说,他怀疑追捕他们的人不会追到这么远的地方,尤其大部分这类监测设备都被调去处理油田危机了。特克点点头,不过还是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为妙吧。」在顺着丘陵往北走的路上,他们讨论了计划,至少是特克讨论了他的计划,第四年期的人则说得比较保留。特克和丽丝打算坐到北边城镇新康伯兰,再从那里搭巴士过「法老隘口」到海岸。第四年期的人则继续走到……走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走到能够照顾男孩的地方吧,丽丝希望。这是个长相奇特的孩子,头发是锈红色,被某个权充围场理发师的人(可能是芮布卡太太),用一把厨房剪刀剪得好短。他的两眼距离很宽,让他看起来有点像只鸟。瞳孔里还闪着金光。他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就算说了,也多半在早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相当不安,丽丝觉得奇怪的是,只要路遇上转弯,他不是皱眉、呻吟,就是如释重负地吁口气。接近傍晚时,他就发起烧来。「又发烧了。」她听到芮布卡太太说。
  此刻艾沙克正睡在车子后座上,车窗是开着的,好让高山的空气在车内流通。白天很热,但阳光已渐渐偏斜,听说到了夜里,空气会冷得让人很不舒服。车上只有六只睡袋,这些睡袋都很高级,有隔热效能。必要时人也可以睡在车上。看起来不像是会下雨,不过特克还是在树和树之间挂起防水布,就算只有一丁点的保护或是遮蔽也好。
  丽丝搅动着炖菜,特克煮着咖啡。「飞机真是太可惜了。」
  「反正我也保不住它。」
  「回到海岸以后,你要做什么?」
  「看情形。」他说。
  「看什么情形?」
  「看很多事情。」他眯起眼睛望着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望过来。「也许回到海上……如果没有别的事发生。」
  「或者我们也可以回美国。」她说,心里猜想他对「我们」这个词会怎么解释。「你之前的法律问题,基本上是过去了吧,对不对?」
  「也可能又炒热了。」
  「所以我们要另想办法了。」
  「我们」这个代词悬在空气中,像个还没被打破的「皮纳塔」玩偶——墨西哥孩童在节庆时蒙着眼,挥棒打破的那种挂在空中、内部放满糖果点心的鲜艳玩偶。
  「我想我们是必须这么做了。」
  我们。
  夕阳在一片愈来愈红的暮霭中贴上了地平线,他们开始吃起了晚餐。特克吃得快,话不多。黛安·杜普雷和苏丽安·莫埃坐在远处一根木头上,专心说着话,但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而芮布卡太太在艾沙克身旁走来走去,哄他吃东西。
  于是,就剩下杜瓦利博士一个人,这是丽丝头一次真正有机会私下和他说话。特克待在野营炉火和锅子旁,丽丝独自走过去坐在杜瓦利旁边。杜瓦利面带埋怨地看着她,像是一只棕色大鸟,不过他没走开。「你想要谈谈你父亲。」他说。
  她点了点头。
  「我们是朋友。我最敬佩你父亲的,是他热爱他的工作,但却不是那种狭义的爱,他爱它,是因为他用更广泛的方式去看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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