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桃花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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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毓尧已经听不下去了,冷著脸走向她。“梁圆居士。”
“是。”她微笑看著他,目露挑战之色。干嘛?想打架啊?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挑高一眉,“或者……你会怕?”
开玩笑!她梁圆居士连鬼都不怕——反正又没见过——又怎么会怕他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本居士向来热心助人,既然金先生看起来一脸疑惑的样子,那么本居士自然乐意为您开释解惑。”
金毓尧在心里冷笑。就让她再跩个三分钟好了。
“请跟我到书房。”他话说完,便大步走向金色回旋梯。
她朝看愣了的金杜玉玫点个头,悠哉悠哉地跟了过去。
就不相信他敢吃了她!
豪宅就是豪宅,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就连一间书房都比她整间命理馆还要大上许多。
“啧啧啧!年轻人,你太阳星入命宫,门窗喜向东、东南,取旭日东升之意,然而你太阳星在己午守命,则宜装饰窗帘遮光……”梁圆圆一走进去,四面环顾,立刻摇头晃脑道。
金毓尧高大的身子转过来,厌恶地皱起浓眉。“你知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神棍?”
神棍?!
她像被一棍子砸中脑门,霎时气急败坏,什么道骨仙风全跑光光!
“姓金的!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干什么老是看我不顺眼?”她忿忿然冲近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狠狠怒指他。“上次跑去命理馆威胁我,现在又对我出言不逊,难道你不懂得怎么尊重专业人士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仗著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啊?”
管他什么客户至上、形象第一,这混蛋简直能逼圣人问候他祖妈!
“像你这种自我封神,四处诈财的神棍骗子,没什么好值得人尊敬的。”他淡淡地道,“还有,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踏进我家一步,否则我马上报警。”
“你你,你凭什么报警?我可是大名响叮当的梁圆居士,才不是什么四处诈财的神棍!”她怒不可遏,“还有,是金夫人邀请我来的,如果是你,就算用八人大轿抬我,老娘也不可能会来!”
金毓尧眯起双眼,盯著这个看似脱俗,却是一点气质也无的凶婆娘,忍不住嘲讽道:“居士可以自称老娘吗?”
“紫微斗数的创始人陈搏都可以自称‘老祖’了,我称老娘又有什么不可以?”她冷哼。“我们学道中人才不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如此介怀尘世浊名,只要心存善念抱元守一,就能悟得人生真实不虚之道理,年轻人,正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
“我说,”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得好不危险。“滚。”
“——乎,”梁圆圆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吞了口口水。“滚、滚就滚,怕、怕你啊?”
她僵硬地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出书房。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好像有种再敢啰唆,就会人头落地的毛骨悚然感?
一定是想太多了,以她梁圆居士的修行,怎么可能会怕那个势利鬼?
等到走出书房门口,脱离了恐怖的冰寒气压范围后,梁圆圆忍不住回头撂下一句狠话——
“以后不要让本居士再看到你!哼!”
然后她就很卒仔地咚咚咚飞也似地跑下楼了。
金毓尧瞪著她逃命般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真荒谬,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神棍的举止反应很好笑?
他自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事情真的不对劲。
一个月来,命理馆只做了几件过路人的生意,还有几个住附近的欧巴桑来问运势,赚的钱就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梁圆圆从自信满满到面色如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所谓的“十年大限”?
运势命理有起有落,如月盈月亏,但是她始终以诚待人,善尽本分,总是能在最恶劣的状况里开创出灿烂的业绩之花来。
她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悬在墙上的八卦钟。
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所有老客户都不来了?而且只要接到她亲自打的电话,个个都吞吞吐吐,然后尿遁的、假装肚子痛的、不然就是临时三缺一的,什么状况都来了。
肯定有人在她背后搞鬼。
“美月,不要再睡了。”她叹了一口气,怎么也不愿去想是否有人挟怨报复。
“再睡下去,我们去睡台北车站的机会就指日可待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美月揉了揉眼睛,“啊?客人来了吗?”
“什么客人?连客运都不经过我们店了。”唉,以前最少都还有些日本观光客来这里凑热闹。
“客运不是去年底就改行驶别的路线了?”美月愣了愣。
“就让我牵拖一下有什么关系?”她哀声叹气,索性打开抽屉,从万年历旁拿出卸妆乳液,再拉开第二个抽屉,自专业用罗盘旁抽了几张化妆棉。
连只苍蝇都没有,还化妆给谁看哪?
唰唰唰没三两下,梁圆圆脸上老气横秋的彩妆顿时消失一空,露出了原本晶莹芳绯的鹅蛋脸。
哇!变脸前后起码差了二十岁。
当然,梁圆居士本尊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呀。
“居士,为什么你老是要化老妆啊?那样没有比较好看耶。”美月眨眨眼,一脸不解。
“傻丫头,要是不化妆浓一点,老气一点,怎么会有稳重的专业形象?”她把擦脏了的化妆棉丢进脚边垃圾桶。“不然就算我功力再好,能力再强,还不是会败在这张娃娃脸上?”
这也算是易容术的一种哩。
“原来是这样。”美月恍然大悟,“唔……”
“唔什么唔?”她又好气又好笑。“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啦。对了,这个月薪水我昨天已经汇到你的户头了,记得寄一些回去给你阿爸当生活费,知道吗?”
