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記-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文老爷子的眼里,似乎也有了异样的光芒,转瞬即逝。
第一卷 镜之卷 第十一章 秘密
席间,文秉和文乘说道还要回江南去,那里事务也有待办。所以文震孟认真考虑婚期是否要抓紧立刻定日子。想来等办了婚事反正也是住在府中,中间准备倒也省了许多繁琐,节省时间人力,提前婚期也不是不可以的。
无论文老爷子说什么,文禾总是回答那一句:“全凭父亲定夺”。真是大大的孝子。
文老爷子最后决定提前婚期,让文大公子后天便迎娶我。他本来大概是想等放榜后几天再娶妻,不慌不忙地双喜临门,可是明日开始读卷,放榜还要再一日后天,再等便又是三四日。不如把婚事一并抓紧办了,虽然时间紧张,却可让忙人们都观礼等榜两不误,吃酒聚会,一并完成,一朝放榜然后各自走路做事,赶着回去的也都归了罢。
家宴结束的时候,已戌时将尽。几个男人酒到半酣,各自去了,睡大觉的睡大觉,侃大山的侃大山。文禾没有去直接找那两个兄弟,而是起身回了文老爷子和徐叔父,先送我回房来。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憋坏了吧?”他站在我的房门口,并不跟进来。
“我就在等这样一个日子,你喝酒喝高兴了,给我竹筒倒豆子。”我说。
他的头向后拗过去,用手捏摩后颈,笑道:“我是有点高兴。但是你别指望我有一天会给你竹筒倒豆子。我每天只回答你三个问题,多了没有。”
“那好,我的——”
“嘘……”他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对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退后几步。他方才左右检视了一下,进了门槛,关上房门。
红珊已经在我们回来前点好了灯。我过去坐在桌边。文禾依然揉着脖子踱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我看着跳动的灯芯。灯芯光晕的另一边是他昏暗的脸。一瞬间,我突然忘记了我刚才惦记的问题,开口便说:“红珊在文家多久了?”
他停止了揉脖子,疑惑地看着我,几秒后似乎恍然大悟,眯起眼睛。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说了什么,大赧。
他将双肘放在桌上,隔着跃动的灯光盯着我,眼底尽是笑意,“我失算了,我万万没想到,你第一个问题会是这样。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到的文家,或者怎么得到的透光魔镜。哪怕你是要问我为什么去的是你的时代,我也是有答案的了。可是你居然问我红珊,呵呵呵……我还真没准备好。”
我气得一掌拍桌面上:“文沧符,你婆婆!”
他不恼也不动,还是盯着我。
我抓过茶壶,倒水,喝干。接着倒水。
他伸手搭住我的手腕,我抬起眼睛。
他垂着眼睑,瞅着自己的指尖,说:“红珊自小被我母亲收留在文家,两年前到现在,一直跟随我,从长洲,到京师,算是我的专门丫鬟,现在我让她来服侍你。”
“那她,她其实……”
“其实按照习惯,最后她大约是要做妾侍的,如果我愿意。但我毕竟还是要有一个家族承认的妻子,她可以来自他乡,只要我父亲认可,但是她不能是贱民。这里世界便是如此。”他从我手上接过茶壶去,给我倒茶,又给自己倒茶。
我心里还有一个关于他和她的问题,可是我没有立场来问。我只是来完成一场交易,做他让我做的,换取自由和回家的权利。然而数日过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慢慢还是起了好奇之心,沉沦之心。我想回家过原本的生活,同时我却也想看这不一样的世间,甚至,了解这不一样的男子。
他啜了一口茶,自顾接着说:“我没有嫁娶之心。之前是父亲为了一些缘故,劝我迟些再打算。我本来就没有那些考虑所以也不碍事,后来,反倒又是他开始着急。我不想要娶妻,所以我找了许多借口。可是后来我想到一件事——璎珞,你知道,如今崇祯七年,也就是说,我父亲只剩下两年光阴了,他不清楚我清楚。我不能让他怀抱遗憾而终。既然这时签文果真被人抽中,我便认了我的签文。也许你觉得我行为粗暴,但我没有时间等你了解,况且,谁能保证最后你就能够了解?我自己都是用了很久才适应的。”
“那你就不怕我即便被你带来此地,还是会把你生活搞得一团糟么?”我于是问。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这可是第二个问题咯。”
狡猾啊狡猾。我咬咬嘴唇。
“其实并不是非要望月才可往来。只是相对更加保险,因为我们是两个人。而待在清光院的几日,也是我了解你的过程,我赌你不会乱来,我赌你会对此事本身感兴趣。我赌你正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选,”他目光专注异常,“……宋璎珞,你是吗?”
我看着他半晌。然后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第一个问题。”
他微微一笑。
我叹口气,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我很烦恼。”
他点点头,说:“这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现在你可以问第三个了。”
我握着茶杯,想了一会,问:“七个知道透光魔镜的人,除了目前我知道的几个以外,还有谁?”
他想了想,回答说:“让我从后往前排序吧,”于是掰着手指头给我看,“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是你,往前是赤真道长,接着就是我,父亲,徐叔父——他也就是给我透光魔镜的人。再往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追溯到汉初,是韩信,徐叔父是从韩信墓意外得到的这镜。而再往前,最早的一位,也就是制造者——偃师。”
我呆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我并不是怀疑它的可信性,而是沉没在这件奇器的历史中。这魔镜穿越古今,大概就像是制造者偃师抛向历史河流中的一颗石子——他拿它打了水漂,而它就开始在河水面上敏捷轻盈地跳跃、跳跃、跳跃……
“而它,最后又会沉没于哪儿呢。”我自言自语道。
“这也是我一度想解开的秘密。”他喝完了杯中茶,“后天你便要搬到新房中住了。有什么要求么?”
