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逆风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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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思甜开了车门,用手按住胸口,说:“我得去好好说说司机,在这个时候去加油是渎职。”
徐斯说:“这里你的粉丝和那群狗仔不会发现。”
他们讲完互相道别,徐斯忘记给齐思甜一个道别吻,齐思甜也没计较。
徐斯是回了自己前一阵才置在浦东近郊的别墅,选择在这处暂居,完全是为了配合新的业务。因为这里距离几间新收购的制衣厂和制鞋厂相当近,很利于公事的开展。
征程一旦开始,势必要全力以赴。这是他的习惯。
回到别墅里,徐斯把西服丢给了家政服务员,松开领带,一路上了楼进了书房,开了电脑,把任冰事先做好的关于腾跃的资料翻出来阅览了一遍。
资料是他早就看过的,他又把当初任冰建议收购腾跃的意见看了一遍,任冰的意思是腾跃有大批熟练工和老制鞋匠,制鞋经验可利用于童鞋的生产上。
徐斯敲了敲桌面,喝了一杯马丁尼,然后想,糟糕,腾跃是个可好好利用的工厂,他不是那么舍得就卖给江湖,那么该如何应付她呢?又猜,依照江湖的性子,明天一定会很早就来寻他。
想着,他不自知地笑了笑。
正如他所猜测的,江湖的确一大早就抵达了徐风集团的办公大楼。
江湖承认自己是着急了一点,她在早上九点一刻就打电话给徐斯的秘书,当即便讲十点即抵达,根本不容秘书有任何推诿的言辞便挂了电话。
她压根不想浪费时间了。
昨晚,徐斯那句要她拿proposal,确实提到点子上了。
江湖根本就没准备过proposal,她只在肚子里打了腹稿,自己注资腾跃五百万,可以让徐风成为第二大股东,每年享受红利。腾跃只是一间经营困难的小厂,对徐风这么庞大的机构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徐斯应当成人之美。
她连夜做了proposal,用精美的图形表示未来的利润。她想,有值得期待的红利,徐风方面还有什么不可同意的呢?
只要徐斯同意了,她可以把他们一切纠葛过往扔到黄浦江里去,从此好好经营厂子,为徐风这位二股东赚取利益,以示诚意。
直到江湖走进徐斯的办公室,她仍然是这么想的。
徐斯的办公室在这栋徐风大厦的二十八层,虽然处在离开闹市中心一公里远的方位,但是仍可俯瞰闹市繁忙世界。
徐风大厦是徐风集团建造的,但徐风集团仅占了二十到二十八层,其余楼层均出租给实力雄厚的外企国企私企。每年收租便够徐风好好进一笔大账了。
这与红旗集团每年向地区政府缴纳厂房租赁费相比,又是另一种姿态。
徐斯站在二十八楼,这儿绝对绝对是他自己的山头,他合该称王。
江湖走到他的办公室内,入眼的是美式的简约装修,在落地窗前,还有微型的高尔夫球道。徐斯站在窗前,盯着弧形不锈钢办公桌上的电脑,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
江湖走进来,徐斯击出的球刚好进洞。
他伸手请她坐下来。
江湖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坐定后就把随身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立刻切入正题。
徐斯一直在仔细听江湖讲述。
她口齿一贯伶俐,声音也算动听。当她用和善态度讲话的时候,还是挺吸引人的,尤其是她做的东西很专业,财务分析的角度很精准,表述得也很到位。
只是,这个计划已经不是徐斯想要的了。
他用了半个小时,听江湖讲完,然后开口说:“江小姐,你的计划和我的预想还有一段距离。”
闻言,江湖想要立刻站起身来,眉毛也要跟着竖起来,但是她强迫自己还是坐着,望住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神里的非善意是没有办法强迫自己不带的,她抿一抿唇,至少继续强迫自己不要现下口出骂言。
徐斯望着对面的江湖。
他能预知自己这句话讲出来以后,她会有多么大的反应。她的喜怒哀乐,从来形于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体会过的,因此也能理解。
目前,江湖只是咬牙切齿怒目相视,已经算进步了。
有进步就好。
徐斯得以把自己的话题继续下去。
他说:“江小姐,徐风入股腾跃后,已经为腾跃谈下了北美的运动鞋加工合同,虽然金额并不算很多,但是年底就能收款,可以发给全厂三百名工人相当丰厚的工资,让他们明年春节衣锦还乡。”
徐斯把话讲得很慢,慢条斯理的,他相信信息会全部抵达江湖的心中。
她应当听进去了。
江湖的牙关首先松了一松,娥眉微蹙起来,不知心中动了几何。
这一定是江湖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腾跃是一个厂,还有三百名工人的生计要考虑。
当然,江湖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开了口问:“你不打算生产腾跃鞋了?”
