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红颜-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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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都考虑过,但她无力解决其中的任何一个问题。而且,和爱相比,这些鸟事儿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她义无反顾。
她心安,老吴却不能心安。一个50岁的男人,他的道德观和伦理观都不允许他像佩瑶那样想问题。他所顾及的和考虑的问题多如牛毛,他背负着沉重的道德压力。
他觉得自己是在犯罪,对家庭是犯罪,对朋友是犯罪,甚至对如花似玉的佩瑶也是在犯罪。
千夫所指,几近崩溃。
他想中止犯罪,但他办不到——这是多么迷人的犯罪呀!他无法抵抗一个娇嫩异性的进攻,说得恶俗一点,他虽然50岁了,性欲望和性能力都还正常。长期的独身生活使欲望更加强烈,而且,仅就床上表现而言,方老师根本无法和正值青春的佩瑶相提并论。
更何况他也深深地爱上了她。
他下决心不回国了,凭割断愁思恨缕。一心在遥远的维也纳与佩瑶共筑爱巢,双栖双飞。至于其他的一切,都顾不上去想了。
辛佩瑶感到很幸福。在她此刻的眼中,老吴绝对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过去觉得他瘦的像个大虾米,现在怎么看都像米开朗基罗那些棱角分明的作品,瘦才显得精神,像一株冒雪开放的老梅;过去觉得他琐碎,现在明白正是这种琐碎显示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细心;过去觉得他老,然而只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才有一种饱经沧桑的帅气。老吴是佩瑶第一个男人,因此她无法比较床上的优劣。但她感到很满足,也许,与不懂事的毛头小伙子在床上的疯狂舞蹈相比,一个中年男人食髓知味的细心耕耘,更能使女孩子迷乱陶醉。
她怀孕了。
她问老吴怎么办?老吴说你看呢?她笑了,说:“当然要生下来,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们爱情的结晶呀!”
老吴幸福地叹气。
孩子出世了,是个美丽的小千金。老吴为她起名叫纳纳,纪念这个孕育她的美丽城市维也纳。老吴有奥地利永久居留身份,享受奥地利国民所能享受的一切福利。因此,小纳纳的所有费用,都由奥地利政府无偿提供。佩瑶高兴地问老吴:
“这不是社会主义吗?不,简直是共产主义了!”
中国有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是农耕时代。如今是信息社会,坏事该传怎样的一个长度呢?一万公里总是有的——老吴的家里和佩瑶的家里都知道了老吴跟佩瑶同居生女的坏事。也不知是哪家先得到的消息,但不管哪家先得到,肯定在第一时间就通报了另一家——楼上楼下,方便着呢!
方老师病倒了。
佩瑶的父母也病倒了。
他们不能承受这个打击,也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方老师打来电话,把老吴骂了个狗血喷头!
佩瑶的爸爸也打来电话,把佩瑶骂了个狗血喷头!
以至在夜里,一听电话铃响他们便在床上簌簌发抖,谁也不敢去接。
老吴的心情从此恶劣起来。鸵鸟政策破产了,他必须面对道德和家庭。一个50岁的男人,一个50岁的中国男人,精神上的负重是难以想象的。
他迷上了威士忌,经常大醉如泥地回来。
他迷上了卡西诺,经常一文不名地回来。
喝醉了酒回来,佩瑶为他端来热茶,他却粗暴地打翻在地,瞪着被酒精烧得红红的眼珠子问:“你是谁?滚开!别烦我!”
输光了钱回来,佩瑶不免埋怨几句。他竟暴跳如雷,“钱是老子挣的,老子想干啥就干啥,不用你管!”
辛佩瑶吃惊了,那个温文儒雅、体贴入微的吴叔叔哪儿去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愈来愈频繁。
佩瑶伤心了。她理解老吴有许多排解不开的烦恼,但这种排解方式严重损害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形象。当初佩瑶之所以爱上老吴,除了孤独、寂寞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被老吴的成熟男子气概吸引。而现在,这种使她迷恋的气概不复存在。至于说到烦恼,佩瑶自认并不比他少。至少她永远不能回国了,她注定要在异国漂泊——她无法抱着和老吴生的女儿回家,她的行差踏错给父母带来了巨大的羞辱,她也不能面对善良的、优雅的方老师,在她面前她感到自己是一个贼。
每逢老吴喝醉酒或输光钱回来找茬儿时,她就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哭泣。哭累了,她抬起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竟发现镜子里面的女人是那样妩媚动人。由于心情不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自己了。她仔细看着,眉毛弯向鬓角,光滑的额头没有一丝皱纹,眼睛又大又黑,鼻梁高高的,只是嘴巴有些大,可如今也是时尚。
再往下看,胸脯鼓鼓的。
她解开睡衣,也许是没有哺乳的原因,两只雪白的乳房骄傲的挺着,小小的粉嫩的乳头,周围是一片圆圆的粉红粉嫩的乳晕。
难道就陪这不知珍惜的老醉鬼和老赌棍一生?