“你打地铺还是我打地铺?”这不算超额问题吧。
他目光闪烁,狡黠地一笑。
不会吧,难道还要假戏真做不成?我惊叫:“文禾……”
“三个问题回答完毕。戌时早过了,你要习惯早睡早起,晚安。”
他立刻打断了我的叫唤,又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不会吧,这个家伙肯定又是在吓唬我。虽然我是二十一世纪新新女青年,可还是洁身自好,觉得自己对自己要重视的。完成交易是一回事,可是假戏真做是另外一回事!我不认为,他有这么……
我泄气地一个人坐在桌边。
真是滑稽。我天杀的大婚之日这么快就要到了。
第一卷 镜之卷 第十二章 婚变
米广良自有她的如意郎君。田美自有她的青梅竹马。而我,在三百多年前的崇祯七年,明日,甲戌三月十七,就要同一个认识数日的男人结婚了。虽然,总的来说,这只是一场主要演给老人家看的把戏。
文禾在婚礼前一天的下午到园子里找我。我正坐在假山旁边的小廊上发呆。他身后跟着两个女人,离我还有三十步左右的时候,他示意两人停下,他独自走到我身旁。
我看了他一眼,并不起身,仍然往池水里投馒头渣,看群鲤翻争。
他在我对面坐下,压低嗓音:“璎珞,商量个事情。”
“说。”
“找个人在婚礼上代表一下你母亲,高堂全空不好看。”他回头看了看那俩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见我看她,脸起微笑。这是来时那间饭馆为我们开门带路的女子,蔻儿。旁边那位与她眉眼几分相似的老妇,应该是她母亲吧。我转头看着他:“你这是商量?”
他紧了紧唇,说:“一并看了,定下也方便。宁蔻儿是我的朋友,她的母亲应允,我也觉得比较合适。你若觉得不喜欢,我让她们回了。”说罢站起来。
“不必了。就照你说的吧,反正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可选的。”我把最后一撮馒头渣抛进水里。
他沉默三秒,又恢复以往冷淡口气:“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安排。”说罢起身走向二人,头也不回地带着她们离开。宁蔻儿回头看了我一眼,仍然是饶有兴味的目光。
“这是老爷吩咐请来的陶夫人,姑娘以后称陶姨妈就好,”红珊对我说,“她会仔细教授姑娘明日婚礼仪程。”
我知道汉式传统婚礼的繁琐,估计那几位要面子的男同胞都很怕我露怯,还特意请了舞台指导,不可说是不心细的。
红珊后来告诉我,陶姨妈是文震孟妻陆氏的远亲,久居京师,七品命妇,礼仪上面是十分通晓的,不过三年前已丧夫,是一个寡妇。她花了两个时辰,又讲又演,天都黑了,才讲到同牢之礼。见我实在是饿的没精神了,她便匆匆结尾,告诉我,明日会有人时刻在旁提点不用害怕。我谢了她,送她出了我这的院门。之后红珊立刻安排上饭。
我吃过饭,想起下午他们把婚服也送过来放在隔壁了,就生了好奇之心,想让红珊拿了我看看。凤冠霞帔,到底是什么样儿?
红珊收拾了盘碟出去,迟迟不归。我出了门口看,初浓夜色里仍然半天不见人影。
唉!没有手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我心想着高科技的种种好处,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红珊冲我快步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公子跟老爷一起去了宫中,刚才小厮来知会,说明日婚礼暂缓!”
难道新郎要落跑?或者……他弟弟突然来了兴趣,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他当个驸马啥的?我胡思乱想着,问红珊:“可说了到底什么缘故?”
她仍是微喘地说:“并未仔细说。不过听人说大公子在殿试深得皇上赏识,所以今日点名让他随老爷觐见,有人说他被点为榜眼,明日放榜,皇上这就想用他了。”
“小传胪?那也不会影响婚礼啊,后日才放榜,即便有了官职,顶多换了婚服不是?”我问。
她摇头,“听说出事了,流寇洗劫了湖北的郧阳六县。许多大臣都被召见进宫商议,明日要派人安抚去的。”
“可文禾即便任职,也属文官的吧。况且总是要先入了翰林院修撰,继续了解朝廷事务才可下一步吧。”我说。
红珊呼吸终于平复下来,又摇头:“红珊也不清楚了,如今大明动荡,京师尚且不安,何况地方。朝廷今日这样,明日那样,也都是不可期的。皇上的心思,谁又知道。小厮通报说,是老爷让告诉的——‘婚期暂缓,知会各府上’。府中家丁都出去了,实在忙不过,我刚才也去了一家,回来迟了些……姑娘无怪。”
这把玩大了,要通知多少人呀。我点点头:“我晓得了。红珊,你进来喝口水,嗓子都干哑了。”
“不用……谢姑娘,我房中有水。我去一并洗了汗再来。”她说罢欠身去了隔壁小间。
如果没记错,郧阳之乱的应对是,后天皇上会急调已升任右佥都御史的卢象升抚治郧阳。但是,那只是我已经知道的历史。而我所处的,却仿佛不完全是我知道的历史。我不知道,文禾,你到底在这条河流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惴惴不安地度过一晚,到了后半夜才昏昏睡了。
第二天早上,刚听见院里第一声鸟啼,我便醒了。梳洗之后,起身到了前院,看到两三个家丁正在拆昨日刚刚挂上的灯笼。这时我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