徐斯答得很简单也很犀利,“腾跃鞋目前的销量没法保证工人在今年春节有红包有双薪。”
他说完,伸手过来,为她关掉了笔记本。
亮堂的屏幕瞬间就黑暗下来,江湖的心跟着灰了下来。
他说了一个太过光明正大又根本无法反驳的理由。心头的气,就这么一点一滴不由自己意志般地自行消掉,她在他的面前输了。
江湖一言不发地站立起来,将笔记本装入自己的电脑包里,只能对徐斯讲一声,“打搅了。”
徐斯很有风度地将她送到门口,徐斯的秘书又将她送到电梯门口。
他一直目送江湖进入电梯。
此等情势之下,江湖没有吵,没有辩,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诚然,她还是骄傲的,昂头挺胸,绝不垂头丧气,保持了江旗胜千金的涵养,但也应该是识时务的。
江湖双脚踩进电梯里,电梯下移,她跟着坠入深渊。
一切的一切,是自己的咎由自取,分明不能怨其他人。人在江湖,就需认清实力和势力。
江湖紧紧抓着电脑包,狠狠闭上眼睛。
徐斯是赢得太漂亮了,他的理由让她再有滔天的愤怒都没有办法斥责,甚至一开口斥责,便纯属她的无理取闹。
江湖将背抵在电梯冰凉的镜子上,没有了任何的气力。
这一辈子都不曾如此狼狈,如此碰壁。
江旗胜千金,不过因为是江旗胜的女儿,才能够格当“千金”,没有了江旗胜,她也不过是劲风之中东倒西歪的草芥。
电梯在二十层停了一下,任冰走了进来。
不管怎么说,江湖对此人,心头还有抵触,她没打算同他打招呼,倒是任冰带着和善的笑容诚恳地先开了口,“江湖。”
江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作声。
任冰却自顾自且真且切且直接地向江湖建议,“腾跃的情况不太好,要想把这个牌子再打出来得费力气,还不一定成功。江湖,你不妨试试其他的投资。”
不能说任冰不算是提点,他能在父亲逝去之后,还主动来关心自己,算是善意的了。江湖这样想。
但他是父亲的麾下大将,如今那些所作所为,算不算卖主求荣?又这么一转念,江湖便又没有了好脸色。
但是,任冰的提点,和徐斯表达的讯息,无一不直指了讯息所表明的幕后事实。江湖问:“徐斯压根没打算扶植腾跃的品牌,只想让这厂子做他童装的加工厂?”
任冰想,江湖不愧是江旗胜的女儿,目光敏锐。他点头,也是不打算隐瞒了,并且说:“江湖,请原谅我。”
江湖颓然地将背脊靠在冷冷的镜壁上,不再说话了。说什么呢?这么明显的成王败寇。
任冰是特地送了江湖一程,才折回二十八层的徐斯办公室。
徐斯对着电脑处理公事,一边问他:“腾跃这牌子能不能再做起来?”
任冰答:“难。但不是没可能,毕竟曾经是有口皆碑的牌子。”
“江湖能做起来吗?”
这个问题难答,任冰缄默片刻,才说:“江湖从来没有在红旗工作过,我不太清楚。”
徐斯笑着望着任冰,意有所指道:“就看她是郭芙还是郭襄。”
任冰心里一触,他能听出来老板的话里有逼问的意思。这询问超出了他回复的职责范围。他又缄默了片刻,才迂回地对他现任的米饭班主说了一段往事,“她念初中的时候,学校开了缝纫课,她构思的作业是给自己五十六个芭比娃娃做五十六件民族服饰,创意很棒,但是她没有学好缝纫,却非要用工厂里的电动缝纫机。江董建议她只做一件,她不愿意,一个人在缝纫机前赌气踩足二十个钟头,还是做得一塌糊涂。后来是江董不忍心,找来三个女工赶了两天赶出来。”
徐斯点头,“我知道了。”他摁下对讲机对外头的秘书吩咐,“如果江小姐找我,请代我推辞。”
任冰疑问:“你觉得江湖还会找你?”
徐斯说:“她赌气踩了二十个小时的缝纫机才达到目的,不是吗?何况我不是江旗胜,没法给她找三个女工。”他耸一耸肩膀,“你前任老板的女儿,脾气似郭芙,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任冰走出徐斯办公室的时候,只在想,果真英雄出少年,少年更无情。
徐斯是在三个月以后,在他的办公室内接到秘书Jane的请示,说那位红旗的江小姐又来了。
他正在看母亲方苹发给他的电邮,请他好好考虑徐风的饮料的销量如何在华北地区更上层楼,还告知他一段业内讯息,华北的一个同徐风规模差不多的饮料集团内部股东发生股权纷争,需要进一步关注。
不管他想与不想,母亲已经为他的接班做好了铺垫。案头上还有一摞集团管理层提交的各类报告,现今都需他过目批示方可呈报母亲。如果晚上那么一时半刻,耽误了一线运营,那总倚老卖老的徐风老人都能叫上老半天。母亲又要训他。
徐斯每日批阅报告就要花上好半日,实在头大如斗。在烦心公务面前,他几乎都快忘了江湖那档子事。
这时候听了Jane的请示,徐斯认为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提供这位千金小姐大费口水地游说,便讲:“我的行程你最清楚。”
Jane答:“我代您婉拒江小姐。”
徐斯这天在办公室待到晚上十一点,才把全部报告批示好并发给母亲。这才能嘘出口气,喝点甜酒放松放松。
他站起来,站到落地窗前,仿佛站在临空而建的空中楼阁,万物都在脚下,而他感觉自己站得岌岌可危。
旁人看他这种人,站在千人万人的集团之上称霸为王,好不威风。但人在高处,并不是要风得风,求仁得仁,自有其奋斗的艰辛和刻苦。全球的金融走势和私家的管理结构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把人治死。
徐斯喝完了一杯酒,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齐思甜发了一条短信给他,问:“我已经收工从横店赶回来了,要不要来我这里洗一个按摩浴?”
他把短信摁掉,决定去放松一下。
门外的秘书还在坚守,看他出了门想要离开的样子,赶忙立起来提醒,“江小姐在等候区等您。”
徐斯皱眉。
Jane很为难也很无奈,“我向江小姐讲过了,她很坚持,所以下午就亲自赶了过来。我原本想请示您,但是江小姐说不要打搅您,她可以等。”
徐斯有些愠怒,他走到这一层楼最外头的等候区。
徐风大厦的等候区是以时尚卡通出名的,桌子坐椅全部从美国进口,各种