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河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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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阿盼娥呆呆地看着君知的眼睛,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所以,‘君知小姐’也只是你喜欢的一种。”君知柔声说,“一个人本可以喜欢很多很多,也有很多很多值得你去喜欢。阿盼娥,你很年轻,你还那么小,不要把全部的感情,都投到你喜欢的一个东西上,好不好?”他知道这丫头对他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更非爱慕,但是那种夸父追日般的崇拜一样是会伤人的。
“‘君知小姐’……”阿盼娥并非完全懂君知此刻的话,只看得懂君知此时的目光如天光一样清亮。突然之间,她福至心灵地说出一句话:“我觉得‘君知小姐’和别人都不一样。”她不乱跑的时候那头长发也很顺和地贴着她的背后,这让她看起来也很宁静。
君知有些惊讶,这丫头总能让他吃惊。
“像被人赶走的……嗯……”阿盼娥猛地警觉自己又开始乱说话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君知小姐’像被人赶走的小兔子……啊,我只是想说‘君知小姐’看起来很可怜……”她越说越混乱,满脸惊悸地看着君知,就怕“她”立刻生气了。
像被人赶走的小兔子?他心里猛地一震,像“咯拉”一声什么东西碎了。可怜?这个词让他一下子掩住了心口,压抑住那种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的心灵深处涌出来的感觉,目光登时凌厉了起来。
阿盼娥没见过“君知小姐”的目光有这样奇怪,她盯着“她”,像她刚才放了一把妖火,像她刚才杀了人,做了一些荒谬绝伦的事情——她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不自觉地,阿盼娥退了好几步,心里的恐惧升高了无数倍,她说错什么了吗?
“以后——不要说‘可怜’这两个字好不好?”君知的声音这一刻幽浮若死,随即一笑,笑若鬼魅。这一说一笑,君知看起来诡谲妖厉,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菩萨女子”。
阿盼娥不自觉地慢慢向后退,靠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惊愕而且不知所措地望着君知。她说错什么了?
吓着她了。君知也退了一步,掩心的手没有放下。他长袖卓立,衣袖在胸前飘荡着,许久也不曾说话。
“‘君知小姐’……”阿盼娥的声音没入耳内,“我听过人唱歌,说‘宁愿孤生死,不意哀可怜’……”“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困惑,“但那是个男人唱的。”
“宁愿孤生死,不意哀可怜。”君知的气势缓和了下来,这一句说得……他的手放了下来,“阿盼娥,你曾经读过书吗?”
“宁愿菇生丝,不一袋可怜。”阿盼娥说,“他种的蘑菇都开了伞洒了菇丝不能卖了,好的蘑菇连一袋都不够真可怜。”说了一半,她又突然惊醒过来,她又胡扯到哪里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可怜’,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卖蘑菇的,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她的脸本是白的,此时吓得直接变成了青的。
“君知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居然笑了。“她”叹息了一声,摸了摸阿盼娥的头,“‘宁愿菇生丝,不一袋可怜’,阿盼娥,你真是个痴子。”阿盼娥不理解地看着“她”,那个菩萨般的“小姐”又回来了,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是苍天要这个孩子不能体会悲哀吗?那真是个有福分的孩子。
※※※
“郡王,二皇子居然还在人世,虽然他看起来不想翻回当年皇贵妃砍他那两刀的事情,但是一旦这件事让皇上知道了,那郡王和贵妃娘娘则后患无穷。依卑职的意思,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一刀砍了了事。”永璋背后的一位侍卫说,他是宫内专门跟随永璋保卫他安全的带刀侍卫,庞胡。
“你当宝福是傻的吗?”永璋冷笑,“他为什么冒这么大险招咱们来,就让咱们来砍人?”永璋一摔袖子。
“他一直存着永琏是太子的心思。他对金佳氏皇贵妃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这十年他没告诉皇贵妃太子健在,是怕皇贵妃思子心切,露了马脚。额娘刀砍永琏,一溜下来,宫中的太医、使女、太监、仵作,哪个不是得了额娘的好处,否则能查也不查清楚就把活太子弄到棺材里去?如果金佳氏皇贵妃知晓太子未死,宫里这些做了孽的下人、我额娘、我,都是她的敌人。她这娇生生的女人家,能应付得了?所以宝福根本就不告诉她。她什么也不知道,这才能安安稳稳活了这十三年。这一次他认了君知就是永琏,是看准了咱们需要个把柄!”他的拳头在桌上一捶,“皇阿玛迟迟不立嫡,永璇永理锋芒渐露,咱们若再没有个优势,那就要输了!”他咬牙切齿地道,“永琏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皇阿玛到如今都记着他!我手里若有了永琏,至少也是个逼宫的利器!”
小小年纪,这一番话说出来,竟也面目狰狞得可怕。
“宝福莫非清苦的日子过腻了,却把永琏往咱们手里推来?”庞胡问。
“他比你聪明多了。”永璋冷笑,“他盼着我带走永琏呢!我想拿永琏做利器,他想拿着我永璋做利器。我若牢牢地掌握永琏,宫里自是我一时占优并且形势打乱;但庞胡,若是我掌握不住永琏,那局势可就翻倒过来,永琏手中有我,额娘便不敢将他奈何,到时候他把旧事翻了出来,说是额娘害了他,你我、额娘、当年所有牵连之人一起完蛋!不要说逼宫立嫡,咱们连命也保不住!你懂不懂?”
“二皇子不知是否身有武功?若是他并无武功,要牢牢掌握,交给庞胡即可。”庞胡请缨,“我不信连一个软绵绵的兔子哥都看不住。”
“嘿!永琏从小既‘端’又‘慧’,是否有武功我不清楚,但既然他敢这副样貌出来混,没有三两下底子,他敢吗?”永璋继续冷笑,“他断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所以郡王还在观察,至今还没有下手掳人?”庞胡问。
永璋颔首,“永琏的消息千万保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吃不了,得兜着走!”
