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魂者-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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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焚婴
白日的独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鸣走在人群里,四处寻找昨夜走散的淮涟。正是夏季,天气非常炎热,偏偏这一日不知是什么特殊的节日,独城里的居民都全体出动,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鸣不由自主地跟随人群走过去,眼睛依旧四处搜寻,毕竟淮涟那白色的帽子和披风是很好辨认的。但是直到来到人群所到的地方,淮涟一直没有出现在鸣的视线里。
鸣失望地收回视线,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悄悄地抚摸上他的后腰,他不动声色地朝后看去,却看到一张极其美丽的容颜。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那双妩媚的眼睛正大胆地看着鸣的脸,而按在他后腰的手依旧在肆无忌惮地游走着。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姑娘,请自重。”红裙女子红唇一启,竟然逸出一声□,仍旧含情脉脉地看着鸣。而四周的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望着神坛上的一幕。鸣努力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试图摆脱这个古怪的女人。但是那道红影始终不离左右。
阳光灿烂十足,天越来越热。神坛底下的人群却静悄悄的,没有一声人语,他们充满虔诚的目光凝视着神坛上的一只大鼎,鸣也好奇地看着那只朴实无华的青色大鼎,他很难想象他们在期待什么,而他肩上一直趴着的红影此时也停止了动作,她也凝视着那个大鼎。鸣默默地拂下那只环住自己腰的手。此时,阳光达到了一天当中最烈的时刻。
火,是火!
她伸出自己初生的双臂,小小的手指上长着长长的胭脂色指甲,而那十指皆燃烧着一簇艳红的火苗。她好奇地挥了挥手,黑漆漆的四周滑过火红色的光弧,几乎一闪而逝,但是也留下了淡淡的火之痕迹。看着这些火苗,她笑颜一展,双手兴奋地胡乱挥舞着,四处都燃起了火。“阿瑟,不要动。”火焰之中,一双温润宁静的眼睛正含笑望着她,而声音也仿佛春水般柔和。她呆呆地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心头袭来一阵剧痛,她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惊悚的东西,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竟然无法说出话来!“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温柔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阿瑟,忘了它,忘了这一切。”多么顽强的记忆呀!即使大火焚烧了她的躯体,即使她的灵魂沾染了烈烈之火,血肉已经完全毁坏,甚至白骨也腐朽得无影无踪,灵魂再度苏醒之时,记忆也随之而生。阿瑟,我该拿你如何?那双神秘的眼睛渐渐从火焰之中消失,却传来了充满无奈与怜惜的叹气声。她有些急切地抬起脸,想要挽留那双眼睛,但伸出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火苗已经燃烧到了她的手掌中央。
青色大鼎开始冒出一丝灰烟,在白晃晃的日光下越来越多地涌现出来,寂静的人群终于发出了些微的声音,鸣受到周遭气氛的影响,也无端地紧张起来,手心一片湿润。灰烟里渐渐冒出红色的火光,很快形成了烈烈火焰。整只大鼎几乎被大火包围,红色的火舌窜到了几丈高,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四周人们脸上露出的那种几乎狂热的表情,因为天气的炎热,他们的脸上都流满了汗水,此刻却没有一个顾得去擦拭。火辣辣的阳光还在照映着这片土地,天空没有一丝云,只有那轮耀眼得无法直视的烈阳。
空荡荡的神坛后方缓缓地走上来一个人。纯白的衣袍逶迤在地,清水洗净的神坛上不染一丝尘埃,虽然他还是一个青年,但他身上带着一股久历人世的沉静老辣的气质,虽然他身上空无饰物,一头墨发散散披落肩头,却能够让人感觉到他身上带着高贵得几乎神圣的力量。他就那般站在神坛的最高端,独尊的身份地位不言而明,神坛之下,所有的人都虔诚地朝他伏拜,他是他们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红色的衣袖下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拉住了一旁的玄色衣袖,“公子,快跪下。”鸣从神坛上收回视线,这才发现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唯独他还站着。红裙女子见他不动,又用力一拉,鸣只好蹲下身。那女子又微微启唇,“公子为何不跪?”鸣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看到那只青鼎又有了其他动静。神坛上的白袍青年也看着已经红彤彤的青鼎,一只烧焦的小手慢慢从火焰里伸出,黑中透红的皮肤下隐隐露出白森森的骨节,鸣看到那只小小的手了,但是因为距离他没有看得太清楚,但是那个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原本沉静安详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小手有些困难地抓着鼎口的边缘,很快另一只手也攀附上来。火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了,青鼎开始微微晃动,那是因为有个东西在它壁上攀爬的缘故。鸣深吸一口气,冷汗从他脊梁骨一沉到底,火焰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头颅,那是一个烧焦的婴孩!
