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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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丝……拜托,告诉我你人在哪里。」
「我不能。不过有件事,这很重要。有个人名叫托马斯·金恩,托-马-斯-金-恩。几天前他被监禁了,很可能没有拘票或是任何法律纪录。可能是被遗传安全部或是自称是遗传安全部的人抓走了。你可以查一下吗?我是说,你觉得人被绑架是对的吗?如果你认为这样不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人放出来?」
「你听我说,丽丝。听着。你不知道自己惹到什么事了。你现在和特克·芬雷在一起,对吗?他有没有告诉你说他是个犯人?所以他才会逃离美国,丽丝。他……」
她转过头,看到特克从商店转角走过来,要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她把手机关上,不过这个动作也没有用了。在灯光下,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怒容。他不发一语,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过去,掷向空中。
手机飞过灯柱,像只巨大的飞蛾般舞动,消失在峡谷边缘。
丽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转向他。特克铁青着脸。她从没有看过他像这样。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
「特克……」
他没有在听,一把抓住她手腕把她拉向街上。她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手,不过却把装着乳酪和饼干的袋子掉到地上了。
「该死,我不是小孩!」
「你他妈的证明啊!」他说。
这趟巴士坐得不能算是愉快。
丽丝闷闷不乐,坐离特克远远的,看着窗外的夜向后移。她决定不要去想特克做过什么事,或者她可能做错了什么事,或布莱恩说过的话,至少在她平静下来以前。但是怒气消逝之际,她却只觉得落寞。这末班南下的巴士坐了半满,其他乘客是几个穿卡其裤和蓝衬衫、脸色严酷的男人,可能是轮班工人,住在南边海岸,好节省城里房租花费。坐在她后面座位上的男人用伊朗语喃喃说着话,也许是自言自语。
巴士隔段时间就会在水泥块搭建的车站和高速公路旁的店面公车站停下,这里是由寂寞的人和闪烁的灯光构成的世界。之后城市就被抛在身后,眼前只剩高速公路和大海那看不见海平面的一片黑暗。
黛安·杜普雷走过走道,在丽丝旁边坐下。
「特克认为你要更谨慎看待这些事,这是场冒险。」老女人说。
「是他告诉你的?」
「我推测的。」
「我是很认真的。」
「打电话不是个好主意。手机可能无法追查得到,但是谁知道警察或是遗传安全部会用上什么科技?最好还是不要去推测。」
「我的确是很认真的,」丽丝又一次坚持道,「只是……」
她找不出适当的字句。突然间她意识到她所知道的生命有多少正在巴士轮下流逝。
等到巴士开到靠近阿隆吉机场的一个车站时,特克已经不再咬牙切齿,而开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从旁投给丽丝一个带着歉意的眼光,她没理会。
他说:「还有约一公里路就到阿隆吉了,你们两位已经准备好要走路了吗?」
「是的。」黛安说。丽丝只点了点头。
从车站走去的路比较偏僻,灯火稀疏。行走之际,丽丝听到她脚踩在没有怎么铺好的路边的喀啦喀啦声,以及风扫过杂草丛生、没有树木的空地的声音。远处高草里有种虫子在叫,要不是那唧唧叫声中有种哀伤的音调,还真像是一个郁闷的男人用指甲画过一把梳子的梳齿,她会错认那是蟋蟀声。
他们来到阿隆吉机场的后门,这里离大门很远。机场用围篱围起,特克从口袋里捞出一把钥匙,边推开铁网门,边说:「从这里进去以后,我们最好是不要引人注目。机场十点以后关闭,不过现场还有维修组,新跑道那里也有警卫。」
丽丝问:「你不是有权利进到这里吗?」
「算是啦,不过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引起太多的注意。」
她跟着特克和黛安来到一间铝板机棚,位于机场航厦后方一排数十间机棚中的一间。巨大的门用锁链关上了,特克说:「我说要一把铁锹可不是开玩笑的。我需要用东西把这个弄开。」
「你被自己的机棚锁在外面进不去?」
「有点可笑吧。」他走开了,显然是去找工具了。
丽丝满身大汗,走路走得小腿发痛。她还必须去上厕所,也没有换洗衣物了。
「原谅特克吧,」黛安说,「他不是不信任你,他是替你担心,他……」
「从现在开始你都要这样吗?发表这种大师一般的声明?这有点烦人吧。」
黛安睁大眼睛望着她。然后,让丽丝多少有些松口气的,她笑了起来。丽丝说:「我……我很抱歉,可是……」
「不用!不用道歉。你的话一点也没错。这是老人的缺点,老是忍不住发表长篇大论。」
「我知道特克害怕什么。特克是把自己退路的桥给烧了。我的桥还在,我还有退路可以回去。」
「嗯,这就是啦。」她再次微笑。「大师发表言论了。」
特克从工地拿了一根钢筋回来。门闩比挂在上面的挂锁脆弱,喀啦一声就撬开了。他把那两扇巨大的钢门推开,打开室内的灯。
他的飞机在里面,他的双引擎「天王」机。丽丝还记得这是他们进行那次飞越山区的不成功航行时开的飞机。那似乎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