“是。”
※※※
“把头发梳起来吧。”君知的声音变回那种空空的慈悲,他的手拢起阿盼娥的长发,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挽了个发髻,自她身后的大树上折下一树花枝,插在了她的发上。
“别把你的心,都用在‘君知小姐’身上,好不好?你看。”他拉着她走到花园里的水池边去照影,水里映出两张脸儿。阿盼娥乌发斜挽,鬓边一朵紫花颤颤地开放,她从不知道自己挽成这样的发式、插上一朵紫花竟然是美的。身边长发长衣的“女子”素宛依旧,即使有一片花瓣落在了“她”身上也是亵渎的。
“阿盼娥也很美,不必学‘君知小姐’,是不是?”
阿盼娥愕然地看着水中的倒影,水里的女子长眉灵目,乌发蓬鬓,虽非绝美,却已经是“秀丽”。回过头来她望着君知的眼眸,人说空幻如花,水照魂分,这一刻阿盼娥似乎领悟到一些什么,刹那间长大了。
她……也有她自己,不必做着追逐菩萨的傻子。菩萨来点化她,告诉她她可以长大了,那一枝紫花插上头的时候,阿盼娥脱离了孩子的稚气,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自己。
静静的水潭照着两个影儿,突然之间,阿盼娥笑了,君知也笑了。
一切追崇羡慕的感情,都在这会心一笑之间变成了极清极清的舒畅。
她不会再用看偶像追星星那样的心去看待“君知小姐”,在阿盼娥的心中,“君知小姐”从天上的仙,降成了地上的人,但却是她从十六岁这个时候开始以一千分一万分的心,去尊重去爱戴的人!
女娃长大了。君知笑若红尘,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阿盼娥“啊”了一声,她这一次没有跟在“小姐”后边,而是笑靥如花,“谢谢‘小姐’。”
君知一笑回头,月色长衣长袖,长发垂腰,缓缓离开了这个院子。
阿盼娥抬头看着满树的紫花,无比开心。她知道她刚才所拥有的一瞬间,可能和“君知小姐”相处过那么多年的人都不可能拥有。她会把刚才君知为她挽发插花,同潭照影的一瞬间永远留在心里,从今以后,即使‘君知小姐”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不是因为盲目的崇拜,而是因为——阿盼娥这一生都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也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细微体贴的方法去让她了解。
她在紫花插上头的那一刻,从脑袋空空的傻丫头,变成了君知的“士”。当然她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士”,士为知己者死,你以国士待我,我便以国士报你,这些阿盼娥都是不懂的。但是从这一刻起,她确确实实成了君知的“士”,这份同阿盼娥的脾气一样凌烈的感情,此后终身都不曾变过。
※※※
夜了。
君知回到他的房间里。今日无端被阿盼娥一句“可怜”击破了他十三年来死寂的心,他早该不介意了,可是那骨子里的皇家的傲,却如跗骨之疽,一再地放他不过。他差一点就耐不住那点压抑了十三年的苦,但是他却知道,那简单的女孩嘴里的“可怜”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意思……她只是很简单很简单地说“可怜”罢了,她不了解那种——从骨子里翻起来的阴冷的凄凉……
带领她看见她的“自我”,破解她的迷惑,可是他的迷惑,“君知小姐”的迷惑,又有谁可以为他破解?
支起镜子,望着镜中人柔静并重的身段与端正绸倦的眉目,他真的不知道这十年“女”身,他究竟是活出了天堂,还是走入了地狱。永琏、君知、菩萨、太子……他究竟是哪一个?阿盼娥还可知水里的那个影儿便月自己。而他照着镜中的“长发女子”,却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很可怜吗?像被赶走的小兔子……也许他真的还是当年那只死里逃生的小兔子,对着未知的种种恐惧簌簌发抖,却执著着一点傲骨,深深地憎恨“可怜”这两个字!
“啪”的一声,他扣下了镜子闭上眼睛,嘴里却说:“是谁?出来吧。”
“二皇子耳目灵敏,想必武功不弱。”窗外飘然而过一个黑影,“我奉盾郡王之命,请二皇子回宫。”来人虎背熊腰,英气勃勃,正是庞胡。
“软请不成,便要用强吗?”君知唇角微翘,算是做了一个笑的表情。
“不敢,卑职‘请’二皇子回宫。”黑衣庞胡一伸手向镜前的纤柔身段抓来,不信这样静素的人儿能有多大的能耐!
劲风四射,震得君知桌上的镜子“格”的一声碎裂,屋内床缦飞扬,桌椅“咯咯”作响,几欲散架。君知翻手点穴,他的劲力并不凌厉,只是恰到好处的一缕指风破开了庞胡的铁掌,随后四两拨千斤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庞胡虽然明知这俏生生的“二皇子”决非省油的灯,却也措手不及他会有这样敏捷老辣的反应——君知这翻手一扣简直就像已经在对阵中扣过千次万次似的,这若不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身手,一个整日坐在书房里的人绝无可能有这样老练的反应!他估错了二皇子的能耐,幸好,郡王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君知扣住庞胡手腕的时候指尖微微一痛,他的反应何等敏捷,抬指、扬击,套在他手指上的一个东西飞了出去,正撞上了庞胡的脖子,带起了一阵尖锐的哨风。
庞胡闪身相避,那激飞出来的东西是君知的指环,他手腕上带有的钢刺刚才必然划破了君知的手指,他很有自信。这飞环一击虽然意外,但只要钢刺毒药发作,不怕君知不手到擒来。他想着,突然“咚”的一声……庞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