火还在燃烧!她极其痛苦地向上爬着,这个充满火的可怕的地方,她一刻也不要待了。阿瑟,不要急。那道温柔的声音又从前方遥遥传来。她感觉似乎有一双手臂正等着自己的来临,那个人竟然是如此期待她的苏醒。但是心底残留的恐惧让她浑身战栗不止,她不光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要摆脱那个熟悉而残忍的声音!火一路蔓延而来,从她指尖开始,从她的脚尖结束。现在她已经浑身是火,焦灼的疼痛让她渐渐失去意识,但她依旧紧紧抓着那仅存的记忆,刻骨的伤痛无法用火燃尽,她的记忆也不能被火侵蚀殆尽!阿瑟,快忘了它!温柔的声音含着紧迫的命令,她摇头拼命抗拒着,手脚不停地努力向外爬着。不能,她永远不会忘记强加在她身上的所有伤痛,哪怕,哪怕那个最尊贵的人跪在她面前!青鼎轰然倒下,她终于爬出了这个古怪的地方,重生的灵魂睁开眼睛,她看到了刺目的阳光,以及,阳光下那个一脸沉静高远的青年。一滴清水落在她炽热的眉心,子午的阳光洒满了神坛。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倒在地上痴痴地看着他。他慢慢走过来,纯白的衣袍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拂动,仿佛一株芝兰,清远高贵。无边的恐惧再度袭击了她的内心,她试图站起来逃离,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连坐也坐不起来,因为她竟然成了一个婴孩!她崩溃地尖叫一声,久久回荡在神坛之上。底下的人群一片哗然。
鸣震惊地看着那个女婴,竟然在这种情形下还活着,这是需要如何霸道的法力呀,即使是流族之王也无法做到!而这里的人显然也没有预料到青鼎里会爬出一个浑身是火的婴孩,但他们的反应不是惊惧,而是欢喜!神坛上他们的主人弯腰抱起那个孩子,全然不顾她身上残留的火苗。他甚至没有朝他的子民看一眼,就转身离去了。而他们再度趴伏在地,恭送他的离去。鸣慢慢站起来,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只有他看到了神坛上的火焰痕迹。白袍青年的肩头,那个孩子的一只手慢慢伸出来,燃烧着五簇火苗的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赤热的阳光照映着它,勾勒了它的轮廓,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图案,那个孩子继续努力地划着,一个又一个,仿佛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忘却的东西。是一个类似迷宫的路线图,鸣从来没见过这个古怪的图案,圆弧形的红色轮廓里划着数条弯弯曲曲的红色细线,交错杂乱。火之痕迹渐渐消散,那个孩子终于无力地弯下五指,手颓然落下。
“是阿瑟,她又回来了。”一声喃喃之语从鸣的身旁响起,鸣诧异地看着那个红裙女子,她那双美艳无比的眼睛里流露出茫然的眼神,在那一刻,鸣从这个古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复仇的火焰一点点燃起,她红滟的嘴唇紧紧抿着,整张脸都在纠结着什么,甚至变得有些扭曲,她好像在下一个极其困难的决定。鸣默默地转过头,直觉告诉他,这个红裙女子所下的决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事。他无意去阻拦她,也无意去窥探她的故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失踪一夜的淮涟。
冰冷的水从头到脚浇下来,她倒在地上慢慢睁开眼睛,浑身的烧伤让她几度昏迷,但是对方似乎不想让她睡着,她一昏迷就用冷水将她浇醒。这样几次后,她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但是,她发现了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一双温柔的手托着她,她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他,心底还残留着一种执拗的情绪,那就是要拼命记住某些东西,但是她完全忘记了那些要记住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手的主人正安静地注视着她,实际上此刻的她重度烧伤,又因为冷水的刺激,浑身上下没有完好的皮肤。“你终于醒了,那我们开始吧。”他的声音如此熟悉,让她一阵恍惚,竟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被放入装满热水的一只盆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因为水的热气,她的皮肤开始舒展开来,白日燃烧残留下来的烟灰被一点点地清洗出去,她看到自己的手指伤口已深可见骨,此刻在水里的她就如破败不堪的布娃娃,一切都要重新缝补。她惊惧地团缩起自己小小的身子,她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力量在支撑着她活下去,不然在那样的焚烧下她早就死了。而这股力量的主人正是面前即将给自己脱胎换皮的人。“阿瑟,不要怕。”好熟悉的声音,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开始确定,自己内心无法抹去的恐惧都拜他所赐。近乎苍白的手按住了她的额头,“这一次,我要让你幸福健康地活着。”第一缕皮肤被缓缓撕开,她在昏迷之前恍恍惚惚地想,谁是阿瑟?
☆、古墓傀儡
窗外,夜风呼啸而过。
数十盏灯悬在半空之中,而地上点满了红色蜡烛。长长的红影举着火把,推门而入。
越过蜡烛,是一池的水。水里映出一道修长妩媚的身影。正是白日的红裙女子。
她有些疲倦地坐在地上,手浸入水中,一点点地清洗着手指,脸色平静。
忽然,前方的水荡出一层层涟漪,一只白色的狗凫水而来。她摸摸小狗的头,又一把将它抱出来。小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水花四溅。
红裙女子爱怜地搂住它的脖子,小狗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然后伸出爪子,在地上画了一画。“小软,你在画什么?”它举起爪子,在空中挥了一挥,又做了个牵线的动作,她脸色一变,往水中央望去,浸在水里的手不禁握紧,眼色微沉,不好,有人闯进古墓了!她握住水中白色的丝线,手指颤抖,如果古墓里隐藏许久的秘密被发现,那么她所做的努力都将白费,更何况,她朝着那片树林的方向望去,即使是呆在这间距离树林数十里之远的小屋内,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些林中挂尸的怨气与戾气。那些枉死的人,何时才能有真正的归宿,她可以等,他们却等不了了。
她收敛心神,感受着古墓里的动静。既然如此,她不得不动用沉睡许久的那些东西了。白皙的手指往水中一点,无数的白色丝线开始浮出水面,美丽的女子低眸一笑,红唇微启,念出古奥难懂的咒语。而她一旁蹲着的小狗静静地看着随着女子的咒语声而发生变化的水中幻影。
喃喃的低语声越过那条神秘的小巷,徘徊在墓地云风变幻的天空之上,不透一丝光芒。淮涟再度听到了那哀凉不已的歌声,彼苍者天,歼我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