“知道。”美月叹口气。
“做儿女的奉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叹什么气?而且举头三尺有神明,积福造德乃本分之事,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梁圆圆又开始忘情地滔滔不绝起来。
美月听而不闻,迳自去拿扫把扫地了。
今日又是个提早打烊日啊!
“哟!”一个脸上有著大浓妆,脖子上挂著金光闪闪的开运八卦金项炼,手腕上戴著吉祥招财金刚手环,以及胸前别著避邪麒麟翡翠别针的中年妇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面露讥笑的开口道:“我说梁圆居士哪,你今儿个又这么早就要打烊啦?”
一见上门的人是她,梁圆圆素净的小脸瞬间布满戒备,不动声色道:“咦。这不是咱们隔壁‘卜福堂’的八卦婶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坐嘛,要不要喝杯茶?”
“什么八卦婶?我是八桂大师!”中年妇人眼皮抽搐,画上去的眉毛呈惊叹号状。
“对对对,我说错了,你是发粿大师,不是八卦婶,我这记性真是该打。”她笑咪咪道:“不知道您贵人踏贱地,所为何事呀?”
八卦婶闻言大怒,气呼呼道:“你这个臭丫头,不要以为这两年红了,轮到你出风头了,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哼!嚣张没有落魄的久,当心乐极生悲!”
美月几时见过这等冲突场面,早吓得抱著扫把闪到一边去了。
因为流弹是不长眼的呀!
“发粿大师,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修道之人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哪来什么风头不风头的呢?”梁圆圆挑起弯弯眉毛,似笑非笑。“倒是大师您,最近砸大钱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生意想必好很多吧?”
“你!”八卦婶脸涨红了,“你、你怎么会知道……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
“哦?不是事实吗?”她一脸惊异,随即装作愤慨地道:“那些八卦杂志真是太坏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写一些没经过证实的‘事实’呢?还说你眉毛是用画的!”
“对啊,就是说嘛,真是气死我了,我……”八卦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随即恼羞成怒。“我说过那不是事实!还有,我的眉毛是真的!不是画的!”
“OK,OK。”她摊摊手,“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
“不是我坚持,它明明就不是事实!”八卦婶看起来像是快中风了。
“你还好吧?”梁圆圆睁大眼睛,满脸开切。“需不需要我帮你刺一刺指头?我听说这样放血可以避免脑中风……”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八卦婶气歪了,手往门口一指,“你给我出去!”
梁圆圆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四周,“呃……这里好像是我的店。”
八卦婶一呆,羞窘又恼怒地大叫:“那我走!我走你就满意了吧?”
“慢走,不送。”她笑嘻嘻地挥挥手。“有空再来啊。”
八卦婶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不怀好意地道:“你最近的生意好像很差呀,该不会大家都知道你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小骗子吧?”
梁圆圆这辈子最痛恨人家说她是骗子!
“彼此彼此啦。”她抱臂环胸,皮笑肉不笑。“不过生意当真做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记得效法发粿大师您的精神,撒点钱请电视台来采访的。”
轰!
八卦婶失控咆哮:“我、真、的、没、有——”
“随便啦,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梁圆圆耸耸肩,自顾自拿起电话拨号。“喂,请问现在还有没有小包厢?”
她才懒得浪费那个口水跟八卦婶泼妇对骂,还不如省下来去痛痛快快唱KTV咧。
深夜。
梁圆圆在KTV里鬼吼鬼叫了五个小时,美月在第三个小时又十五分时战败投降,提前打包回家,战斗力旺盛的她则是独自一人把剩下的一小时又四十五分钟唱完。
从新进歌曲唱到民歌,再从民歌唱到老歌,再从老歌唱到台语歌……就这样等她唱完粤语本的时候,已经陷入濒临失声的状态。
“只有一个爽字可言啊……”她表情很痛快,声音很恐怖地走出KTV。
美丽的夜都市东区,霓虹灯闪烁,梁圆圆抬起头望著高楼林立,被五彩光晕渲染的天空,蓦然看见了一轮静静的明月。
“哇……”她心头一阵莫名感动,傻傻地望著月亮发呆。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圆的月亮了,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中部的乡下搭夜车北上找叔公时,也是在一个美丽的月圆之夜。
心里忐忑又害怕,不知道小时候只见过几次面的叔公,为什么会愿意收留她?
她就这样紧张又期待又忧心地看著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以及那一轮陪伴著她一路北上的月亮……
好怀念啊!。
“嘿!小姐,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啊?”乍然响起的男声惊醒了梁圆圆。
她猛然回头,错愕地瞪著一个脚步不稳的醉汉。
不需要精通紫微斗数也知道危险临头,她所有迎风赏月的闲情逸致全给吓没了。
梁圆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还跑?居然不给我虎哥面子?”醉汉火了,死命追上去。
“救——命——啊!”她又惊又怒又害怕,想大声呼救,却只喊得出沙哑的破锣声。
深夜的东区虽然还有逛街的人群,可是谁也不敢路见不平乱管闲事,何况那个如狼似虎的凶巴巴醉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梁圆圆气急败坏,边低咒现今凉薄的社会,败坏的治安,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拚命跑给醉汉追。
就这样追逐过了一条街,她喘到快断气了,那个醉汉还是穷追不舍。
眼看她就快要被醉汉抓住的刹那,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什么?梁圆圆回头瞄了一眼,顿时睁大双眼,脚下紧急煞车。
醉汉已经呈大字型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个高大挺拔,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揉指关节。
显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