她的心突然被刺痛了。
妈妈的信接二连三地来了,劝她冷静下来,及早和老吴分手。
当老吴又从卡西诺一文不名地回来时,佩瑶把妈妈的来信全部拿给他看,然后轻声说:“咱们分手吧。”
老吴慌了,扑通一声跪在佩瑶面前,说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喝酒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四岁的纳纳惊恐地看着爸爸妈妈。
佩瑶心软了,她扶起老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她想:大家都不容易,只要老吴还能像以前那样,就一块儿走到底吧。
好日子没几天。
老吴又输光了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老吴又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回来了。
吵闹、哭泣都无济于事。
佩瑶一横心,不辞而别,只身来到布拉格。
在奥地利干了几年,手里也有了些积蓄。她希望与过去告别,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她在布拉格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并在离地铁站很近的地方租下了一个商店,专门经营中国纺织品。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现在的情况。妈妈哭了,说孩子你做得对。快点给我寄邀请书来,妈妈要过去帮你。
妈妈来了。
她知道老吴也来了布拉格,是来找她的。她给奥地利的朋友打电话,询问纳纳的情况。朋友告诉她,老吴一见她走了,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后来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去布拉格了,立马辞工,带着纳纳就奔布拉格去了。最可怜的是纳纳,佩瑶走了以后她就没笑过,忧郁极了。寸步不离老吴,生怕爸爸也没了。
佩瑶拿着电话泪珠不断。
妈妈鼓励她:“孩子,坚强些,每个人心里都有伤痛。别看现在乌云密布,走过去就是一个晴朗的天!”
当佩瑶在荷兰吧里对我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吴带着纳纳就住在离她们的家不到200米的地方。他每天早出晚归,到处寻找佩瑶,身心俱已疲惫至极。
第二十四章 剪不断,理还乱
黄文玉搬走了,留下佩瑶母女陪着女房东。
她搬到老申那里去了,老申在布拉格的城乡结合部租了一套很便宜的公寓,三室一厅。他一个人住着不单冷清寂寞,而且还得独自负担房租,因此便力邀黄文玉一起住。黄文玉算算账,房租分担,比现在能省不少呢。再说,老申再差也是个爷儿们,跟他在一起,怎么着也比整天守着一帮女光棍强。
欣然前往。
这时,她已经开始了练摊儿生涯。由于她有点语言,人也勤快,上货上得准,生意相当不错。一个月下来,千把美金的纯利总是有的。
黄文渝还在为陈妮娜当牛做马。披星戴月,毫无怨言。
他觉得值。
有陈妮娜夜里在床上相伴,他早已心花怒放。过度的奔波劳碌使他精神懈怠,体力渐觉不支,肝区也总是隐隐作痛。但他仍强撑着,东一头西一头地开车跑。这时陈妮娜已经不再跟他同去了,装车卸车,支摊儿收摊儿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儿。每天早晨都来不及吃饭,通常都是凌晨三四点钟出发。外地城市的零售市场一般都距布拉格一二百公里左右,赶到后支摊子卸货,都弄好天也大亮。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三三两两的顾客已经来了。一直忙到中午,抽空儿买个棍子面包加一杯咖啡就算是午饭了。晚上回来早已是疲惫不堪,面对陈妮娜烧好的一桌菜也毫无胃口。随便吃几口菜,喝两杯老酒便上床睡觉,床上还少不了一番大汗淋漓的辛苦劳作。有时黄文渝实在没兴致,但陈妮娜闲了一天精力充沛得很,非要不可,黄文渝只好强打精神挥戈上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陈妮娜这个女人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贪婪,有了又年轻、又听话、又能吃苦的黄文渝,她已经不要老申了,但她听说黄文玉搬到了老申那里住,仍旧嫉妒的死去活来,一股无名火烧得五脏六腑难受。她以为黄文玉一定要和老申睡在一起了,于是便隔三岔五大安排乱七八糟的人去住,明摆着要挤黄文玉走,黄文玉心里也明白。其实,黄文玉此时并没有与老申苟合。而且不用她挤,黄文玉自己就要走了。老申住的是公寓楼,黄文玉要练摊儿,晚上停车不方便。天天卸货装货,谁受得了?便又托人找了一个带院子的小HOUSE,两层,房东老两口住楼上,她住楼下。虽然也是一间小房子,但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关键是每天晚上收摊儿回来能把车开进院子,不用卸货。
黄文玉出来好几年了,从来没回去过。黄文渝倒是年年回一次,可都是跟黄文玉要钱买机票。黄文玉不仅给哥哥买机票,还每次都托哥哥给妈妈捎点美金做家用。黄文玉只有妈妈了,爸爸是个军人,在黄文玉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她还有两个姐姐,男孩儿就黄文渝一个,从小娇惯得厉害。后来黄文玉才知道,妈妈从来没收到过她捎回来的美金。黄文玉生气了,便去问哥哥。哥哥回答得很干脆:“我用掉了。”黄文玉说你怎么可以,那是给妈妈的钱。哥哥笑了,说:“怎么不可以?反正交给妈妈她也是要给我用的。”
黄文玉无话可说。
要说这黄文渝本来在上海混得也不错,1990年已经在南京路开了一家相当规模的影楼。上海人那几年也不知怎么啦,集体拎不清,都往国外跑。什么澳大利亚、日本,闹得现在澳大利亚使馆见上海人就拒签,东京居民区到处不租给上海人房子住。一时间好像不出国就丢人似的,黄文渝不想丢人,低价卖了影楼,求蛇头把自己贩到了布拉格。
去年回国,他感到肝区疼得厉害,而且天天拉稀,泄痢停快吃了一公斤了,根本止不住。心里疑惑,便去医院看大夫。当时就留院了,肝癌,一个星期后做了手术。
“累的。生生累出来的病。”黄文玉对我说,悲戚中夹着仇恨。
辛佩瑶的生意出奇地好,妈妈帮她看店,还雇了两个捷克姑娘。她每天开车去各个批发市场找货,天天都有新货卖。
有一天下午她开车回来,巷口堵着一辆正在搬家的大货车,她不耐烦等,便从下一个巷口拐进。
她的前边有一辆福特车,她的心顿时抽紧——极为熟悉的奥地利汽车牌照映入了眼帘。
福特车在一座HOUSE前停下,头上缠着纱布的老吴走下车来。半年不见,他更瘦了,身子也有些伛偻。他背朝着佩瑶,手里拎着一袋子蔬菜。
佩瑶把车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