特克在做飞行检查时,丽丝和黛安去上了那间脏兮兮的员工厕所。丽丝从飞机库后方走出来,发现特克正和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激烈争论。男人个子不高、头顶微秃,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之色。「我必须通报阿隆吉先生,」他说,「你也知道的,特克。」
「给我几分钟,我只要求这样。这几年来我请你喝的酒还不够我这个要求吗?」
「我只是劝告你说这种事是不准许的。」
「好。没问题。十五分钟,然后你爱通报谁就通报谁。」
「我现在是在正式告知你喔。没有人能说服我通融你喔。」
「不会有人说这种事的。」
「十五分钟。就十分钟。」
警卫转身走了。
特克说,从前赤道洲任何地方,只要能开条降落跑道,就是一座机场了。只要一架小小的四人座螺旋桨飞机,就可以到从前根本去不了的地方,而且没有人要担心申请飞行计划的事。不过,在临时政府和空中旅行财团残酷无情的压力下,那种情形已经改变了。强大企业和强大政府会把像阿降吉机场这种地方逼到转为地下,这是早晚的事。即使是现在,像这样在机场关闭后的下班时候起飞也不合法。这么做也许会让他丢了执照,不过反正他也要被逼走了。「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他说,「没有太多可损失。」然后他把飞机转向一条空跑道,开始起飞前的滑行。
特克就正在做他最会做的事,丽丝心想。穿上鞋,一走了之。他相信远处地平线的救赎力。她的信仰和他不同。
飞机离开地面,机身摇晃得像风筝,耳里只听见引擎的噗噗声,那巨大的叶片螺旋桨将他们载往那月光照亮的山区。伊布黛安朝窗外看去,喃喃说着:「现在这些东西比以前安静多了……噢,好多年前了,好多年前了。」
丽丝看到海岸的弧线斜向机身右侧,远处麦哲伦港那片乌黑的范围变得更小了。她耐心地等特克说些话,甚至是道个歉。可是他没有,只突然用手指了指,丽丝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一颗流星的白热光尾巴闪过山顶和隘口,朝空旷的西部沙漠而去。
第十四章
布莱恩·盖特利对于这天早晨信箱中突然出现的残暴画面毫无准备。这个画面唤起他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十三岁那年夏天,布莱恩在家人做礼拜的圣公会教堂担任义工。他不是很虔诚的青少年,教义的事让他很困惑。他也避开「圣经研究」,不过教会本身(它的组织和实际的建筑)却具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就是日后他称之为「庄严」的特质。教会加诸事物一个合理的界限,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双亲(他们经历过后时间回旋的经济混乱和宗教迷惘)每个星期都上教堂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布莱恩喜欢它的原因。他也喜欢新建教堂的松木味道,以及彩绘玻璃将早晨阳光分解出色彩的景象,因此他自愿担任夏天的义工,在几个昏沉欲睡的日子里打扫教堂,或是为年长的教友开门、替牧师或唱诗班指挥跑腿。到了八月中,他又被找去替每年一次的野餐会布置摆桌。
布莱恩家的郊区有维护良好的公园和青绿的山谷。年度教堂野餐会(这项惯例太怪异,以致连名称都有种古老的味道)在最广阔的公园里举行。野餐会不只是野餐,更是一个家庭心灵沟通日(根据周日告示宣传单上所说),因此有多家庭会去做沟通,有些时候甚至是一家三代都参加。布莱恩忙着铺上塑胶桌布、拖动冰桶和饮料桶、活动期间四处传递热狗、他不认得的小朋友互丢飞盘,学步的孩童碍手碍脚……这一切让他忙得不可开交。这天是野餐会的理想日子,阳光普照但不会太热,还有微风将烤肉的烟味吹走。即使才十三岁,布莱恩也很感激野餐那略带催眠的气氛,像个时间暂停的下午。
然后他的朋友莱尔和凯夫出现,邀他去玩。林子里有条小溪,可以打水漂或是抓蝌蚪。布莱恩向大人请了假,就和他们走进森林的绿阴中。浅浅的溪水像一条缎带般,流过古代冰河挤压出的圆石。在溪边,他们不只找到可以打水漂的石头,更惊人的是,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居住处:一片破帆布营帐,全都歪扭着,还有装杂货的袋子、生锈的罐头(猪肉、豆子、猫狗食品)、空瓶子和棕色扁瓶、一辆锈蚀的购物推车,最后还有一团旧衣服,放在两株橡树中间。橡树树根冒出地面,彼此纠缠像是拳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团旧衣服,而是个死人!
这个流浪汉至少死在这里好几天了,一直没有人发现。破旧的红色棉衬衫紧紧绷住他的大肚子,看起来既肿胀又皱缩,好像身上某种重要的东西被吸走了一样。身体露出来的部分被动物啃掉了,他那双乳白色的眼睛里有小虫,当风吹过来时,气味令人作呕。布莱恩的朋友凯夫转过头,立刻就吐在清澄的溪水中。
三人跑回公园里,告诉卡莱索牧师他们的发现。警察来了,一辆救护车也过来运走尸首,将这场突然变沉重的聚会打散了。
之后六个月,凯夫和莱尔都没有来做周日礼拜,仿佛教堂和死人是相连的,不过布莱恩的反应却相反。他之所以相信教堂的保护力量,正是因为他看到教堂之外是什么东西。他看到不神圣的死亡。
他看过死亡,死亡不应该让他惊讶的,但是他还是被二十年后从他信箱里出来的东西惊吓到了,就在他办公室神圣的墙内,也在他成年生命那小心界定却正在崩塌的界限之内。
两天以前,他接到丽丝打来的那通简短而被打断的电话。
电话是深夜打来的。那天,布莱恩从那种罗嗦的领事馆社交之夜离开后,便直接回家了。这种夜晚是在大使官邸喝酒,跟一般的可疑人士闲聊。布莱恩喝得不多,不过他喝的全进了他脑袋,于是回家路上他让车子自动驾驶。车子对于限速一板一眼,真是白痴得可以;加上受限在有自动驾驶网的少数几条街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